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去找过二哥,但是每次碰到漫漫,我就忘了正事了。”杨天反正是个不怕死的人,祸闯下了,就一直错下去吧。
“梓轩,天儿还叫你一声二哥。你呢?”
“梓轩明白,我会找时间约他和李漫一起吃顿饭的。”徐梓轩本是一直站在窗边,老爷子突然叫到他,不让步是不行了。
“唉。”凌老爷子长叹了一声,他知道自从烈风离开后,这两兄弟就冷战了多年了,如今能够主动提出要一起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梓轩,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爷爷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凌老爷子看向徐梓轩,徐梓轩没有说话,还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个挺拔的背影,留下了太多无声的言语。
杨天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他知道,徐梓轩是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害死了凌烈风的,徐梓轩的父亲去世的太早,凌烈风一直扮演着哥哥和父亲的双重身份,烈风对徐梓轩的意义,杨天这一生恐怕都不能理解。如果两个人互换一下,杨天也不会原谅另外一个。
命运就是这样,戏弄了太多的人,最后还都不知道结局。三兄弟阴阳相隔,分崩离析,杨天又何尝不痛苦呢?
凌老爷子看徐梓轩没有说话也就没有接着这个话往下说了,他的意思两兄弟都是明白的,只是将来的事情,他也爱莫能助了。
若是一个砍存在心里,任谁也挥不动斧头,除了自己。
“说到漫漫,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又忍不住了。
“爷爷,年轻人的事情,您就不要管了,我保证,肯定不会让她伤心,”杨天笑嘻嘻的看着老爷子,心想人都老了还这么八卦,“其他人,我就不敢保证了。”
徐梓轩突然身形一顿,他知道杨天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天儿,那我问你,你又是怎么惹到雪儿了?”老爷子心里明镜一般,凌雪儿和杨天之间丝丝缕缕的关系,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这个,呵呵,爷爷,您还是不要问了。”
凌老爷子还想往下说来着,只见徐梓轩剑一般的冲下楼去了,直奔泳池。
大家都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凌雪儿看到在泳池中挣扎的李漫吓得不行。
李漫只从流产后身体一直就不好,这次还伤到了脑部,吹一点风就受不了了,头晕目眩地倒向了泳池里。
李漫坠身泳池,一种熟悉的归属感瞬间包裹了全身,她并不惧怕死亡,可是从心里散发出的孤独感,就算死,她也摆脱不了,这才是让她害怕的噩梦。冰冷的水像一条条蠕虫,一点一点地挤进体内,然后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内脏,灵魂慢慢地被抽离,仿佛被悬在空中一样,黑暗从脚底蔓延。李漫放弃了挣扎,如果注定只能走到今天,她不遗憾。
李漫缓缓地闭上眼睛,却突然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抱住她,支撑着她,不让她往下落,李漫在水里默默地微笑着,一股暖流重新运往心脏,意识离开的一刹那,她看清了那张脸,这个男人第一次这样的害怕,表情里倾述着紧张,霸道地警告她不许她一个人死,李漫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死,她也不怕了,她不孤单。
大家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从水里弄了起来,李漫静静地躺在草坪上,气息若有若无。
徐梓轩一把推开正要给李漫做人工呼吸的杨天,“滚开。”
徐梓轩不许任何人碰她,她的命只能属于他,“李漫,你给我醒来。”
徐梓轩一边做着急救,一边喊着,嘶哑的声线,让人忍不住心疼。
“是你先惹了我,我不许你半途而废。”
每一声的控诉,每一次的呼吸,无一不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
地上躺着的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这一声声的呼唤?
“既然要纠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你给我醒来!”
如果睡过去,这一生就结束了,烦恼也从此烟消云散。
如果醒过来,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漫,你还有支持下去的力量吗?
所有人听着徐梓轩这一声声一句句的控诉,没有一个不为他动容的。
命运的棋盘上,谁又是真正的赢家呢?
徐梓轩现在浑身都滴着水,耷拉的头发昭显着没有青春,没有成熟,有的只是一颗正在破碎的心。
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男人,瘦弱的肩旁上承担着一个庞大的徐氏集团,承担着少年丧父的苦楚,风风雨雨二十年,一切灾难过去本以为能走向幸福的车站,天意弄人,未婚妻车祸而亡,现在好不容易想要在争取一次,心爱的女人却要在自己眼前离开了,谁能明白,风光后的毒瘤?
“醒了醒了。”凌雪儿看到李漫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喜出望外。
“快,抬进屋里去。”说话的是凌家的家庭医生,凌老太爷的身体不好,邵医生一直都住在凌家,救人本是他的职责,可是徐梓轩却不许任何人碰李漫,他也只能在一旁等着李漫苏醒。
大家又匆匆忙忙地把李漫抬进屋子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被徐梓轩赶了出去的杨天一直站在人群之外,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还一个人游荡在泳池旁,默默地拾起了李漫落下的项链。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视线望过去,刚好是凌老爷子的书房,徐梓轩一直在注视着这个女人。
“老爷子,恐怕还是要送医院,漫漫本就是头部受伤,这里条件有限。”邵医生向凌老爷子征求着意见。
“那就赶快送医院,还磨蹭什么?”凌老爷子现在也急了,李漫睡睡醒醒的状态的确是不太乐观。
“去我家的医院!邵医生需要什么尽管说。”徐梓轩已经受不了这个医生磨磨唧唧地个性了,虽然他医术超群,可是时间宝贵。徐梓轩抱起李漫就往车上跑,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自家医院,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完全忘了车上还坐着上了年纪了邵医生。
因为还有欣然,几个家长就都留在了家里照顾孩子,凌雪儿和杨天一起去了医院。一路上凌雪儿都紧张地不说话,杨天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她,他知道李漫对她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知道李漫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当年的凌雪儿因为家中背景显赫再加上嚣张跋扈的个性,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有过朋友,一直都是跟着他们三兄弟鬼混,无恶不作。后来大哥凌烈风出了事,杨天远走他乡,饱受打击的徐梓轩虽然一直关心着凌雪儿,可是力不从心,其实就只剩下凌雪儿一个人了。上了大学好不容易遇到了热情活泼的李漫,温柔善良的安秋桐,三个女孩子相依相伴,这样的感情,凌雪儿怎么可能会不担心现在生命垂危的李漫呢?
