张小敬领旨退出，行在毕竟有限，既然山贼已受招安，当下无关人等也都叩拜退下。杜甫也随着张小敬出来，望见袁晴之也在人群之中。
出了行在，鱼朝恩当即命人拿下禁军副统领杨穷济。杨穷济大惊，连忙向张小敬喊到：张统领，这是怎么回事，我冤枉啊！鱼朝恩不等张小敬答话便声色俱厉的说：你勾结山贼，阴谋行刺，陛下已命张统领拿你治罪，再敢喧哗，就地处斩！说完转头对张小敬笑到：张统领想必不会维护属下，徇私枉法吧。张小敬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待我查清楚，定会禀奏陛下，军法处置。鱼朝恩笑着说：那咱家就去准备御膳了。说完径直走了。
张小敬看他走远，笑着对杨穷济说：你呀，都叫你笑面虎，今日怎么惹了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皮笑肉不笑。杜甫和袁晴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虽然在慌乱之中，却还是笑意盈盈，心知这是天生的面相了，不禁相顾莞尔。杨穷济急道：大人，我哪敢惹他啊，刚才他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好心好意扶他起来，谁知他以为我嘲笑于他，拂袖而去不说，竟还如此冤枉我，这是存心置我于死地，大人救我，我实在是冤枉啊。张小敬道：这禁军，你是待不得了，要不迟早被他害死，要不你就认个克扣军饷，发配军前效力如何？杨穷济道：军前效力倒是无妨，我一身武艺，正是为报效国家，只是这克扣军饷，虽说如今军中都是如此，但大小也是个罪名，还有其他办法吗？张小敬道：你倒是好面子，那你说怎么办？杨穷济思索一会笑道：大人你看，我昨日捡了一块玉，色泽甚好，就带在身上了，现在想来，这是违制啊，以属下的身份，绝对不能佩玉戴金，请大人没收此玉，将属下杖责50军棍，这就发配军前效力。张小敬笑道：100吧，反正也是自己人打。说完就安排人去执行了。
张小敬处理完这些事情，回首对二人致意，袁晴之道：张统领真是古道热肠，体恤下属。张小敬笑着说：不敢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军前效力虽然危险，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好。又对杜甫说：子美可不能参我啊，参我事小，就怕害了他的性命。杜甫说：你用心良苦，我怎会坏你的事，只是这宦官一言便害人如此，久而久之，怎么得了。袁晴之道：陛下圣明，定不会重蹈后汉覆辙。张小敬拍拍杜甫肩膀就进去复旨了。
袁晴之和杜甫辞过张小敬，结伴而走。袁晴之突然问：唐律罪名众多，子美可知这世上最大的罪名是什么吗？杜甫道：自古以来，谋逆造反都是最大的罪。袁晴之道：谋逆造反固然是大罪，却不是最大的。有一项罪名，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管有无朝廷官府，都是大罪。杜甫奇道：还请大人指教。袁晴之道：比如大家都在哭，你笑了；别人都在笑，你却哭了；全城都在骂贼，你没说话；满朝都说圣明，你不张嘴。举国都挂圣像，你家墙空着；人家都信火神，你却信水神；人家火神像穿紫衣，你却穿红衣；甚至于别人都结婚了，你还孤身一人；同僚都吃萝卜馅包子，你拿的是韭菜馅的……凡此种种，只要和当时当地不合时宜，格格不入，才是最大的罪，稍有不慎，抄家灭族都是轻的，甚至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也是有的。
杜甫听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喃喃自语：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如中了魔怔一般。旁边军士看他样子古怪，神神叨叨的，有捣蛋的军士便大声问：哪里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