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天下雄。关城两边刀劈斧砍的峭壁高达百丈，巍峨的城墙粗暴地在山谷最狭窄处砸下，将山谷切断。
高大的城楼雄踞关城上方，俯瞰山谷前后，南北数里内尽收眼底。
一条官道从北而来，沿着谷底陡坡穿过城门向南而去。邓艾的十三万人马被姜维的三万人堵在此间毫无办法，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绝非虚名。
城楼上，一员宋将全身披挂，银盔黑甲，腰挎长刀，满身杀气被硬生生内敛。这般气势此人却生得一脸圆润，双目炯炯，正气凛然。
城上大旗飘飘，上书大字“曹”，此人便是武翼大夫、阁门宣赞舍人、利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曹友闻。
曹都统的衣甲有些破损，精铁打造的鳞甲伤痕累累，袍肚、肩吞上有斑斑火烧痕迹。站在关头，曹友闻忧心忡忡，不住审视关外山势地形，城墙厚薄。
曹家先祖乃北宋开国名臣曹彬，原后周国戚，又随宋太祖灭后蜀平南唐北伐辽国，几番征战，官至枢密使，封鲁国公，死后追赠济阳郡王。曹彬孙女亦是仁宗朝皇后，家世显赫却从不外露，实在是低调得过分。
宝庆二年，曹友闻中进士，授绵竹县尉，次年改任天水军教授。是年，成杰思汗攻西夏国都中兴府。
当时虽说中兴府还没有被攻破，但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西夏亡国已定。
成吉思汗随即派军进入了南宋辖境，一举拿下阶州（今甘肃武都东），并包围天水军（今属甘肃）。此乃“丁亥之变”。
此时曹友闻还没到任，天水军沦陷与他无关，何况他还是文官，完全可以原地返回。但曹友闻临难不苟，毅然单枪匹马闯入了军城，与守臣张维一道组织兵民布防。
好在没过多久，成吉思汗病逝于六盘山，蒙军只好撤退，军城保全。事后，四川制置司特地绣“满身胆”大旗一面颁授与他，以表其功。
宝庆五年七月，蒙军意图掌握川陕地形，再犯蜀地，时四川制置使桂如渊畏敌如虎，不顾川陕防线向来是以“三关为门户、五州为藩篱”之防御经验，作出弃五州（成州、凤州、天水军、阶州、西和州）、保三关（仙人关、七方关、武休关）之决定，致使三关之外惨遭蒙军蹂躏。
此战，宋军将领大多弃地而去，惟有曹友闻尽遣家财招募五千忠勇，力保天水军不失。事后，四川制置司见曹友闻不仅胆略过人，且确有将才，便让其出守七方关。
这可是少有敢同蒙古人野战，且多次击败蒙古人进攻的猛将。放眼大宋唯有孟珙、赵范、赵葵等人可与之并论。
可就是这等悍将却在番鏖战中连连失利。
端平元年三月，阔端起兵十五万军，连破略阳、沔州，兴元府不保，陷。曹友闻只得退守利州，然蒙古人此番进攻已与往日大为不同。
以往蒙古人挟归附汉军攻城，往往以弓手为掩护，步卒架设云梯攀附攻城，骑兵只能在后面压阵。
可眼下，蒙古人有了攻城利器：波斯重炮。射程极远、用数百斤石弹或火药开花弹轰击城墙，无论砖墙土墙石墙都经不住石弹轰击，开花弹更是将城墙上一扫而空，无人能站立。
几轮攻击之后，往往是城塌、门毁，蒙古军大举涌入。
曹友闻因此而连败数阵，从兴元府一直败退至此才稍好。
剑门关城，修筑于险峻峡谷中，前后数里净为嶙峋突兀山石，找不到一块大点的平地，且谷内蜿蜒狭窄，无法安装波斯巨炮，更无法挖掘地道。
关城正面百余丈峡谷虽走势笔直，但再往前便拐弯了，宋军的床弩将这些区域完全覆盖，小型的抛石机也难以安装。只能靠人和云梯蚁附攻城，从而曹友闻心中才稍稍有底抵御蒙古军。
“禀大帅，关前十里处发现蒙古军。”
“该来的还是来了”曹友闻喃喃自语，本来预计蒙古攻陷利州后人困马乏应该休整些时日，如今阔端却直入剑门，看来是急于拿下川北。
不过剑门可不是那些州城，从未有人从正面攻破，二太子来了也要崩牙。前番的仇今番来报吧。曹友闻一拳击在垛口上，
“再探”
“谷内狭窄，蒙古军阵无法展开，只能用重甲步卒持盾前进，不断添油攻城，我军只需用床弩封锁关前道路，敌人便不得寸进。”御前兵马使司参议梁平在一旁献策。