杨天虽是个浪荡子,可是他若是没有一颗温柔的心恐怕也不会让这么多的名门闺秀,大小明星都甘愿被他玩弄。杨天看着脸色都吓白了的凌雪儿,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天哥哥,漫漫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好多年没有听到过天哥哥了,杨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此时眼前这个出落地婷婷玉立的女子,早已不再是当年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甩都甩掉的小姑娘了。
“放心,李漫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的。”杨天不由自主地握住凌雪儿的手,温暖地,坚定地,给她力量。就像当年一样,默默地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嗯。当年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这点小事算什么?”凌雪儿声音越说越小,微弱的声音尽是担心和慌乱,眼泪也不自主落下来了。
杨天看着凌雪儿在旁边不停地落泪,就索性停了车,伸手抱住了这个一如当年的小女孩。
“别怕,李漫还等着你给她力量,你不能先倒下了。”杨天轻轻地拍着凌雪儿的背,凌雪儿伸手抱住了杨天,这个胸膛,她渴望了好久好久,可是现在这样真实地存在了,却心境不在了。凌雪儿在杨天的怀里放肆地哭泣,哭着哭着,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李漫还是为了她自己?
杨天任由凌雪儿在怀里宣泄着,他只想好好抱着她,就这样给她依靠。他想像当年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可是伸出的手只能沉重的放下,无奈闭上双眼,如果当初他不是在凌烈风死去后,迅速地逃离了现实,游荡他乡,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别哭了。我们还要去照顾李漫呢。”杨天轻轻推开凌雪儿,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眼泪。
凌雪儿突然握住他的手,紧张地看着他,“天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凌雪儿有些紧张,一直死死地盯着杨天的眼睛,“不过你不认我没关系,只是漫漫真的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如果你只是想要玩玩,我求求你,放过她,她真的伤不起了。”凌雪儿再次泣不成声,想起李漫曾经地点点滴滴,她心里真的很为这个女人心疼。
“雪儿,我……”杨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这个问题,让他如果回答?
“今天你也听到了,梓轩哥哥对漫漫的情深意重,你就当帮雪儿一个忙,你若是想,什么女人没有?放过她,把她让给梓轩哥哥,好不好?”凌雪儿抓着杨天的手,一脸的诚恳和幽怨,为了这个陪她走过青葱岁月的女人,她低头。就这一次。
杨天把凌雪儿狠狠地摔进自己的怀里,死死地禁锢着她,他心疼这个女孩子心疼地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了,为了朋友,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尊严,凌雪儿这一生恐怕都只是说了这一次“求求你”,“好。”杨天无奈地开口,他不知道他除了说好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傻丫头,我不要什么别的女人,我也不要李漫,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
这样告白,杨天永远都只能说给自己听了。
杨天和凌雪儿赶到的时候,邵医生正和徐梓轩说着些什么,徐梓轩紧紧皱着的眉头让凌雪儿不由得心里一沉。
“邵叔叔,漫漫怎么样?”
“我已经检查了,漫漫的伤势并没有加重,至于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呢?”
“邵叔叔,这个问题该您来回答吧!”凌雪儿都快给急死了,恨不得一脚就把这个慢慢悠悠的磨叽医生给踹走。
邵医生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看到几个年轻人脸色都不太好,邵医生又加了一句,“可能是漫漫自己不肯醒来。”
“为什么不肯醒来?”徐梓轩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李漫,口中喃喃自语。
凌雪儿看着李漫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要发飙了,“徐梓轩,这恐怕要问你吧,我一直以为是杨天伤了漫漫,可是我左想右想都不对,为什么年前漫漫受伤住院是你打电话通知的我?为什么漫漫一大早就不愿意见你?还有,你在泳池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凌雪儿越说越激动,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见徐梓轩不答话就越发生气了,“徐梓轩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徐梓轩走到病床前,温柔的抚摸着李漫惨白的脸庞,手却在不住的颤抖着,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他居然还能感受到这样强烈的心疼,这种欲裂的心疼,对发生的一切都后悔不已。
“我吻了她。”
凌雪儿和杨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满脸的不相信。凌雪儿刚想要说话,却被徐梓轩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我叫了她文儿。”
凌雪儿顿时错愕不已,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李漫会突然晕倒,为什么李漫不想见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好不容易打开了心门,却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徐梓轩,你真混蛋!”凌雪儿被杨天紧紧地抱着动弹不得,只能在嘴上骂了,“你知道漫漫受了多少苦吗?你既然忘不掉那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漫漫?人都死了,你还准备要惦记到什么时候去?”
“行了,都别闹了。”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邵医生终于还是忍不住发话了,“都给我出去,让漫漫好好休息。”
凌雪儿气鼓鼓地闭了嘴,好不容易被杨天给推了出去,徐梓轩也被邵医生拉了出来。谁都没有注意到李漫眼角滑过一点晶莹的泪。
四个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凌雪儿一个人还在默默地落泪,此刻,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苦涩的。
“雪儿,你也别哭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邵医生走过去,杨天自觉的让了位置,“漫漫在几年前是不是做了人流手术?”
听到邵医生问出这个问题,徐梓轩和杨天都一愣,齐齐地盯着凌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