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几日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
虞安修炼内力吐纳之法已经六日,连日来他连连寻得个中要领,气息越来越平稳,隐隐然有了内家高手的样子。经过修炼,他的精气神已与前些时日有了很大区别,如果说之前他的气质如同一个愣头青,现在的他则越来越沉稳,看着压根就不像是个未成人的少年了。
今日的修炼任务也已完成,经过几日练习,马步对虞安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按他的话来说,就是站着马步吃饭喝水聊天对骂,皆不在话下。他收起马步,原地调息了三次,只觉通体舒畅,他从未觉得如此有活力,只想痛快的奔跑,跳跃,来发泄心中之爽。
戚继光走过来道:“虞弟,你连日来进步神速,此番修炼内力以来,你的气息吐纳基本已成为习惯。往后只需时刻留意维持,不要兀自慌乱,便不会自破了内力。”
虞安笑道:“戚大哥教导有方,小弟这次收获极大,现在直想去绕着金华城跑上个一圈呢。”
戚继光莞尔笑道:“你呀,练了几日还以为你收敛了些,谁知还是顽童性子。”
“在大哥面前,小弟自然还是小弟,为何要收敛呢!”虞安逗趣道。
戚继光笑容一收,说道:“好了虞弟,闲扯淡到此为止,为兄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戚大哥你只管讲。”
“嗯,昨日为兄得到上头线报,台州及温州一带有一股势力极强的倭寇作乱,已在当地屠杀了数百平民。更是在乐清县杀红了眼,大破我大明官兵四百余人,让那一片百姓闻风丧胆。”
虞安惊道:“什么?那股倭寇人马很多吗?”
戚继光沉吟道:“据线报所知,人数不多,尚未过百。”
“没过百?那是怎么杀掉那么多官兵的?”
戚继光道:“那些倭寇中,大多是武艺极为高强的武士和忍者,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从线报得知,他们交战不喜缠斗,全是照着要处去的,是以几乎招招毙命。那几百官兵大多是民兵,甚少接受训练,在这些倭寇面前撑不过一合。”
虞安气道:“这招了兵不练兵,岂不是害人上阵送死吗?”
戚继光叹道:“这边是本地官员的腐败了,说来是有内应维护倭人入境掠夺。这个内应,便是’五峰船主‘汪直老贼了。听闻是这老贼驻扎宁波,特地拍了船只去倭国接来一批实力强劲的武士忍者,甚至有传闻还有一类怪人一并到来,名曰阴阳师,似乎极为擅长操纵五行,杀起人来招式极为恶毒,不留全尸。”
虞安听的一阵恍惚,说道:“这么厉害的人都来了……戚大哥,我们有办法对付他们吗?”
戚继光叹道:“戚某也无把握,我固然将这支部队打造骁勇善战,但面对有异术相助的倭寇,戚某也只做好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说来可笑,阴阳五行本起源于我国,为何此番却落到倭寇手里用以对付大明了。”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所以,明日操练完后,便收拾行装,要朝着温州方向进军了。现在起,便好好趁此时间练习你的影归航,好让你的内力适应你的箭术。”
戚继光说罢,坐倒在地道:“来,今日为兄想再和喝些鸟肉汤,多射个几只下来。”
虞安笑骂一句:“戚大哥你何时变馋鬼了。”随即拿起弓箭,寻了一个视野开阔没有树枝遮挡的地儿,站着等待飞鸟出现。等了一阵子,虞安忽的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嘴才张开,便听到一阵嘈杂鸣叫,天空竟有只隼正在追捕几只鹭鸟,从空中掠过。隼乃速度极快之物,被它锁定上的目标,几乎很难从它爪中逃脱。
虞安以前也见过隼鸟,此类动物并不好惹,若是急了便连人一样难道一抓。但此刻,他将这隼当做了将要向他进攻的敌人,隼的一举一动被他紧紧的盯在眼里。只见那隼飞入鹭群中,伸爪便抓住一只,其它四只鹭鸟连声惊叫,四散飞逃。
虞安看的分明,眼睛死死盯着隼,脑中光芒一闪,开始凝聚精神。他这次学会控制吐纳,并未像以往一样放慢呼吸,而是均匀平稳的施展吐纳之术,三短一长交替呼吸。呼吸见,眼中的鸟群已然变得极慢,周围一切化为虚无,每一只鸟的飞行路线,动作,均在脑中预测出来。但不知道为何,虞安觉得这次的景象持续得比以往更久,严重所见也更清晰,似乎能看清飞鸟身上的每根羽毛。他抬起弓来,心无杂念,将箭搭在顶环上,接连射出,此一番动作几乎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滞涩。