退守剑门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此间地形恶劣，不用挨蒙古人的开花弹了。若是他们云梯攻城，这里的大宋精锐们必让其死伤惨重大败而归。
“蒙古人的开花弹不可小觑，很难说他们又会有何种器械攻城，不可大意。”曹友闻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蒙古人的开花弹会用其他方式落到自己头上。
剑门关外山口，蒙古军前锋在山口处扎营，剑门关险峻异常，他们并不急于进攻。作为前锋的汪世显部大部分都是步卒，在山区作战只能靠步卒，骑兵无法展开，阔端便将骑兵留在后面。
历史上从正面攻克剑门关的记录是零，仅有两次破关都是从关后攻破。
自从波斯重炮加入西路军，蒙古从略阳、沔州攻入兴元府，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剑阁。打得曹友闻一路奔逃，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大军已至剑门关前，但北门外陡峭的道路根本没有地方架炮，石弹开花弹全用不上。整座山脉全是岩石，地道没法挖掘，火药爆破法也用不了，只剩下正面强攻进攻一条路。
军队陆续抵达山下，各自扎营，营地铺开有十余里。十余万人被堵在剑门关前，已无法前进一步。
“虽然蜀地的险要世上罕有，但从花剌子模到金国宋国，没有什么雄关坚城能挡住蒙古勇士！”阔端站在在大帐外，仰头看着矗立在眼前的高耸悬崖给众人打气。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近年来与宋人在这片山地中作战，蒙古军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常常被打得丢盔弃甲。
一方面是利州驻军乃是宋军精锐，装备精良战力强横，另一方面是这里的宋军都是蜀地人，熟悉地形地貌，擅长山地行军作战。
但此次，他带来了十万大军，还有波斯重炮，已轻松攻占了数座城池拿下了入蜀要地兴元府，大军不可能也不能被一座险关挡住去路。
“启禀二皇子，炮营已派人前去剑门关前勘察，关前山道陡峭，两侧皆是巨石，实在是找不出架炮的地方。”
剑门关筑于三国，由蜀国丞相诸葛亮亲临现场勘察下令修筑。关城修筑在大小剑山之间的豁口处，两边都是百丈悬崖。北门外的山势陡峭，道路崎岖狭窄，大军行走困难。
入关后，南门外山谷平缓许多，更为宽敞，适合驻军。蒙古军由北而来，进攻剑门关，巨大的回回炮占地颇大，注定是无法架设了。
阔端脸色难看，竭力克制心中怒气，勉强露出宽容的表情“这个帐篷里所有人都得想办法，架不成炮难道这一仗就没法打了吗？”
等了一盏茶功夫，见大帐里也无人说话，一直在旁尚未发声的汪世显搭话了“禀王爷，既然要拿出破关的办法，我等待在这里也是无用，不如到关前近处察看一番，再做谋划。”
“这样也好，大家都去看看再想办法。”一行人便出了大帐，直奔关前。
“禀王爷，下官已到关前有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大军前锋都督汪世显归附不久，此次跟随阔端出征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得好好把握。
汪家经营秦巩地区历经数代，到他这里已身居秦巩便宜总帅高位。他家与宋军在川北来来回回打了几十年，互为了解，作大军入蜀先锋是再合适不过。
“哦，汪都督想出办法了，好，说说看！”阔端亲自招降汪世显，秦巩数十州县一夜间便归了蒙古，阔端很是满意，也看好汪世显，特意让其作先锋为大军开路。听闻汪世显有办法攻城更觉得费心费力收降汪家很是值得，颇为得意。
“王爷，诸位同仁，剑门关正面陡峭狭窄，任凭百万兵力也无法展开，强行攻城毫无胜算。两旁峭壁高耸无处攀爬，但崖顶是大片平地，上覆有树林，故而我军可选别处攀爬上崖顶，再潜行至关城处。”汪世显开讲他的攻城奇谋......
