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点，鸡鸣之时。
一间宾馆的房间里，江青裹着被子捂住头部，迷迷糊糊地听到外界有汽车的引擎声。
到清晨，白雾大躁，整个青稻镇像是披上了洁白的纱衣。
江青自然醒来，掀开被子，一股寒意瞬间涌进他光着的身体。
嗖的一下，江青又躲进被褥里面。
“真冷啊，”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南方乡下的清晨，寒意从雾里袭来，只有大人们才能毫不在意地从自家走出来，不顾清冷，带着农具去农田，或者开车进城里，他们早已习惯这种常见的气候，只需要耐心等到阳光普照，温暖自然会来。
江青在一头扎进被子里后，再次起来时，外界已经是人来人往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八点四十五。
……
“老板，来碗胡辣汤。”
江、明二人寻了一家早餐店，各自点了一碗招牌胡辣汤，便坐在露天顶棚之下，看着店里的热气腾腾，飘了出来，升入空中。
他们所在的这家餐饮店的旁边便是杂货店，里面有香烛、纸钱等用来祭奠的必需品，像这样的杂货店镇里有很多，杂货店老板一般是女人和老人，当家主人有很多在外地赚大钱，家里或做小本生意，或有土地去务农也好，混混时间，不让自己太闲。
“两碗胡辣汤来喽，慢点儿，有点烫。”
老板提醒时露出质朴的笑容，他放下胡辣汤后便把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搓去手上烫的感觉。
江青还是第一次吃胡辣汤，里面除了主要的细粉条外，还有胡椒、油辣椒、花生粒、木耳、海带、姜片、葱花，还有几片猪肉。
江青慢慢地喝了一口，将充满辣椒和用骨头熬制的浓汤在嘴里用舌头搅浑了一会，再吞入腹中。
这一口，神清气爽，让原本觉得清冷的江青顿时感觉胸膛有了一股燥热，驱除了寒意，一丝细密的汗水从额头处渗透了出来。
“得劲儿啊，”江青呼了口气，感觉辣味儿在口中萦绕。
“我也是好久没吃过家乡的胡辣汤了，”明轩略有感慨，“这味道真是适合在这种天，可以让身体暖起来。”
“你们的葱油饼。”
老板左右手各夹了一张内部饱满葱花的刚从油锅里出来的金黄油饼，放到两人的碗里。
“良心啊，里面葱这么多，”江青食欲大增，就着葱油饼，埋头解决胡辣汤。
“呀！辣的一匹！”
江青喝光碗里的胡辣汤，一滴不剩。
付完账之后，他们便在隔壁的杂货店买了香烛、香纸和一只打火机，他们并没有多余地买纸钱水果之类的东西，东西多了，凭白感觉多了牵挂。
江青随着明轩走过几个田坎，来到一处荒废的田野，这面田不大，里面长满了有膝高的杂草，在靠近田野边缘的坎壁下，两道坟冢“灰头土脸”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坟冢前面的墓碑上刻有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的晚辈的姓名，包括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等。
江青于两道碑文上都看见了“史伯雄”的字样，处在最下方的孙辈处。
明轩看着前方，驻足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便拿出准备好的东西，背对着江青，点燃了香烛，将它插进碑前地面专有的小插孔中，随后将一张香纸点燃，放在地面，然后一张接着一张靠着正在燃烧的火焰覆盖下去。
到手中的香纸烧尽，明轩默然下跪，慢慢磕了三个头。
江青静静地看着，到明轩磕头时，他也礼貌性地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谢谢你，幽冥先生，”明轩向江青深深弯腰，神色真挚。
江青扶他起来，谦虚了一句，忽然见到明轩背后的坟冢中有一道隐晦的白色光芒冒了出来，它在坟冢上空停了一会，涨缩悬浮，似乎在找寻什么，然后就朝着明轩的方向飞来，进入了他的后背。
“这是什么？似乎是奔着明轩而来的。”
江青并没有阻止这道光芒的靠近，他看了看明轩的反应，一切正常。
“走吧，”江青迈步，目光不觉看向不远处的稻田。
还是那么让人心里宁静啊，那是要收割了吗……江青略有惋惜，忽然感觉到后方一片安静，“明轩在做什么？”
当他回头看去，正看见明轩扑倒在地上，死死咬合住牙齿，面目狰狞，身躯蜷缩，似乎身体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明轩！”
“你怎么了！”
江青立马冲过去，却见明轩已经开始口吐白沫，说不出话来。
“明轩！明轩！坚持住！逐光，帮我看看他体内是什么情况？”
他头顶的逐光钻出来，露出担心的神情，迅速飞进明轩的身体，游了一圈。
逐光飞出来，嘴巴张开，双手比划，说着听不见的话语。
“你说他身体的水分正在快速消失？”
难道是刚才那道白光……江青立马扶起明轩，背起他跑去镇里，去给他找点水。
逐光急切地飞在后面，突然他的眼睛鼓胀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青背上的明轩。
他们跨过田野，江青突然感觉明轩有些不对劲，随后又感觉到明轩强力挣脱着自己，力量之大匪夷所思，一下子从自己的背上挣脱，掉了下去。
江青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转身，却看到一条巨大的鱼落在水田里，开始疯狂地喝水。
这条大鱼身上还挂着明轩的衣物，它嘴里的牙齿尖锐如刀，身体呈暗红色，鱼尾仿佛几片锋利的扇刃，身上的鳞片正一片一片长出来，充满着鲜血，鲜血染红四周的水。
“明轩变成了鱼？”江青都惊呆了。
这条鱼简直是渴的要命，在江青和逐光的注视下整整喝了五分钟，导致田里的水位下降了将近三分之一。
终于要结束了吗……见到这条大鱼的身体开始变化，鳞片褪去、鱼尾缩短、鱼眼变小，身体由暗红色变成羲和王国人民的黄皮肤色，头发也变了回来。
不一会儿，一个裸体少年躺在水中，双眼发呆地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据江青的阅历，明轩多半是获得了一种变身的能力，因此担心之余也有些庆幸。
“我……”明轩像是喝饱后全身无力般，望着天边的云软软地说道：
“感觉很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