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快过来嘛,你看”。一片青绿的竹林中,暖暖的夏风吹过带起一层碧绿的波浪,扎着两个俏皮麻花辫的小姑娘侧过头朝不远处的小男孩奶声奶气道。
小姑娘大概四五岁左右,身着一件带白底小花的黄色连衣裙,蓬松发软的头发被扎成两个俏皮乖巧的辫子,两道弯弯的眉毛,如碟翼般扑闪扑闪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圆圆的眼睛灿如星辰,又带着初生小鹿一般的无辜感,秀气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唇,白白净净的小脸带着些许婴儿肥,此时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扬起一只白嫩如藕节般的手臂,手心里紧紧的攥着什么。
“予时,来跟哥哥念,飞飞,叫飞飞哥,乖,不是叫“灰灰”哦。”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的,浓浓的俊眉皱在一起,语气带着诱哄的走近。
“予时,让我猜猜,是抓到蟋蟀了吗,予时真棒。”
予时慢慢挪开一根根胖乎乎的手指,两只小脑袋凑在一起,眯着眼睛往手心里瞅,两个小朋友嘀嘀咕咕不知在讨论啥。
余川站在竹林外看着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目光宠溺的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对方身上可可爱爱的小裙子是他买的,辫子也是他跟母亲学了好久才学会扎的,自从有了女儿,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把她打扮的可可爱爱,真是老父亲的一颗心啊。
余川慈爱的目光在小姑娘的身上打了几个转,思考着下次需要给宝贝女儿买些什么。
慢慢的,余川目光不由的转到小姑娘软萌的脸上,然后定格,思绪开始蔓延。
其实,予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妹妹和妹夫的第二个孩子。
予时是他想了几天才起的名字,一是妹妹的大儿子叫夏予成,二是他始终觉得予时是时间给予他的礼物。
在他遗憾此生不能拥有一个在自己怀抱里长大的孩子时,予时出现了,带给他从未体会的人生体验。
余川是在一个极其贫穷的家庭里长大的,相信读书有用的父母勒紧了裤腰带让他们三个孩子都读了一些书,这也掏空了家里的积蓄。
他成年的时候,家里根本没有钱让他娶媳妇,更何况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上有渐渐年迈的双亲需要赡养,还有一位未嫁的大姐,和一位在读书的妹妹,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样没有积蓄满是负担的家庭。
那时他年轻,有勇气有力气,所以他选择出去闯闯,等到他终于攒到一点钱可以衣锦还乡时,他已经三十多了,接着就是一次次的相亲。
父母为了他的亲事差点愁白了头发,但是媒人介绍的那些女人,他要么就是看不上要么就是不喜欢,出去见了外面形形色色的世界,他也开始憧憬那些存在话剧里故事里的爱情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可是生活并不是童话,就在他想要认命的时候,被拒绝到不耐烦的媒人咬咬牙再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
三十岁嫁了两次,两个丈夫一个病故一个出意外身亡,第二个丈夫给她留了一儿一女,儿子七岁女儿九岁。她还年轻别人劝她改嫁,但是她坚持改嫁要带上两个孩子,这几乎没有几个男人会同意,再加上人们关于她命不好克的两任丈夫都命不长久的说法,改嫁更是难上加难,门可罗雀。
余川跟着媒人去上门相看的时候,一眼就瞧上了。
那天她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红色上衣,一双大而妩媚的凤眼,皮肤白皙,身材玲珑有致,一颦一笑眼波流转,既有着妇人的妩媚,又带一丝少女的灵动。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对方每一次看过来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心上,心砰砰的跳,人也忍不住傻笑。
余川想,就是她了,他愿意接受她,接受她的两个孩子,后来,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婚后,她坚持要保留自己两个孩子原本丈夫的姓,他同意了。她想要接手家里财政大权的时候,他也同意了。她说怕疼不想再生孩子的时候,他还是同意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昏了头了,他知道父母姐妹都不赞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想他是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舍不得拒绝她舍不得凶她,更想像不到没有她自己会怎么样。
他已经做好了不能拥有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准备,有得就有失,这是他的人生格言。
可是予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时候,他永远都不能忘记那种激动又兴奋的心情。
那一年,妹妹在医院生产第二个孩子时,妹夫夏满也陪同一起去了,家里的大儿子没人照看,夫妻俩想到了跟大伯生活的婆母,虽然婆媳关系并不和睦,但孙子老太太还是疼的,于是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了婆母照看。
哪知夫妻两离开没多久,妹妹刚在医院生产完,这边大儿子夏予成就出了事。
先是被亲奶奶烧水洗澡时不小心一盆沸水从后脑勺淋下,后脑勺脖子后背被烫的全是水泡,孩子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老人家舍不得花钱,给孩子找了个赤脚医生打屁股针,结果针头扎错了位置,孩子当场痛的大哭,医生走后没多久夏予成一直哭着喊一条腿没知觉了,孩子奶开始慌了,打电话给儿子求救。
夫妻这边得知消息是又急又怕,安顿好妻子,妹夫急忙赶回来送儿子去医院治疗,结果得知孩子腿部神经已损伤,以后怕是不良于行,身上的烫伤因为处理不及时也会留下永久疤痕。
这个消息对于夫妻俩就好像是晴天霹雳,一想到离开时还聪明懂事活蹦乱跳的儿子,转眼成了这副惨状,两个人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挖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又痛又悔又恨。
要照顾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又要每天交巨额的医药费,还要为儿子准备钱,带着孩子去看腿,夫妻两愁的直叹气。
怎么会治不好呢,县里看不好就去市里再不行去省里医院看,西医看不好就中医,这是他们为人父母的疏忽和亏欠。
看着怀里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夏母陷入了沉思。
自己唯一能托付孩子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婆母这样的怎么放心再把另一个孩子交给她,更何况婆母一向不喜欢丫头片子。
想到母亲,就想到上次回家母亲抹着眼泪偷偷对自己说,哥哥这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老余家的根也断了啊,说自己死都闭不上眼对不起死去的丈夫。
想到母亲暗示过她过继一个孩子给哥哥,想到哥哥从小到大对她的好,想到聪明懂事曾寄予厚望的长子,想到家里已经见底的积蓄,联系了余家后,夏母作出了决定,把女儿交给母亲照顾,过继给哥哥。
夏父虽然不舍,但想到儿子,一向没什么主见,以夏母马首是瞻的他还是同意了。
于是,在女儿满三个月时,夏母就把孩子交给了余家,然后夏父出去打工挣钱,夏母背着不能行走的夏予成去个个医院诊治,去打听拜访有名的老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