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踉踉跄跄在漫天白雪间走了几步,却忽然一步没有走稳瘫倒在雪地上。是刚才太过紧张,体力原本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又加上先前跌倒山洞中腿上的伤……刚刚恢复的视力,又因为眩晕而不时模糊。
“平次,我好累。”她闭上眼,每说一个字,都费尽了力气。
他不语,蹲在她身旁,又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就快到了。”
她猛地睁开眼:“真的?”
“嗯!所以说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啊!”
平次咬咬牙,一定会有救援人员看到他们的,一定会。他又在骗她了,没有了川介,他不知道他们在山上的什么位置,也不知道木屋所在的方向,若是走到了另一个山脚,兴许还是荒芜人烟的雪原……
和叶努力站起来。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蔓延到身体里每丝血液,每一寸筋骨。眼睛好沉,好像闭上了,永远也不想睁开……
随即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让我睡一会儿……”她含糊不清地说。
“我说过不准你睡的!你把眼睛睁开,看着我的眼睛!”
把眼睛睁开……看着你的眼睛……为什么……
她看见他对她笑了一下。那是——那是只有他才有的笑容,充满着阳光的和煦、温暖,是夏天吹在身上的暖融融的风。那种飞扬的神采,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在脑里,在梦中,都留下深深印记的笑容。
“和叶,我一直都想要对你说一句话。”他微笑着对她说:“所以,为了听到这句话,不许睡着,好吗?”
“好。”
他再不多说,在她前面蹲下,背起她,就直直地往前走去。
“喂,平次,平次,你——”
他狡黠地大笑着:“不许动你这个蠢女人!你再摇晃我会更累的!”
她眼前逐渐模糊,心里却暖的滚烫。
你知道,我并不怕死——我只怕闭上眼睛,再也见不到你爽朗的笑容,听不到你美妙的笑声。
仅此而已
他不停对她讲话。
“和叶,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把那副手铐当作护身符的?”
这还用问?我要你永远平平安安的……
“和叶,你不想想,我们现在都挂着这个护身符,所以,我们都会得救。”
“嗯。”
“和叶,你这么烦人的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想要轻易的离开那是休想!”
这个霸道的家伙……
“和叶……”他是铁做的吗,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背她,和她讲话,还总是偏过头对她笑?
隐约听到了很多很多声“和叶”,很多很多啰嗦的话语。真不像平次呢。
可是为什么听着,听着,眼中渐渐有了湿意,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肩膀上。
“直升机!”平次兴奋地大吼。轻轻放下和叶,往前方奔去,向天空中挥手。
“喂~喂~~~”他仰头看向天空,双手拼命挥举。
可是直升机并没有在这里多盘旋一圈、下降一米,而是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径直飞过。
聪明绝顶的关西大侦探,在这个时刻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一袭灰色滑雪服,在高空中看下来,顶多是一个小黑点而已,也许会被认为是玻璃上的污渍……而和叶的雪白,更是和雪融为一体。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么,就这么办吧。
走到和叶身边,把她继续背起,却向山顶的方向走去。再不发一言。
她完全不知道已经变换了一个方向,只是闭上眼睛,再睁开,看见了白茫茫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殷红。殷红。
“呃?……”那些血不是她的,难道……
“平次……”心里,突然痛得一抽、一抽的。
“你流血了么?”
……
没有回答,只有脚步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声音。
打着螺旋的直升机,不停在苍茫浩瀚的高空盘旋。向下看去,可以看见层层的云片,巍峨的山脉,皑皑的冰雪。却看不见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女孩,在雪地里走了好远好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