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茶的女婢去了好些时候,唐月明等着有些心慌。难不成祖母给她扯了一段红线,介绍了位夫君?一想到前世被正房灌毒药的下场,唐月明就浑身发麻。
又过了好一会儿,银屏风后转出位粉衫少女,腰间链带上的珍珠颗颗饱满,透着光泽。少女把遮面的手绢一放,露出白玉般的面颊来。桃花眼如同盛满秋水,黛眉细且弯弯,双颊粉红,只是唇中点了胭脂。
用唐月明的话说,她长的和佛像一般,人一瞧就会心生安稳之意,不管是什么样的烦心事,瞬间就像尘土一般飘走了。
唐月明一时看呆了,老妇连喊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为你选的学伴,说巧不巧,你们一般大呢,就连生辰都是一模样的。”老妇笑意更深了些。
齐柳君刚刚一句话都没插上,心中的不满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趁着现在的机会,见缝插针,又开了口。“这位是?”
粉衫少女藏了绢帕,在中央站定。俯身行礼。“回夫人,姿玉自剑南来,是宣节校尉许斌的女儿。”
齐柳君原本想呛她几句,却没想到她说话缜密,无漏洞之处。只好端起茶盏,继续品着已经凉掉的茶。
唐月明走到粉衫少女的身前,拉起她的手,丝毫没有初见时的羞涩与尴尬。“我叫唐月明,你的名字真好听,长的也漂亮。”
一顿夸奖让许姿玉有些晕,心中那块石头也渐渐放下。原来这唐小姐并非传闻里所说,是个冷如雪山,脾气极差的娇气小姐。
“佳月傍人明。”许姿玉笑道,看看老妇又看看唐月明。
老妇满意的点点头,将两人找到面前,紧紧握住两只细嫩的手。“往后你们互相照顾着,姿玉离家来长安,月明丫头你可要好好带着她到街市上转转。”
“祖母放心,往后我与姿玉一定好好相处。”月明眼珠子一转,续道。“还有…共同学习!”
“天色不早,祖母租了船,这可耽误不得。”老妇拍拍唐月明的肩膀,又不舍地望了一眼许姿玉,笑着叹了口气。
说罢扶着婢女起身,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唐月明挪着步子,靠近许姿玉,从袖里掏出一张雕花的请柬,放低声音,开口说道:“姿玉姑娘,这是流光阁的入场券,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请柬是她无意间从枕下翻出来的,被压了许久,都有些褶皱了。
流光阁是唐月明前世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去的地方,要是被唐榭和齐柳君知道,她的屁股就要开花了。
“流光阁?”许姿玉挑眉,这是她不曾听过的地方,单凭这三个字,她也猜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的。“这是什么地方?”
唐月明轻笑一声,拉着许姿玉出了羲和厅,跑到一旁的花道,才继续接着往下说。
“看男人的。”
“看…男…”许姿玉刚想重复,却被最后那个词羞的满脸通红,再无法开口说下去。许姿玉拿着手绢,轻轻拍了一下唐月明,暗想她口无遮拦,不知羞!
唐月明面上淡定,但内心却是波澜涌起,就像表面平静大海,其实里面却是无数汹涌的波涛。
长安城有两大名坊,一是平康坊,一是流光阁。平康坊里都是美人,各个能歌善舞,就连打个哈欠,呼出的气都是兰花香味的。流光阁恰恰相反,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美男子,什么弹琴作画,吟诗舞蹈,只要能想到的,就没有他们不会的。
更甚的是,流光阁还有西域来的男子,气质一绝。
不等许姿玉反应过来,唐月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遣了随行的女婢,快步出了门。
大街熙熙攘攘,建筑各式各样,唐月明左右看了一圈,目光一定,就是那儿了——
流光阁的屋顶极与众不同,漆着红色,还有着金边。
“可…可以吗?”许姿玉拗不过唐月明,只好乖乖跟在后头,低着头,不敢去看别人的目光。
唐月明走的极快,听着许姿玉在背后犹豫不决,只是回头看看,懒得去作答。
人生在世,要打破根本,才活的有趣。
再说就许男人去平康坊吃酒享乐,就不允许闺阁女子去流光阁找找安慰吗?
况且本来这流光阁,就是为女子而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