次日临晨，数百蒙古军摸黑进入山口，潜入了关前左侧一山谷中，这里便是小剑山的峡谷。等到天光大亮，这些蒙古兵便在峡谷中行进察看，发现了一处较为低矮并不算太陡峭的崖壁，然后有数人开始攀爬。
灰褐的崖壁下半部为陡峭的斜坡，坡上长满草木，爬起来倒也轻快。但崖壁上半部则垂直且光滑，是否能上，便要看攀爬者的技巧和手段了。
这些步卒都是汪世显所部，常年在川北山区作战，都有一身翻山越岭的硬功夫。
这里的悬崖仅仅十余丈高，下半截有不少突出的山石裂缝。
老手们利用器械和绳索很快便爬到一半。悬崖的上半部几乎都是光滑的崖壁，几乎无法攀附。
他们便取出背后弩机，在弩箭箭尾系上细绳，瞄准崖顶伸出山崖的树木，将弩箭抛射过粗壮的树干。待弩箭落下，崖下的人就能抓住箭尾麻线，弩手将腰间线团扔下去，让下面的人拾得。
于是一根细麻线便搭上了崖顶树干，在麻线任意一头拴上细绳，另一边的人将细绳拉过树干一直拉到崖下。最后再将粗绳系在细绳一端，用同样方法便将粗绳搭好了。只消将粗绳一端系于一人腰间，将此人拉上悬崖再由此人将绳梯拉上去便大功告成。
如此操作，中午十分，蒙古军卒便有百十人登顶。
这里的崖顶几乎都是平地，且与剑门关旁的崖顶相通。崖顶草木茂盛苍翠欲滴，只是林木绵密无路可走。
但众军可以在林中寻出一条道来，抵达关城上方。这些人在崖顶集结后，分组探路，直指剑门关城。
可能有些人看到此处就要问了，百十个人跑到悬崖顶上有啥用？就算是能通过崖顶到关内某处用绳索降下，这些人也不够驻扎关内的大军一口吃的。
这里需要讲明几件事。
第一，自古以来，各处关隘所守，都是抵御大军攻伐，对小股渗透是防不住的。
著名的三国时邓艾偷渡阴平，两千人绕过剑门走小道翻山越岭滚下陡崖抵达涪城，完全无视剑门关的存在，进入了关内平原。
故而，各种险要关隘都有小路可绕行，少量部队是可以通过的。
第二，这些小路可以走人，但走不了粮车，没有粮食军队进去后几天后就没有战斗力了，只能束手就擒。
邓艾的两千人抵达涪城时粮草已尽，若是涪城守将坚守两三天，这两千人就成了瓮中之鳖，而关外钟会的十三万大军依然不得寸进。
所以大军只能带着粮车走，粮草是大军的生命，眼下只有剑门关一条路可以走粮车。
第三，前面说得没错，各种雄关险隘小股人马摸进去想撼动守关大军就是找死。
曹友闻的万余大军在剑门关内四处设防，你那几个人跑过去能干啥？
确实，在冷兵器时代人越多胜算越大，也正因为如此，剑门关崖顶并无宋军驻守。可现在却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两日后，蒙古大军拔营，浩浩荡荡进入峡谷，很快便抵达剑门关前。狭窄的山谷被一万前锋挤得满满当当。
照例，蒙古军中走出一人，对着关城上一阵威吓劝降，无效。差点被城上射来的箭命中，只好退下，接下来便要开始攻城。
首批攻城的依然是汪世显旧部，上百军士已备好盾牌拿着刀枪，后面的人则抬着云梯紧跟其后。
这种典型的蚁附攻城，前面的人将顶着对方的密集的箭雨冲击、顶着砸下的滚木擂石爬城，过半的人几乎没有活路都是送死。只有靠攻城的人数优势，让守城的疲于奔命，活活被滚滚人流拖垮。
这数百军卒难免神色凝重，手心冒汗，紧张不已。归附蒙古后，攻略阳破沔州陷兴元府，汪世显的军队为交出成色十足的投名状，凡攻城拔寨冲锋陷阵都被顶在最前。
前番那些州城还好，蒙古人的重炮轰击后几乎将城头扫空，攻城步卒死伤不多，可剑门关前乱石嶙峋无处架炮，关城高大厚重，城下极为狭窄，道路仅容数人并排行走，破关几无可能。
