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逐渐在饭盒里消失,汤汁表面飘着零零星星几根短短的面条。橙澄拿着筷子在饭盒里搅动了几圈,筷子上勉强搭着那几根刚刚还飘着的漏网之鱼。拿着筷子的手便定住不动,嘴巴扯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靠近猎物,在距离合适时,忽然加速一口包住。橙澄满足的从嘴里抽出筷子,筷子表面被嘬的干干净净。接着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慢慢咀嚼起来。脸上的泪痕在这一幅享受的表情衬托下略显滑稽,期间时不时的吸吸鼻子,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如果这时候有个陌生人在旁边,肯定会离她越远越好。陈维倒觉得很可爱,第一次领略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橙澄不紧不慢张开眼,心急的拿起手机,陈维回信息了。点开微信,陈维写着“等我回家!”,看到后便像个小女生刚恋爱时一样笑容立马绽放在她的脸上,接着就枯萎了。她也看到了前几天刚被她设置成信息免打扰的人又发来了信息,顶在微信信息首条太扎眼。她烦心的用力关掉手机屏幕,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差点滑出床沿掉下去。紧闭上眼睛咬咬牙,咬肌鼓起,眼皮颤抖。过了许久,终于又睁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去,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好像是国骂!
她站起来走去厨房,汤汁倒在洗碗池。拿出洗洁精,这次没挤上次那么多,刚刚合适。把水龙头开一半,水流温柔的滑过她的手。现在是三月份,水还是挺凉的。回想起当初她和陈维刚搬到这时还没热水器。现在用的热水器是陈维找了很多次房东,房东才答应帮他们装一个。因为没热水器之前只能用热得快烧水,时常热水不够。因为这她着凉了好多次,并且她身体本身就不太好,有点虚,每次来大姨妈时疼的不想活了。因此她妈妈帮她弄了一些正宗的阿胶补血气。陈维自然是心疼她,来大姨妈时,两人也是经常睡不好觉。她疼的睡不着,他也疼的睡不着。因此陈维手臂上现在还有很多那时候留下来的痕迹。陈维想着,大姨妈不能代替她来,热水器这个还搞不定吗。她打开热水器的开关,温暖代替了寒冷!
回忆着,不自觉笑容又爬上了她的脸。
饭盒洗的差不多,她凑近闻了闻,似乎能闻着什么“什么呀,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这么干净,不应该会有一股清香吗?”她一脸嫌弃的关上水龙头,转身打开碗柜,踮起脚把饭盒放在碗柜最上面的那一格里头,满意的点点头,带着胜利的表情关上了碗柜。然后迫不及待的跑进卫生间,这泡尿从早上憋到了现在,中间因为看到陈维留的字条给哭忘了!直到刚刚踮起脚放饭盒的时候,拉扯到了腹部,这才唤醒了体内的洪荒之力。坐在马桶上的她双手撑着头一脸无聊的四处张望“两年了,倒是没怎么变。”心里不禁还有点窃喜。最终看到了他们俩人的牙刷,她立马起来把自己的牙刷从自己的杯子里放到陈维的杯子里。然后又坐回马桶上继续方便,像一个神经病!
方便完从厕所出来,她踮起脚尖像跳芭蕾一样,左右摇摆,两腿交叉,忽而半蹲又立马弹起,嘴里哼着歌跳去了书房。在行李包前面转个圈然后蹲下,从行李包里头拿出衣服放回以前的位置。房间里是如此的熟悉,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因为她爱唱歌,买的那个唱放一体的麦克风还在第一排的第一个抽屉里。因为她上班长期坐着,买的按摩肩膀的按摩仪也还在第三排的第二个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她在心里想了好几遍,也验证了好几遍。她有点不敢相信,似乎这两年她没离开过。鼻子酸楚眼泪不禁落下,她自己都没察觉。眼前忽然浮现四年前的一个早晨,她躺在床上,心里满是不安,身体也非常不适宜的罢工。这时候她刚从学校毕业,许多同学都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她却总不如意。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自己的专业分是数一数二的,本以为会很顺利的进入到一家心仪的公司,拿着一份不错的薪资。一来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二来也是想借此让爸爸对自己多上点心。因为爸爸似乎更爱弟弟,对自己的关心几乎没有,还总是责骂她,每次的责骂都会让她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想到这她心里更是急躁,身体缩成一团。心脏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保鲜膜,异常的闷,只有把皮肤整张撕掉才能勉强透点气!“卡...塔!”身后传来动静。橙澄心里一惊:“不会吧!”直接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起来!“怎么了,才一会不见,还害羞起来了,躲被子里干吗,不热吗,大热天的!”熟悉的声音击碎了她最后一道防线,没有大哭,也没有从床上跳起来跳到陈维身上。只是拨开被子静静看着陈维,眼泪慢慢流出来,一句话没说。陈维后来跟橙澄说,这是他见过她的最伤心的一次,直达灵魂。陈维吓坏了,小跑着到床前,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可根本擦不干。她面无表情的直直看着陈维,眼泪就这样流出来。“你怎么了,我才刚出去一会,怎么就哭了,是不是肚子疼。我看你今天下午不是有面试嘛,身体又不舒服,我不放心你,所以我回来了,下午陪你去面试!”陈维声音有点颤抖,也直直的看着橙澄。俩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灵魂,多么动人。那时候他们刚住一起,在一个小单间里,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勉强容下一个人的厕所。那天可能是橙澄确认自己爱上陈维的第一天。陈维话音刚落,橙澄小嘴就嘟起来,拉过他的头紧紧抱着大哭起来。陈维没反应过来,被橙澄这么一拉,单膝跪地的另一只脚先是悬空然后重重膝盖着地,变成双膝跪地。疼的陈维脸都变形了,上半身也好不到哪去,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迫趴在橙澄的身上,就像橡皮泥人被捏出来一个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体位。两人头交叉,橙澄靠在陈维的肩上大哭,嘴里喊着:“老陈....老陈....”!陈维勉强维持住平衡,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在呢,别怕,宝宝,我会一直在!”。
橙澄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哭着笑出来“傻子!”。从行李包中拿出最后一件衣服,是一件裙子,纯白色的,裙体上有白色毛绒,一圈一圈把裙子围起来,风一吹,毛绒随风起飞。陈维形容她是仙女下凡!这是陈维送给她的,她很喜欢。把脸埋在裙子的白色毛绒里,呼吸着过去的味道。突然脑海中有一个想法,想穿着这件衣服和陈维再去一次那个地方。她郑重的把它也放回了它原本的地方,等着他回家。他说等他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