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短弓的匈奴看到高大魁梧的匈奴,竟然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一个照面就被斩落于马下,很是吃了一惊,伸手摸向了箭袋,取出一只羽箭搭在弓上,刚要拉满,还没等瞄准。
“噗”的一声后,张弓欲射的匈奴,便松开了弓弦,箭矢歪歪斜斜的射了出去,不知道落到了哪里,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胸前,一小截槊尖沾着自己的鲜血透了出来,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同伴。
只见手持铁槊的匈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然后猛地抽回了手中的武器,被刺穿胸膛的匈奴犹如被掏空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栽到了马下。
四个匈奴呼吸间就被消灭了两个,而且死的都很诡异,这让在场的人头脑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高不识交战的匈奴头目看到事情不妙,便虚晃一招,想要脱身,可是紧张之下,破绽百出,被高不识抓住机会,一棍打在了脑袋上,“碰”的一下,脑袋如同爆了的西瓜一般,搀着鲜血的脑浆四处分散,弄的到处都是,身体也直愣愣的摔到了地上。
此时的战场上,还剩下一个刚刚杀了同伴,手持铁槊的匈奴,霍去病手握环首刀,策马缓缓的前行着,而刚刚击毙了对手的高不识则驱马绕到了对方的身后,截断了退路。
最后的那个匈奴见状,没有紧张,轻轻的把手中的铁槊扔到了地上,翻身下了战马,单膝跪地朗声说道:“我名赵奴儿,本是大汉子民,幼年流落到匈奴,为奴多年,此次随左贤王部南下,才得以回到中原。”这番话说的字正腔圆,并不是匈奴语。
霍去病闻言,缓缓的勒住了缰绳,仔细的打量着对方,虽然也是披头散发,脸色有些污垢和尘土,但是脸型和容貌确实和匈奴人有着很大的差异,年纪并不大,二十二三左右,比高不识要小上几岁。
霍去病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对方并没有躲闪,坦然的回望着自己,目光平静,清澈。
犹豫了一会儿后,霍去病才有些低沉的说道:“先起来吧。你们从何处过来的?”
“我们从西面二十多里的地方,被汉军击溃,流落到此的。”赵奴儿起身后,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听完赵奴儿的回话后,霍去病把头低下,看着怀里刚刚死去的孩子,孩子的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此刻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眼中还留有一丝恐惧,惊讶和不甘,泪水缓缓的从眼睛里流出,又给脸上添上了一道泪痕。
霍去病一时间有些伤感,神情略显得有些疲惫,轻声的说道:“把这个孩子葬了吧。”
说完,很是小心的把孩子轻轻的放了下来,赵奴儿赶紧上前接了过去。霍去病又扫了一眼那个吓破胆的侍卫,轻轻的摇了摇头。
高不识和赵奴儿在附近找了一个有些低洼的地方,把尸体放了进去,整理了一下尸身和仪容,轻轻的合上了男孩的双眼。
此时吓破胆的侍卫,也回过神来,返身奔回村子,不一会带着一块沁湿的半截布料,走到了尸体边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男孩的脸,污泥褪去后,尸体的脸恢复了白净,只是多了一些惨白。
“不知其名,不知其来,也不知其去,唯知其逝于此,愿汝魂归父母所在,不再别离。”霍去病轻声的说了几句后,便和众人一起埋葬了这个孩子。
站在墓前,霍去病沉默了很久后,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为什么彼此素不相识的匈奴人和大汉子民见面就要厮杀?连一个瘦弱的孩子也无法逃避这命运,明明这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还要下如此的狠手呢?”
身旁的高不识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这不是一个人与一个人之间的仇怨,而是两个国之间的战争,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各自的所属之国,国仇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和大人孩子,男人女人,老少都没有什么关系。”
霍去病抬头看了看天空,缓缓的走到了一旁,有些痴痴的问道:“明明都在一个天空下,都在一个大地中,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高不识没有再继续回答,因为他也不是特别的明白。
霍去病并没有在意,其实这些问题,他都有答案,他只是想知道这些答案的背后究竟是些什么。
良久,霍去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的说道:“这不是天灾,本不是无法避免的,这只是人祸,惨烈的人祸而已。天灾无法消除,只能默默的承受,可是这人祸是可以消除的,真不知道这漫长的人祸究竟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啊?”