前番攻城，炸得宋军七零八落，这边一冲便落花流水大败而归。但今日硬攻天下雄关，就该自己这边还债了，不死伤千人估计连城墙都摸不着。
眼见喊话之人被关上箭射退，下面就该轮到自己冲锋了。众军躲在盾牌后默默等着统领下令，可一炷香都过去了还未有动静。
正在纳闷却听见关上响起连串的巨响，震得城上所有人两耳轰鸣，脑壳里嗡嗡作响。
城上火光耀眼硝烟四起，爆炸的碎片灰烬下雨般从天上落下，城头的宋军被炸得惨叫连连四散奔逃。到处都是破砖碎瓦木屑和血肉模糊的躯体，偌大的城楼也摇摇欲坠。
“不是没有架炮吗？”众人回头看去，一片军伍，哪有重炮身影？
但爆炸还在持续，一盏茶功夫便有数十次爆炸，城头的宋军几乎被炸光了。
蒙古人火药虽然不算先进，配比还很原始，威力有限。但裹缚其间的铅丸铁渣对人体的杀伤极为有效，暴露在城头上的宋军都躺下了。
曹友闻、副将、侍卫等人在城楼中，由于有各种遮挡伤亡小了许多，才有机会逃下城去。
爆炸开始向关内延伸，令旗一挥，队官大吼，“该咱们上了，杀！”数百人提刀持盾扛着云梯往城下冲去。
众人红起双眼，抬上盾牌沿着关前石阶一阵猛冲，一路上原本要命的箭雨却寥寥无几，受伤的人少得可怜。
数百人一下便冲到城下，开始架云梯攻城。关城上的爆炸仍然在持续，不过已越过城头，集中在关内。
爆炸间隙，攻城的士兵还能听到关内的哭喊呼号，想必先前那里集结了不少宋军，已被炸得惨不忍睹了。
狭窄的关墙上搭了四五架云梯，头顶铁盔身披铁甲的蒙古步卒争先恐后乘机爬上来城头。
翻上城头一看，城楼四处冒烟已然垮塌，城头上遍地都是残破的肢体，床弩都已破碎，满地都是粘乎乎的人血。
跨过城头朝关内看去，靠近城墙数十步范围全是宋军丢弃的旗帜辎重，城下堆放的滚木燃起大火，重天而降的开花弹，依然追着逃跑的宋军轰炸，不过已不如前番密集，宋军也已逃至远处。
眼见自己精心准备的防御在一阵爆炸声中灰飞烟灭，曹友闻爆发了。
“啊....难道天不佑大宋吗！”曹友闻咆哮着被五六个侍卫拖着向后撤退，浑身浴血衣甲不全，眼中充满愤懑，脑子里全是漫天落下的开花弹......
半个时辰前，“禀大帅，未曾发现蒙古人架炮，关前地势崎岖，想必无法架炮。”
“再探，让兄弟们看仔细些。”曹友闻站在城楼上面对关前山谷中黑压压的军阵，在次找寻让他连败数场的回回炮。
可眼前山谷中除了密密麻麻的军士招展的旗幡，哪有高大的炮架。为看得仔细城楼房顶上也派了探马居高察看。
下面的敌军都是老熟人，汪字大旗下，一员大将，身穿金国式样甲胄，银光闪闪。虽离着还远，但也能知道这便是原金国秦巩便宜总帅汪世显了。
曹友闻与其交过手，双方互有输赢，评价是“军士强悍，兵事娴熟，不可轻敌。”川北宋军本就勇武，却能对敌方如此评价，可见汪家军的厉害。
“没有回回炮就好，这次让鞑子尝尝老子的厉害。”曹友闻本是文官，后来带兵多年，免不了染了武人的匪气，淡了斯文。当看到攻城的是汪世显的人，他还是有些遗憾。
汪世显虽是蒙古人，但几代服侍金国，金国上下汉化颇深，连猛克谋安都吟诗作赋了，汪家还有啥游牧习气。
和汪家打没啥意思，曹友闻觉得要打阔端所领人马，真正的草原蒙古鞑子才算是报仇雪恨。毕竟是阔端带来的回回炮把自己炸了，所以还得他们来偿命。
为此，他于城头精心布置了十架床弩，垛口后备有铁火雷。
