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留了爽利的短发，林爱卿能将头发接上去？”崇祯盯着林欲楫，冷峻的面色渐渐舒展开：“建奴在辽东让人留尾巴辫子，朕要用这个新头发敬告世人。”
“以朕为榜样，短发是辫子的天然克星，众人效仿，大明面貌焕然一新，便可迎来新气象。”
崇祯目光悠远，目前指望朝堂上的群臣换头型是不大现实的，但这个时髦头型，会很快在年轻人中带起一股风潮。
年轻人，是大明军兵的主干力量，也是大明的未来。
用时髦头型，是要聚拢年轻兵将的，而不是古板守旧份子。
让年轻兵将以皇帝为中心，崇祯的核心基本盘才算稳固。
“陛下学那些昏君，打铁留短发，大明就有新气象了？”林欲楫摇头苦笑，皇帝嬉闹玩乐还给自己找借口，简直胡说八道。
他连续给首辅周延儒、次辅谢升递眼色，不能任由皇帝再胡闹下去了，否则大明江山不保。
然而，周延儒和谢升微微眯着眼站在那，一言不发。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王承恩扯开嗓门喊道：“陛下不是来听你们议论头发的。”
没等朝臣上奏，崇祯皇帝开口道：“朕先宣告一项决议，锦衣卫当肩负起监察百官的职责，侦查讯息，监察京城与各地，巡视缉捕。这需要扩充人力，朕将锦衣卫扩充到一万人。”
“委以东厂刺探缉拿的职责，曹化淳提督东厂，人手要扩充到一千人。”
话音刚落，朝堂一阵轩然大波。
厂卫又要崛起了，皇帝竟放出了咬人的老虎，还一口气扩充数倍！
天哪，大臣们逍遥快活的日子难道就这么到头了？
周延儒感觉脑袋轰轰炸响，锦衣卫和东厂卷土重来，连内阁都要礼让三分呐！
如今皇帝阴险狡诈的利用五年平辽压得内阁不敢违抗圣意，再有锦衣卫和东厂的弹压，内阁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握住权柄了。
“周阁老，陛下如此倒行逆施，你连一句话都没吗？”林欲楫瞪向周延儒，这老东西果然像个奸臣。
这时，崇祯的目光盯向周延儒，又缓缓移到谢升的脸上，淡淡的道：“内阁难道想阻碍朕的厂卫大计？难道思念袁崇焕？”
周延儒浑身一颤，眼眸回瞪林欲楫：“陛下英明神武，让厂卫履行职权，大明从朝堂到地方上，必将一扫颓势，革新换面。首先吏治就不会崩坏到如今的地步，许多地方卖官鬻爵泛滥，县官、府官甚至明码标价，买官的人坐到位子上挖空心思捞钱，百姓苦不堪言。”
“老臣以为，陛下恢复厂卫职权，扩充人手，有助于社稷匡扶。内阁应当鼎力支持厂卫，若需物资钱粮，户部该划拨一些。”谢升挤出难看的笑容。
群臣瞠目结舌，文臣集团的核心内阁，首辅与次辅居然都大力支持皇帝重用厂卫，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周延儒原本就圆滑得像个老泥鳅，当墙头草也就罢了，连向来正直刚毅的谢升也倒向皇帝，这太不可思议了。
内阁首辅、次辅的脑袋进水了不成？
难道周延儒和谢升不知道厂卫一旦崛起，满朝大臣，从京城到地方的官员将一个个水深火热，连晚上搂第几房小妾入睡，往地窖搬了多少银子之类的破事都要被皇帝攥在手里？
这两个老东西肯定被皇帝拿到了把柄，不再给大臣们站台了，都是奸佞！
林欲楫不耻的冷笑，挺身而出，大义凛然，指着周延儒的鼻子正气凛凛道：“奸臣！大大的奸臣！如今皇上昏聩，已经露出昏君的面貌，你这奸臣不但不劝谏，还助纣为虐，有何面目站在朝堂上？有何脸面坐内阁首辅的那把椅子？”
龙椅上，崇祯微微眯起的眼眸亮了，淡淡的道：“朕才恢复锦衣卫和东厂的职责，林爱卿已经说朕有昏君之相了，朕新建西厂、南厂、北厂和内厂，林爱卿是不是直接给扣上昏君的大帽子？”
什么？
林欲楫脸色顿变。
满朝哗然。
锦衣卫和东厂死灰复燃，群臣便一个个的如同站在火坑上，再来四厂，五厂一卫囚笼一般囚住天下文武，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陛下，自古以来，朝堂政策要靠大臣和地方官施行。五厂一卫一旦建制，我等臣子和地方官就如同被戴上了枷锁，政令难以贯彻。到时候，国事荒芜，民不聊生，大明国将不国！”
林欲楫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踏步上前，毅然道：“臣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能再让阉党之祸重新肆虐大明了。”
“谁告诉你五厂一卫全由宫内太监执掌？朕自有安排，无需林爱卿操心。”崇祯全身舒展的靠在龙椅上，脸色平静如古井，淡然道：“朕一言九鼎，建五厂一卫势在必行。你想让朕出尔反尔，便是让朕当个小丑，居心何在？”
“臣满腔肺腑之言，忠言逆耳，却不得不说。陛下一意孤行，非要当个昏君，臣痛心疾首呐！”林欲楫转身朝众臣道：“难道你们都眼睁睁看着陛下从励精图治的有为之君沦为昏君？还不快快劝谏！”
有些大臣便鼓噪起来，声援林欲楫。
“臣今日以死相谏，五厂一卫万万不可行！”
林欲楫看到群臣的支持，鼓出一腔热血，咬牙切齿的扑向一根大柱子，砰砰的拿头撞上去。
撞得额头出血，他疼得龇牙咧嘴，居然还能忍住，扭头朝崇祯皇帝大叫：“陛下若不收回，臣今日撞死在朝堂上！”
“朕知道了，你撞吧。”崇祯轻描淡写的笑道，朝一名端盘子的太监招招手，将一碟盐炒花生放到龙椅上，吩咐道：“给朕泡杯茶。”
看这阵仗，要在朝堂上来个持久战了。
崇祯嘴角露出冷笑，忠贞正直的文臣，朝堂死谏，就能吓住朕？
朕明白，林欲楫来这么一手，在世人眼里就是不怕死的忠臣，如果继续扩建五厂一卫，天下臣民都当朕是个大昏君。
如果林欲楫真的撞死在柱子上，声望威名将直逼比干，名垂青史，朕就成纣王了。
他以为朕会怕，会高呼爱卿住头，不要再撞了。
朕偏偏悠哉的吃花生喝茶，看猴一样，看他撞得头破血流。
真撞死了，朕倒有点钦佩他是个硬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