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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鹊印

鹊印

三月,草长莺飞。

洛阳赵夫人的园中生了一株仙草

月朔始生一英,月半而生十五英,十六日后,日落一英,及晦而尽。

赵大人找长秋寺的先生卜了一卦,言是祥瑞。

又三日,赵夫人产子,有鹊迎门,洛阳人皆称奇。

传至京师,宣德帝也感欣喜,言天降英才,他日可堪重用,便赐名南星。

取金印,刻鹊其上,名鹊印,置楼阁,以此为约。

至此,天下人皆知,皇宫里有一枚鹊印,洛阳城有一位公子。

未及弱冠,取进士第一。

同年,入殿面圣,宣德帝见赵南星,言笑当年鹊印之事,又考实务,颇赞赏,嘉许几番,取为殿试第一,是为状元。

待自洛阳归,便可入翰林,主修撰之事。

他自京城回乡,洛阳花娇,正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少年一身红袍,充耳秀莹,会弁如星,骑白马,过洛阳。

少年脸上含着笑,骄傲的昂首,俯看洛阳城的牡丹,马蹄声声。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路上俱是百姓,他便下了马,牵着那马往回走,他不再看旁的,只专心走这路了。至赵府门前,他跪拜了父母,赵大人和赵夫人皆喜,子如此,父母便无可忧心的了。

小妹也出来迎他,揽住长兄的衣袍,娇俏俏地唤他哥哥。

她拿着绣好的香囊,言说是哥哥会试后在寺里许了愿的,那时见不到哥哥,一直没机会送。

赵南星摸了摸小妹的头,笑说许久不见还是个小丫头。

一家人便笑着回府上,吃团圆饭。

小妹天真,嚷嚷着让哥哥多吃些,好像京城的菜也比不过洛阳的,生怕哥哥在京城受了苦。

“他们只当我哥哥风光极了,却不知哥哥夜里点灯读书,熬的眼睛都红了。”小妹瘪了瘪嘴,眼圈红红的。

“哥哥,你累不累呀。”

赵大人和夫人也笑,觉得小妹年龄虽小,却懂事的很。

赵南星让小妹坐到旁边来,说些安慰她的话,又欲转移她的注意力,为她夹了些冰酪和糕点,小妹吃了糕,便跟着赵夫人去房内歇息了。

赵大人喝了些酒,同南星说起朝中的形式,又嘱咐道,不可骄横,不可贪图富贵,始终要有爱民之心。赵南星连连点头。

赵大人看着月色,略叹息

“我们赵家世代忠良,你曾祖官至宰相,一生为民,至死仅留七尺薄棺。吾儿亦是良才,他日必有作为。”

“然,你自出生到至今,一直走的顺当,未见过官场的险恶,入仕为官是坦途也是逆境,为父这些年能教于你之事已经道尽了,此后皆要靠你自己。”

“父亲教诲,儿自当铭记在心”

赵大人欣慰的看着儿子“你生来聪颖,很多事为父本不必多加叮嘱,只是临别,突然什么都想再说一说了。”

“你还需记住,汝父汝母,终生不入京城,无论你官居何位,我同你母亲就住在洛阳,你不必忧心家中事,待你年老,再归洛阳。”

赵大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边走一边大笑

“小子,有为父当年风采。”

酒喝的多了,赵大人脸发烫,一时说不出滋味,养了十七年,教他读圣贤书,教他君子之道,看他长大,也就是一晃眼,又及分别。

他算不得失态吧....端端正正的过了一辈子了,儿子自此也就交给天下人了,他若功成名就,自会谨遵祖训宽厚待命,为生民立命,若无大作为,也无碍,身体康健便好,祖上代代有经商之辈,不缺银两,无非做个闲人,生活无忧,也是美事。

宣德十二年的科举出了两件大事,一是赵家公子连中三元,入翰林院任修撰,前途无量。二是温家的公子牵扯进了科考舞弊案。

要说温公子和这舞弊案的关系....还真是令人叹服。

他没看旁人的,他爹也不曾贿赂哪个官员,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温公子是半点也没作弊。

他只是写完了自己的策论后,顺便帮别人写上几句。

这件事本是起不了什么风波,几位考官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偏偏有位书生,一状告到了京师衙门,闹得满城风雨。

次日温大人上朝时,诸位官员纷纷侧目,只见温大人气定神闲,仿佛犯事那人不是他儿子。

众官员惊叹,不愧是一品大员,这气度,旁人能及吗?

温九卿绷着脸,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是整个朝中的笑话,可他偏不要如那些老家伙的愿,他们想他羞的无地自容,他偏要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来。

宣德帝一开始只是照例问了些问题,几大派别也照例吵了几句嘴。临到快下朝了,温九卿松了一口气。宣德帝突然笑了一声“温爱卿?”

各大派别不吵了,文臣武将也格外的和谐,他们一同伸出头,盯一会温大人,又偷偷看几眼皇帝。

温九卿走到大殿中央,向皇帝请罪“犬子顽劣,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众大臣看温九卿平日里骄傲的像一头孔雀,现下只能收起华丽的羽毛,乖乖的认罪,这样子....实在.....滑稽。

“爱卿何必这么严肃,温公子确实是难得的奇才。”

温九卿觉得他憋了一口血,必须吐出来才痛快。

他支吾着说“陛下,无论何等责罚,臣绝无怨言。”

宣德帝大笑

“若是想要处罚爱卿,朕何必等到今天。温公子扰乱的何止这一门会试,世人都言,寒窗苦读十载,不若身旁坐着个温延朗。”

“朕今日喊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惜才罢了。明日便让你家那顽劣的温公子来翰林院吧,做个编修,可还委屈他了?”

温九卿闻言立即叩谢圣恩

“谢陛下宽恕,温某不胜感激。”

“你们,可有异议?”皇帝抬起头,看向下方等着看笑话的诸臣。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那便....退朝吧。”

皇帝的仪驾走了,各大臣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走出殿门。笑话没看成,倒便宜了那老孔雀。

温九卿出门最先,他憋着怒气,匆匆往家赶。

今日之耻,他必定饶不得那小子。

皇帝没责难,怎知没有在心里记他一道,今日给他情面,他日必定要讨回来。更何况那群虎视眈眈的老东西全等着他犯错,上个折子,参奏一番。他自视行的端坐的正,事事小心,不留把柄,可偏偏那小子次次闯出祸端来,都要老爹来擦屁股。

温延朗知道犯了事早早的就从府里溜了出去。温九卿回家时,直接踢翻了一扇门。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比当年,温府连夜传了医师,为温大人医治腿伤。

疼的满头大汗的温大人扬言小兔崽子但凡敢回来,他必打断他的腿。

作者说:仙草出自《竹书纪年》,是古代一种象征祥瑞的草,读ming jia

惊动洛阳人出自李白《洛阳陌》

鹊印的典故来自《搜神记》,鹊化金印,意为得官的喜兆或者公侯之位。

赵南星:哎如果在京城混不好就只能回家继承巨额家产了。

温皮皮:好郁闷,爹是一品大员,京城没啥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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