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凉关外今日并无异常,到了交班时间,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夕阳西下,沙土城墙上,南凉关副将见天色已经到了交班时间,便不多言,脱下一身盔甲走下城墙。
正好值守夜班的南凉关主将巴图尔见副将急忙走下城墙,说道:“萨瓦尼,下班你倒是争分夺秒啊,守城期间也有你下班时的半点热情就好了!”
“这和平年代没有多少争端,关外一丝风吹草动也没有,傻站一天我当然要回家放松放松啦。”城墙下,卸下铠甲的萨瓦尼就像脱缰的野马,直奔南凉镇中而去。
“这厮真是无语,守城岂是傻站!”副将这样子,主将巴图尔倍感无奈,要真遇上什么事情可指望不上他。
巴图尔兢兢业业深得西凉城大汗王的赏识,从军不到十年就坐上了南凉关主将的位置。
巴图尔握着一杆长枪,在城墙来回巡视,向周围的士兵收集着白天关外的情况,渐渐,夜色暗沉了下来。
“主将大人,沙漠夜里寒冷无比,您进城楼里歇息吧,外面我们看着!”
寒风裹着沙尘呼啸而过,巴图尔身旁的士兵恭维着主将,巴图尔却不以为然:“即便是守城,那也要视作战场,与士兵们同进退,一点小小的风沙奈何不了我!”
主将这话一出,士兵甚是欣慰,说道:“换作是副将大人,还没等天暗下来,便到城楼里睡觉去了!”
“睡觉?他竟是这般守城的!”听闻士兵的小报告,巴图尔十分气愤,可无奈副将萨瓦尼比他早入军多年,资历摆在那儿也拿他没有办法,“你们可不能学副将大人,就是因为这样,几十年了还只是个副将!”
……
萨瓦尼回到家中,从水缸中随意取了一手清水将脸上吹了一天的尘土洗净,便坐等在饭桌前。
等了一会儿,一名中年妇人托着三盆热菜端到萨瓦尼面前,萨瓦尼凶道:“怎么才上晚饭?”
妇人说:“知道夫君回得晚,怕饭菜做早了凉,所以今天晚做了些。”
菜上桌没多久,萨瓦尼一顿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光了,见状,妇人抱怨了一声:“你呀,真是好吃懒做!”
“好吃不假,本将军如何懒做了?要是没有我们守军,南凉镇能这么太平吗?”萨瓦尼反驳道。
“我可听那些个兵大哥说了,你白天只是傻站着,晚上一觉睡过去,这也叫守城?”
说话间,妇人一直看着萨瓦尼,萨瓦尼的妻子其貌不扬,从他回家到吃完晚饭,从未正脸看过她一眼,妇人无奈,却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行了,少说话!多做事!你去洗碗吧!”萨瓦尼军官般的口气指挥着妻子,妇人没有一丝抱怨,拿着碗盆乖乖进了厨房。
萨瓦尼瘫坐在椅子上,一身赘肉,虚胖的体型可以看得出就算在军中也已经很久没有训练了,饭后犯困,萨瓦尼便早早上床睡下了。
睡梦中,萨瓦尼来到了一片鸟语花香,蓝天白云的花丛边。
萨瓦尼环顾四周,看似在寻找着什么,这时,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妙龄女子出现在萨瓦尼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呦,一个大活人躲在这!可把我吓了一跳。”萨瓦尼转身,离那女子很近,但却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清楚的看到她饱满的身材在红裙下若隐若现。
萨瓦尼咽了咽口水,斗胆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啊?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模糊的容貌下依稀可见其扬起了笑容,说道:“萨瓦尼大人,我是你的朋友啊!”
说着,那女子钻到萨瓦尼的怀中,萨瓦尼搂着她不解道:“朋友?我何时有了你这般美艳绝伦的女性朋友?”
女子在萨瓦尼怀中挑逗道:“大人,把性字单拎出来,食色性也!”
听闻这红裙美人暗示到这地步,萨瓦尼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便将女子扑倒在花丛中。
“哈哈哈,没想到我也有这样的艳福啊!”