关城后面，宋军准备了大量滚木礌石，开战便可不断送至城头。城头地方有限，放了床弩、铁火雷外，还能容两百人站立，眼下已被塞得满满当当。
城下两千宋军已披挂完毕，席地而坐待命，随时增援城头的。应该说，按往常作战样式，这样的安排已称得上万无一失。
远距离用床弩封锁，近处就滚木擂石铁火雷招呼。如此密集的火力下，就算身披重甲，也绝无可能爬上城头。这样攻城，双方就是硬碰硬，用人命去堆。
如此雄关，又无法使用大型攻城器械，绝非易守难攻那么简单，对进攻一方来说完全就是修罗场。蒙古军死十个人不一定能伤及宋军一人。此战宋军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可眼见将对方喊话射了回去，等着步卒冲锋了，却迟迟不见动作。只听见城楼顶上探子大喊一声“小心崖上！”，接着便听到有重物砸穿楼顶，然后轰然爆炸了。
震得城楼剧烈摇晃，砖瓦乱飞，滚滚烟尘瞬间将城楼裹住。几乎同时城头上也不断炸响，军士、床弩统统被炸得稀烂，血雨扑面，各色残骸漫天都是。
爆炸时狂暴的冲击波将近处的人体撕成碎块，扬起片片血雾。军士身上的重甲根本挡不住四处溅射的铁丸，转眼便有上百人被洞穿。
“开花弹”三字又现曹友闻脑中。
“没有架炮，哪来的开花弹！”不待曹友闻理清楚，身边幸存的侍卫拖起他朝楼下逃去。
城楼中再次响起数声爆炸，转眼间便歪倒垮塌了。侍卫们不顾城头遍地死伤，架着他冲下城去，一直跑到关后百余步才罢手。
此时的城头已是一片火海，崖顶的蒙古人扔了一轮火油弹，木箱中堆放的铁火雷被引爆，城头上的人被一扫而空，能动的早已跑掉，上面除了熊熊烈火就是死人残骸。
城下待命的两千宋军惊慌失措，又不敢擅自后退，只能一边救助城头逃下的伤兵，一边望着统领。
曹友闻此刻已从刚才的失控中清醒过来，强撑着接着指挥。
“撤退！立即撤退！”曹友闻挣扎着冲过去挥手大喊。他知道城头是守不住了，很快下一轮轰击就该轮到城后集结的军士了，必须赶紧避开。
众人听令赶紧后退，但道路狭窄，两千人撤退要耗费不少时间。果然，蒙古人的攻击向城后延伸过来。
数枚开花弹直接命中了城后的空地，炸响后的铁丸将来不及远离的军士炸翻一片。爆炸过后，地上倒下数十人，还有十余人在痛苦挣扎翻滚。
众军顾不得许多，赶紧上前架起还在喘气的人便逃。
看着一个个浑身是血，嘴里哭喊嚎叫的伤兵从眼前经过，曹友闻身子一晃便被扶住，最后咬牙下令“撤！”
徒留下空无一人在烈火中升腾的天下雄关。
曹友闻万万没想到，蒙古人从别处爬上了崖顶，小股人马携带火药包对关城发动了突然袭击，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大宋的百战精锐扼守剑门雄关，却在蒙古人开花弹的轰击下被炸得支离破碎，死伤近千人。开战半个时辰，剑门关告破。
“恭喜汪都督，再立新功！”西路蒙古军元帅塔海在城楼下对等候在此的汪世显道贺。
“元帅过奖了，此战全赖二皇子运筹帷幄，元帅鼎力襄助，全军将士用命，在下才有此微末之功。”汪世显已汉化，习惯性地谦虚兼拍马，可蒙古人可不吃这套。
“明明是都督想出的办法才炸得宋人死伤无数，请莫要推辞。”
“此战都督首功，占据崖顶居高临下攻其不备。亦思玛因算第二，造出小型炮架，崖顶架设炮阵。天下雄关在蒙古勇士面前灰飞烟灭，说破便破！”
四川北大门已敞开，蒙古铁骑即将踏平天府之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