说完,霍去病看了一眼已经吓破胆的侍卫,淡淡的吩咐道:“你去把同袍的尸身先运回去吧。不用等我们了,直接回长安吧,我还想再看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年轻的侍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身形寥落的走到了同袍的尸体旁,费力的把尸身放在了马背上,安静的牵着两匹战马向上谷郡的方向慢慢走去。
霍去病,高不识,赵奴儿三人看着侍卫渐渐远去的背影,彼此都没有说什么。
战场是残酷的,这只是一场小到不能再小的遭遇战,可是这场小小的遭遇战,却在顷刻间,让五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除了目前还活着的四人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会有人记得这些死去的人。活着很难,死去却是如此的容易。
风,吹得有些寂寥,即便是可以让万物回复生机的春风,此刻也无力把给这片天地带来一丝生气,只留下一地冰冷的尸体。
“我们还去哪里?”高不识一时间猜不到霍去病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且他也对这个赵奴儿有些不放心。
“战场。”霍去病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这个词汇。
“战场?就我们几个?”高不识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恩,就我们三个。”霍去病肯定的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
“可。。。”
还没等高不识说完,霍去病就轻轻的打断了对方,继续的说道:“我们不是直接上战场,我还没想死,也没想去找死,咱们尽量避开所有的人,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在旁边看一下就好。”
听到霍去病的这些话,高不识才慢慢的放下了心,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奴儿,眼里有着一丝的戒备。
赵奴儿也注意到了高不识眼中的怀疑之色,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自己来历不明不说,说的话也很难一时辨别真假。只不过没想到,看上去年纪幼小的霍去病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赵奴儿一开始刚看见霍去病和高不识几人时,就感到了一丝怪异,一个匈奴人竟然和一个大汉的少年在一起,而且明显二人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高不识竟然为了这个少年,对自己的同族出手了,这个事情让赵奴儿更加的惊讶了几分。
随后,这个少年再次惊住了赵奴儿,在高大魁梧的匈奴打死一个侍卫,吓坏了另一个侍卫后,这个少年没有在乎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悍然向高大魁梧的匈奴出手,而且更要命的是,结果杀死了对方。
既然能容得下匈奴作为侍卫,以及刚才的厮杀,这份胸襟,这份胆气,这份冷静,一点也不像一个纨绔子弟,即便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过如此,有鉴于此,所以赵奴儿想要赌一把。只是这些心里的想法不能告诉别人,只能自己一点点的去证明自己而已。
此刻听到霍去病想避开人,偷偷的前往战场边缘去,赵奴儿心知,高不识虽然是匈奴人,擅长追踪,可是刚刚来到此地的他,一时半会还弄不清大军来去的踪迹,而自己这个刚刚从战场下来的人,现在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位公子,想要前往战场的话,需要向西行,我和那几人一路过来的时候,并未看见其他匈奴,所以目前还是很安全的。”赵奴儿上前一步,轻声的说道。
“恩,也好。”霍去病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名赵奴儿,身在匈奴,这到没什么,不过如今已回大汉,这个名字就有些不适合了,你可还有其他名字?”
赵奴儿摇了摇头,回道:“公子不知,我自幼流落到匈奴,父母早已不在,只知自己的姓氏,为奴时,便总被人唤作赵奴儿,慢慢的就成了我的名字。如蒙不弃,还望公子赐个名字。”
霍去病想了一下,沉吟着说道:“如今业已回归大汉,若他日为止这人祸,我很有可能会披甲上阵,进攻匈奴,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征战沙场?”
赵奴儿连忙躬身一礼,紧接着说道:“固所愿,不敢请尔,愿随公子身后,踏破匈奴。”
“好!好一个踏破匈奴。既然如此,破奴二字可好?”
“破奴?赵破奴?谢公子赐名。”说完赵奴儿便跪下,行了一个叩首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