萨瓦尼趴在美人身上一阵亲热,但突然晃过神来,美人却消失不见,只留下花丛中的那条红色长裙,仿佛见鬼了一般,萨瓦尼捡起长裙绑到腰带上,在漫山遍野的繁花丛中寻找,没走多久,腰间的红裙竟也消失不见了。
深夜,萨瓦尼随手一抓,从睡梦中惊醒,只见手里抓着的是枕边老妻破旧的衣角。
萨瓦尼嘴里念叨着:“红裙呢?红裙呢?”
妻子从迷糊中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萨瓦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只是南柯一梦,神情间有些失落,回答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
次日午间,萨瓦尼来到城墙,巴图尔见到萨瓦尼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摇摇头没有理会,交完班便离开了。
城墙下,巴图尔见萨瓦尼穿完盔甲,两眼无神,只立着长枪矗在一旁,无奈道:“唉……副将每天都这样。”
烈阳当头,寒冬中的日光照耀在身上十分舒服,萨瓦尼将长枪放在一旁,自己竟趴在城墙的墙砖上闭目养神。
边上的士兵突然见不远处的沙漠中走来两个身影,于是叫醒萨瓦尼问道:“大人,前面有人来,要下去盘问吗?”
萨瓦尼眼睛都不睁一下,只挥挥手示意道:“盘他!你去盘吧!”
“是!”
未晓与熙娜来到南凉关城墙下,只见城门口设置了路障,似乎不让随意进出。
一名士兵从城门走出,拿了支笔和册子询问道:“姓名?从哪来?到哪去?”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谨慎道:“未晓!”“熙娜!”
士兵一边记载着,一边问道:“熙娜?听名字,你也是西凉人?”
“这位大人,我是西凉城的商人,去东岸城走完货,便和这位小哥回来了。”熙娜说话间指了指一旁的未晓,未晓朝士兵笑了笑,没有说话。
士兵继续一边记载,一边问道:“东岸城?那么远!这一路来可有魔物跟着你们?”
看样子设置这些路障是为了防御魔物,可在熙娜眼里这些东西不堪一击,只说道:“大人放心,没有魔物!”
城墙之上,听到下面几人的对话,萨瓦尼依然趴在墙砖上,只点了点头。
见到副将示意,士兵便放未晓熙娜二人进城,入城后,未晓却挑着守将的毛病,抱怨道:“守将盘问如此简单,若真遇到戈派的袭击,这些都是徒劳!”
熙娜劝道:“好了,要不然我们可进不了城啊,奔波一天了,我们就在这镇子歇歇脚吧。”
两人来到南凉关唯一的驿馆,进门后,未晓向店小二要了两间客房,不料驿馆仅剩下最后一间。
“不会吧,这么巧?”见这情况,熙娜情不自禁对着未晓偷笑道:“你知道嘛,我先前看过好多言情小说都有这样的情节,男女主角的缘分之始呀!”
熙娜的神情间竟然充满期待,未晓无奈道:“小二,就不能想办法匀一间出来吗?”
店小二解释:“要是能多赚一间客房的钱,小的当然乐意啊,可真的没有了,哪怕你们晚来一天,明天来就能匀出一间,现在真的没办法!”
“行吧!”无奈下,未晓深吸了口气,又问道:“那房里有几张床?”
“一张!标准单间!”
听了店小二的回答,熙娜被逗乐,打趣道:“看样子咱们只能挤一挤,互相委屈一下了!”
进房后,未晓打量着这间客房,而熙娜打量着未晓,看着他迷茫的背影,熙娜说道:“自从知道你身上也流着灵族的血液,还是染血一族之后,我感觉咱们俩还是挺般配的!”
“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未晓一直沉闷着不为熙娜所动。
……
“天色不早了,你们几个打起精神!晚上不得掉以轻心!”
“是!”