一箭接一箭的放出,虞安只觉想将自己的力气毫无保留的全乎射尽,可偏偏右手总是有力气提箭再射。在不知道射出多少箭后,虞安只觉眼前一片发红,好似被血污染。这一番红色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即便缓缓散去,露出世间万物本来的颜色,一切都回归正常。
虞安兀自举着战弓,一时觉得极度眩晕,跌倒在地。戚继光看到赶忙过来扶他,只见虞安虽双眼睁开,却了无精神,想是死者的眼睛一般兀自瞪着,眼白处还布满了血丝。他认出这是消耗过度,体内体外均严重透支气力的缘故,戚继光一时无法,只得将虞安平放在地面,随后找来泉水给虞安喂下,自己坐在一旁挥着斗篷不停扇风。
等了有半盏茶的工夫,虞安双眼眨了一下,渐渐的有了亮光。戚继光看的真切,知道虞安已然醒转,便扶起他上身,问道:“虞弟,怎么样了,觉得哪里不适?”
虞安无力做其他动作,只能轻轻说到:“大哥……我没事,就是……没……力气。”
戚继光听罢,叹道:“虞弟,此番你狂射十一箭,射完你便倒了,吓死为兄了!”
虞安虚弱道:“大哥,我射了多少箭?”
“十一箭!”
虞安闻言,心头一惊。心想:“我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兴奋,怎么就射出十一箭了。”自己仔细一想,方才自己似乎眼里只有箭矢和目标,将呼吸吐纳什么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许是因为大大超出自己气力承受极限,射完箭后便如此虚弱。
好在开头自己仍有调节吐纳,前几天几乎没有消耗什么气力,只有后几箭一时极度兴奋,才忘了控制。所以后果不算特别严重,现在吐纳一阵,渐觉力气有些许恢复,若是十一箭皆未运用内力,只怕自己可能彻底昏死过去。
他运气一匝,四肢渐渐有了知觉,他慢慢的将自己撑起来,对戚继光说道:“看来我刚才一时兴奋,忘了控制内力,才导致我如此疲惫。下次练习,我会记住的!”
戚继光叹道:“虞弟,今日权且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要知道修炼气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仅修炼一,便有如此大的进步,已经是承了老天的福了。”
虞安叹了口气,说道:“戚大哥说的是,今日看来是练不成了,只能明日。”他揉了揉腿,站起来,“戚大哥,那几只鸟儿如何了?我刚才还没见到便两眼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戚继光静静地盯着他,募的轻轻给他一拳,笑道:“为兄看的清楚得很!那几只全被你乱箭射下来了,一只都没跑掉。今日大家又有口福了!”
虞安听罢,也勉力露出笑容,点了点头,随即一头躺倒在草地上,闭眼调息。
到了夜晚酉时,虞安的气力已经恢复了过半,走路行动毫无障碍,但总觉得看起来像个衰神一样,了无精神。众将士一边吃的虞安猎来的鸟肉汤,一边毫不留情的数落道:“小乞丐。”“别含胸弯腰了,像是老了几十岁。”“白日看着精神奕奕,这会儿怎么了?被阉了吗?”总之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但是均是彼此逗趣。虞安听到,并不生气,但也无力还嘴,只能当他们是鸟叫,让他们自己快乐去。
到了第二天,天光刚亮,戚继光便率先起来。他走到虞安身边,却见虞安正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平常这虞弟起的都极早,今日却还是遭不住了。看来昨日的那一下用力过度,委实耗了他不少精力。”
想罢戚继光便将身上披的长袍取下,给虞安盖上。虞安若有所觉,翻了个身,继续打着轻鼾沉睡着。戚继光看到这番睡相,叹了一口气,想道:“到底是未满弱冠的小娃儿,总保留着天真的一面。想来近一月的遭遇对他来说委实太过艰辛,家破人亡,背负仇恨,还需要倾尽自身所有能力,来帮戚某平定倭乱。这对一般孩子来说,想都不敢想,说到底戚某将你视作弟弟,也许更多的是同病相怜吧!”
