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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上巳节

“仙君,赤水以东的三苗国闹了饥荒,有无数亡魂正在通渡往生海。”

正在浇花的男人缓缓叹气,道:“让朱陵真君去一趟吧。”

“是,”小仙成山恭敬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仙君。”

“何事?”

“仙帝去了桃花谷。”

男人手一顿,抬眼看他:“又去了?”

“是的。”成山回答。

男人放下手中的小勺,转身进了内殿,他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一面镜子,里面现出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子,风姿酌华,旁边是个男人,不过整个人都罩在披风里。

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他知道是谁。

等他们进到药园子后,画面就模糊起来,完全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片园子设了个很强的结界,法力且在他之上,不然他不可能窥看不了。

他收了镜子,躺到榻上,如墨的发倾泻而下,他轻手一挥,身上便搭了床小毯,随即懒声吩咐成山:“去,告诉林儿,找个机会到里面探一探。”

“是。”成山领命下去,毕恭毕敬。

很快,上巳节就到了。

陶纤云很兴奋,到处张罗着大家出谷玩。

苏飞星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胸口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腹部,他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是陶纤云说她一定要帮他把疤痕去掉。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衣服换好,这是刚刚白茶送来的,说是陶纤云买来的。

当苏飞星出了长芳殿时,谷内等候的众人都被惊了一惊。

只见他一袭冰湖蓝的广袖长衫,领口袖口都绣着靛蓝色的腾云祥纹,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用桃木簪子束在头顶,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风姿特秀。

陶纤云第一眼便想到了玉,她觉得苏飞星就像一块温润细腻却又坚实的汉白玉。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的是一身玄黑色的劲装短打,看着像是江湖上游历的侠客,如今这一身装扮,却像是世家出来的翩翩公子。

“我的眼光真是不错,这身衣服果然适合你!”陶纤云朝他走去,笑脸盈盈。

苏飞星看着她眼里的赞赏,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没说话。

白茶忙接到:“那还不是因为苏少侠相貌出众,怎么都被你这衣服抢了功劳!”

陶纤云一记眼刀飞过去,白茶立马住了嘴。

她又望向苏飞星,疑惑问道:“飞星,我记得给你配了玉簪的,你怎的还用这桃木簪?”

苏飞星眼神慌了一慌,紧张道:“玉簪有些贵重,我......怕弄坏了。”

“不会,”陶纤云不甚在意的摆手,“坏了再给你......”

“陶姑娘,”苏飞星清咳一声打断了她,提步往前走去,“什么时候出发,有些饿了。”

“饿了!那现在走吧。”陶纤云也没在意被他打断的话,笑了笑,大声唤了腓腓过来。

一只小兽蹦蹦跳跳的奔了过来,要出去玩,它明显也很兴奋。

腓腓得了命令,一下子长大数尺,变成了一头大象的大小。

苏飞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狸猫还是只仙兽!

陶纤云看了看人,问白茶:“就我们几个吗?怎么不见林儿?她平常不老是黏着你的嘛?”

白茶答道:“林儿她感了风寒,喝了药歇着了。”

她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腓腓俯下身子,驮着三人往桃州方向走去。

腓腓的脚程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桃州,不过他们在离桃州五里路时改为步行,这么大的猫还是不常见的,怕吓着人。

进了城门,城里已经很热闹了,整个主街上都是商人小贩,很多都是因为过节出来营生的人。小吃、饰品、琳琅满目。

“我们先去找冯夷吧,他在护城河岸。”陶纤云说道,末了,她又想起苏飞星饿了的事情,转头对他说,“再往前走一走,有家不错的酱饼,我们先买个饼给你垫垫肚子,等找到冯夷,在一起去吃好吃的。”

苏飞星此时倒不是很关心肚子饿不饿的事情,他关心的是陶纤云口中的人。冯夷?好像就是上次那个银发男子?他隐约记得。

“对了,冯夷你还不认识,等会介绍你们认识,”陶纤云又道,“我们走吧。”

苏飞星点头,跟着她朝前走去。

买了酱饼,一行人便往河边走去,不一会儿就见到了河岸,河边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手中都握着一株兰草,用兰草点水洗身,像是在举行什么祭祀之礼。

陶纤云热情的向苏飞星解释:“这是桃州百姓的习俗,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来到河岸,举行祓禊之礼。”

“祓禊之礼?”苏飞星觉得很新奇。

“就是用兰草蘸取河水点头身,一为辟邪去灾,二为祈求福祉降临。”陶纤云又说,“走,我们也去。”

说完拉着两人便往人群里走。

“诶,桃桃,不是说找冯夷吗?”白茶忙拉住她,有些无奈,这人一看到好玩的就把正事给忘了。

陶纤云一拍脑门:“对哦,把正事给忘了。”

“谁把我忘了?”陶纤云话音刚落,一记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三人同时转头去看,原来是冯夷!

陶纤云打着哈哈:“这里太多人了,我们找你找了半天。”

冯夷笑笑,也没追究。

“苏飞星,这是冯夷,我的.....”陶纤云思索了一下,想到一个词,便说道,“我的竹马之交。”

竹马?苏飞星惊讶了一下,随后认真打量着男子。

“冯夷,这是苏飞星。”

冯夷朝他笑笑:“你好,苏少侠,身子可好了?”