眼见天空暗沉下来,晚霞渐渐褪去,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副将萨瓦尼招呼着手下几名士兵,自己吃了几块饼便进城楼躺着歇息。
睡梦中,萨瓦尼穿着一身破损的盔甲,举着长枪站在堆满尸体的战场上,四周硝烟四起。
萨瓦尼疲惫不堪,擦了擦汗,却发现擦了一脸和满手的鲜血,血腥味让他觉得十分恶心,环顾了四周,看样子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战争,然而只有萨瓦尼一个人活了下来。
尸横遍野的沙丘上,那名红裙女子走了出来,见那熟悉的身影,萨瓦尼迫不及待冲了过去:“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萨瓦尼靠得很近,但这次依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萨瓦尼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道:“姑娘……我好累……”
女子动了动嘴,似乎在说话,却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迟钝了片刻,萨瓦尼脑海中回荡起了女子清澈的嗓音:“大人是英雄,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萨瓦尼听命一味守城,却在城墙之上无所事事,内心深处,或许他渴望着一场战争,将那些鄙视他的人全部杀死,只留下他一个人活在南凉关,为所欲为。
眨眼间,场景一换,萨瓦尼换下来盔甲与那名女子站在昨晚的那片花海,不同的是,今天的花丛中躺着一只丑陋的老猫,萨瓦尼知道它的存在,却没有看它一脸,不予理会。
萨瓦尼将红裙女子搂进怀中,欣慰道:“家里老妻相貌丑陋,庆幸有你啊!”
只听女子说道:“我愿意代替你家妻子照顾你,只是南凉关中没有我的栖身之处。”
“不碍事,我将那老妻休走,你住到我家中来便是!”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女子说完,再一次从萨瓦尼眼前消失不见,空气中,花丛的香气与那女子的体香交织在一起,萨瓦尼露出了一脸浪荡的表情。
梦境中时过不久,实际上已经度过了一整夜。
萨瓦尼醒来见几名士兵在一旁盯着自己,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名士兵笑道:“嘿嘿,看大人一脸春心荡漾,想必定然是梦里有美人儿作伴呀!”
还真被他们说中了,不过想来也奇怪,居然连续两天做着连贯的梦,不知道这是什么预兆?
……
关外,姜惜晨、元梦慈、桑奇三人来到此处,一名身穿红色长纱的年轻女子从一旁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和他们一同入关。
姜惜晨对这女子打量了一番,那女子也看了他们一眼,看到这三人身上都带着武器,目光便挪开了。
元梦慈打断姜惜晨,嘲讽道:“这女子穿这么少,满是风尘之气,不冷吗?你少看看!”
红纱女在一边故作镇定,一言不发,只随同三人一起走到城门口。
刚睡醒的萨瓦尼在城楼前伸了个懒腰,朝楼下城门口四人望去,见到红纱女后看呆了。
士兵来到萨瓦尼身旁问道:“有人入关,是否需要我们下去盘问?”
萨瓦尼看着那红纱女,回想着,竟然与自己梦中的红裙女子极为相似,说了句:“不用盘了,直接放他们进来!”
“这样貌似不妥吧!”士兵犹豫着。
萨瓦尼却说:“不妥什么不妥,本大人的话也不听?”
话一出,楼下把关的士兵便撤走路障,放四人入关。
昏暗的城门中,红纱女走在前面,姜惜晨时刻在意着眼前这个女子,见一旁的元梦慈似乎有些吃醋,才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挪开。
三人进了城,那红纱女却在城门的另一侧停下了脚步,朝身后上方的城楼处望去,城楼上的萨瓦尼也在看她。
萨瓦尼走下城墙,来到红纱女面前,只听红纱女问道:“大人还记得昨晚答应小女的事情吗?”
此话将萨瓦尼吓得愣住,莫非昨晚和前晚那梦中的情景都是真的?
梦境中模糊的身影此时就站在眼前,萨瓦尼终于看清了这女子的容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点缀在瓜子脸上,乌黑的披肩长发半遮着脸颊,闭月羞花,一席艳丽的红纱更是勾起了隐藏在萨瓦尼内心深处的欲望。
红纱女娇滴滴的声音凑到萨瓦尼耳根前,轻声道:“小女子与大人两夜良宵,大人都忘了吗?”
萨瓦尼鬼迷心窍,二话不说便牵着女子的手,朝家里走去。
听到敲门声,老妇人开门,见自己丈夫与一貌美如花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老妇人紧张道:“这位是?”