他一番胡思乱想,反倒让自己的心情沉闷了不少,只得转身出了厢房,去了后花园,开始思考明日出兵前往温州一事。
辰时已过了一半,此时日头已经升到老高了,虞安被日头照着双眼,刺眼的光芒把他的睡意尽数取走。他只得爬起来,却仍觉有些疲惫,眼睛似乎没法完全睁开,像是被雾气笼罩。众将士已然早早起床,想是去城外操练去了,此刻整个厢房仅剩虞安一人。他快步走到后院,取了一瓢水灌在脸上,这才让自己舒服了一些,他甩了甩了右手,但觉尚有力气,便没再放心上,去房内整理好着装,拿了弓和箭,便朝城外跑去。
一路紧赶慢赶,到达训练地已是巳时了。只见新兵们今日并未操练,而是整整齐齐的站作几排,像是有人正在训话。虞安快速跑去加入了队伍,只见戚继光站在队列前方,大声说道:“今日新兵的训练,仅有一项:一对一实战训练。你们的对手,不是你的同袍新兵,而是戚某麾下久经战场的老兵!今日戚某想见识见识你们这七日来训练的成果,记住!无论你打不打的赢,戚某要看的是你们的决心,若你们无胆较量,现在便自行回家,戚某绝不阻拦!敢问各位,要回家吗?”
“不回!”新兵方阵齐声喊道,就连曾经说话不敢大声的徐大果,此刻也信心满满。
“好!你们都是好汉,戚某敬重你们!稍后对阵老兵,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打伤他们算你们本事!戚某居然不计较!”
“是!”众人此番大声震耳欲聋,声音里透出满满的劲头。
“现在开始练习!”戚继光朗声喊道,众新兵便开始各自寻找老兵比武,一时间呼喝声四起,惨叫声不断。
“虞安!”戚继光喊道。
这一喊将虞安吓了一跳,回道:“在!戚将军有何吩咐?”
“身体恢复好些了吗?”这句语气却不像是关怀,更像是质问。
虞安心头不解,说道:“好很多了,今日依旧可以训练。”
戚继光点头笑道:“很好,你虞安今日也在新兵之列,是以也需参加比武。你的对手,便是戚某我了。”
虞安一听,差点惊掉了下巴,问道:“我怎么和将军比?你是用剑的,我是用弓的,搭不上关系。”
戚继光笑道:“你休想逃过此次比武,这次比武是戚某老早就有想法的。而且对你我来说,此等对敌经验必须需要累积,若来日你不慎暴露身位,被武士夹击了又该如何?今日,戚某便要你学会应对。同样,戚某也许知道如何对付敌方暗器,当年戚某受忍者之苦,吃了不少暗器。如今我军没人会用暗器,只有你懂得暗中使用箭矢射杀,是以今日早上戚某特制了几支木箭,你便用此和我比武吧!”说罢,他从腰间取出五支箭矢,箭矢上包裹有一层麻布,从轮廓来看应该是无箭头的平头箭,这种箭矢射在人身只有些许疼痛,完全不会致命。
戚继光则拾起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说道:“戚某便用此和你战斗,虞弟,请了!”说罢一拱手,“你先寻一个隐秘之处,戚某需要的是完全的实战,是以射箭时不要留情!”
虞安无法,戚继光所说乃是军令,他只得听言离开。眼见戚继光闭着双眼,应是让他去寻位置隐蔽好,他看戚继光右后方的山坡上有几块乱石,石间杂草丛生,甚是适合埋伏,便自行跑了过去,趴下隐蔽好身影。
片刻后,戚继光睁开双眼,将木枝横于胸前,环顾四周。虞安则静静地盯着戚继光的一举一动,准备时刻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