苏飞星点了点头:“已经大好,多谢记挂了。”

冯夷笑的春风和煦,他把手里拿着的兰草递给三人。

“诶,正愁没兰草呢。”白茶拿过手里率先挤进了人群。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冯夷并不在意这些仪式,他自己就是神仙,自然就没有祈求天官赐福的心愿了,不过陶纤云很喜欢这些人间节日,每次都被她拉出来玩。

陶纤云点点头,把腓腓递给他,随后拉着苏飞星到了河岸:“来,你跟着我做。”

她不等苏飞星答应,拿着兰草浸入河里,然后拿出,准备往他脸上洒去,可当她伸出手时,突然发现一件事,这小子还挺高的,她得仰头去看他。

以前她没在意,一直都把他当小孩看,没成想他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思绪飞回,她伸直手腕,朝着苏飞星轻抖了抖。

一丝冰凉沁入他的面颊,苏飞星没忍住,抖了一激灵。

陶纤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苏飞星尴尬的清咳了一声:“这河水,河水有些凉!”

“哈哈哈,苏飞星你太好笑了!”陶纤云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苏飞星有些恼:“该我了。”

说罢,照着她的样子也拂了一把水,朝着她抖了抖。

当水接触到陶纤云时,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她也颤了一颤。

陶纤云有点懵。

苏飞星搓搓鼻子,掩饰自己上翘的嘴角,但是眼底的笑意却完全挡不住。

这回轮到陶纤云尴尬了:“咳,那个......意外,意外。”

看到苏飞星似非似笑的表情,陶纤云立即转身出了人群,真是丢面啊丢面,前一秒还在笑话别人,后一秒自己也做了一样的反应。

“这么快就回来了?”冯夷问她。

陶纤云尴尬的笑笑:“是啊,这又不用多久,我们走吧。”

“白茶还没回来,”冯夷回道,“他还在那里,我去叫他吧。”

陶纤云点点头,转身看见跟过来的苏飞星,忙对冯夷说:“还是我去吧。”

陶纤云沿着河岸走,没一会儿就见到了白茶,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也不知在聊什么,逗得人家巧笑连连。

这个白茶!

她蹙起好看的眉,使了个传音术给他,“不想变肥料就马上给我过来!”

白茶听到密音,转头朝陶纤云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腿软了一下。

他扯出一个笑容,对姑娘说自己有事,下次在一起玩,就向陶纤云跑了过去。

陶纤云一把扯着他的狐狸耳朵:“一会儿不见,你就去撩拨小姑娘啊!”

“啊啊啊啊,小爷就是跟人家聊聊天,又没做什么,你吃火药了?”白茶捂着耳朵,一脸委屈。

“就是聊聊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多少无知少女都是被你这皮相和你这张嘴骗了!”

“我们那都是你情我愿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还你情我愿是吧,上次熊奶奶来找我哭诉,说了什么,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一个比一个大声,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周围聚满了人都不知道,直到冯夷来寻他们。

看见眼前情况,冯夷扶额,无语半晌,然后一手揪一个,分开了两人,结果两人嘴还不停,斗得不可开交。

“再吵下去,庙会就结束了啊!”冯夷大喊一声。

两人同时止住了嘴,看看冯夷,再看看周围的人,尴尬的跑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人往庙会方向走去,主街上已经挂起了灯笼,远远看着,就像一条火红的巨龙攀扶在桃州上空。

越走近,就听见丝竹管弦之声,其中夹杂着人们的叫好声,小贩的叫卖声,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陶纤云心情很好,一边走一边逛,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东西,三个人手上都提满了。

白茶见她还要买,望着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朝冯夷投去求救的目光。

冯夷笑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把东西一股脑扔了进去,东西扔进去之后却并不见袋子涨大,就像被吃了一样。

他对着两人说:“扔进来吧,这个是乾坤袋,多少东西都装得下。”

白茶松了一口气:“冯夷你真是太周到了,这小祖宗每次都这么血拼,这谁抵得住啊!”

苏飞星嘴角微扬,看到陶纤云恣意开心的样子,自己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苏少侠不放进去吗?”白茶问道。

“冯公子真是细心周到,不过这点东西在下还是拿得了的。”苏飞星说罢,抓紧了手里的袋子。

冯夷听了,也不强求,收了手里的袋子。

“只是陶姑娘一直都这么爱买东西吗?”苏飞星问。

“她这是病,得治!”白茶摇摇头。

“一年就这么一次,随她去吧。”冯夷说道。

陶纤云刚刚在小贩那里买了个荷包,回头没见着人,便往回走了走,就见三人杵在那聊天。

陶纤云走过去问他们:“聊什么呢,快点走啊。”

三人笑笑,抬脚跟上了她。

陶纤云把手里的荷包递给冯夷,道:“刚刚你没有行袚禊礼,这个荷包给你,里面装着香草,也能驱邪除晦。”

冯夷笑着接过,只见绿色的缎面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鲤鱼,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谢了。”

白茶眼巴巴的望着,咳了一声,道:“小爷的呢?”

“你刚刚不是行了袚禊之礼嘛,要什么要。”陶纤云没好气的回他。

苏飞星没问,因为白茶已经问了,他斜眼去瞧那个荷包,心想,绿底红线,什么眼光。

陶纤云察觉了他的眼神,笑着问道:“怎么,你也想要?”

苏飞星收回目光,清咳一声:“在我们家乡荷包可不是随便就能送人的,我可不敢要。”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陶纤云不解,不就一个荷包吗?

冯夷觉得好笑,弯了弯嘴角,向前走去。

“为什么不能?你知道吗?”陶纤云转头问白茶。

白茶摇摇头:“不知道。”

说罢快步朝前走了,陶纤云只好跟上。

前面就是普陀寺了,这里是桃州香火最旺的寺庙,今年的庙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突然,陶纤云脚步一滞,她感受到药圃结界有异动。

她赶忙叫住前面三人:“桃花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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