见到再熟悉不过的妻子,萨瓦尼突然缓过神来,老妻虽然相貌平平,但对自己也是一片真心,怎么能如此对不起她。
回想起之前两次与这女子相见,确实是在梦中,可她怎么能够通过梦境与自己相识,萨瓦尼越想越不对劲,那红纱女一脸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萨瓦尼归家时还没来得及换上便装,随手拔出配在盔甲上的腰刀,吼道:“魔物!你是魔物!迷惑我的心境!”
一听魔物,老妇人吓得躲进屋内,萨瓦尼提着刀堵在门口,红纱女卸下伪装,红纱下的整个身躯变成了淡绿色,额头还长出来一对触角。
未晓与熙娜所住的驿馆就在萨瓦尼家隔壁,两人走出驿馆,见一个绿色的身躯在不远的前方,未晓抓着虹音剑便冲了过去。
魔物头顶的触角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下,萨瓦尼沉沉睡去,自己一跃而起,跳上屋顶逃走,未晓和熙娜立即追了上去。
……
一处茶馆内,姜惜晨三人点了几杯茶正在歇息,姜惜晨看着茶杯中背后裂洋刃的倒影,目光呆滞了起来,貌似在思索着什么。
元梦慈见其发起呆,便戳了戳他,问道:“怎么啦?还在想那风尘女子吗?”
姜惜晨回想起那红纱女见了他们三人的武器后闪躲的眼神,思考了片刻,说道:“不对,她一定是看出了我们三的武器都是由魔物之骨打造而成,她是魔物!”
……
未晓与熙娜追逐红纱女来到一片胡杨林,那红纱女停下脚步,转过头朝着未晓哭诉道:“我只想有一处栖身之所,我并没有伤害人类,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一定要将我们灵族赶尽杀绝吗?”
见红纱女没有敌意,未晓便收起了武器,一旁的熙娜也卸下了千面幻具的伪装。
红纱女见熙娜变幻成浅蓝色的身躯,惊讶道:“灵泉一族?你们也是灵族?”
熙娜劝道:“不要激动!我们以为你是戈派的灵!我们没有敌意!”
红纱女头顶的触角随着她沮丧的心情一起垂了下来,说道:“我只想找个地方安稳地过日子,我没有恶意!”
“看你的长相,你是能够进入梦境的梦织一族吧!”熙娜心情放平和,来到红纱女面前,那红纱女自我介绍道:“我叫梦织娅茜……”
熙娜劝道:“娅茜,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冲动,现在人类对灵族并不友好,灵族还不能直接与人类生活在一起!”
娅茜看着未晓向熙娜问道:“那为什么你能与这个人类在一起?”
未晓解释:“我不完全是人类,我母亲是人,我父亲是染血一族!”
人与灵的混血在这世界上可以说是一大奇观,能与人类和平生活在一起让娅茜羡慕不已。
熙娜打断了娅茜的幻想:“为了你的安全,离开人类的城池!”
见熙娜极力阻拦,出于安全考虑,娅茜只好妥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南凉关城墙,娅茜便沮丧着离开了,望着娅茜孤单无助的背影,未晓与熙娜颇为无奈。
……
未晓与熙娜离去后,娅茜从胡杨林中现身,她还是不舍离开,只是呆呆地看着一旁用黄土筑成的城墙,这城墙阻隔了荣派灵族与人类的直接相遇。
娅茜坐在一棵胡杨树下,独自承受着冬季寒风的洗礼,没有感知到危险正在靠近。
突然,一把宽大的黑色刀刃劈开了娅茜看似娇弱的身躯,还没感觉到疼痛,娅茜便倒在了血泊中。
“晨大哥,你又成功猎杀了一只魔物!”桑奇和元梦慈来到姜惜晨身边。
姜惜晨提着裂洋刃,冷酷地看着娅茜逐渐冰凉的淡绿色尸体,说道:“老规矩,将她剥皮拆骨!”
……
西凉城外的沙丘背坡。
几百名壮汉拉着两辆堆满金山银山的大车来到焦必升面前,焦必升指着两座大山告知乌瑟和戴亚:“这便是我所有资产珍宝换来的金银!”
那金山银山推积得比沙漠的沙丘还要高大,高耸的都皇城宫墙与其相比也不堪入目,在沙漠日光的照耀下,富可敌国的金山与银山格外耀眼,不敢正眼相看。
乌瑟向戴亚指示道:“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进城!”
……
【第二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