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幺幺吗？快来市中医院一趟！你爸爸出事了！”
凌晨五点，程汐被手机里透出来的信息劈了个正着。
“怎么会出事呢？”
发信息的人是爸爸的好友，如果不是很急切是不会给她发信息的。
衣服是来不及换的，就急急忙忙的换鞋，却发现鞋子怎么也套不上，程汐不信那邪，硬套，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没套上，时间又飞快流逝，来不及等她，更来不及等她的爸爸。
情绪濒临崩溃，可又不能浪费时间。撒不出火来最难受。于是又急又气，最后气得一把把鞋子往旁边狠狠一摔，瘪起嘴，泪珠子也凝在了眼中，像是在恨那鞋子不争气，又像是心慌到了一定程度。她狠狠擦了一把脸，想着不能再耽误时间，干脆鞋也不穿了，套着拖鞋就拿起手机就往外冲。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出事呢？”
随手打了个出租车，报了地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刚刚的通话内容，再一遍一遍的分析。
程汐试图从中找出希望，她所希望的那个结果，即便她知道那不可能，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我爸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的。”
“对，如果爸爸出事了，他们肯定就在电话里说了。”
“再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肯定不会有事的！”
“所以爸爸肯定没事的。”
“没事的。”
她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努力暗示自己没事，可全身都在发冷发抖。
程汐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的号码，她多么想拨出去来知道爸爸的情况，可手指哆哆嗦嗦地怎么也按不下去。
她怕，
怕啊！
她怕，怕这一拨出去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很快，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前，程汐推了一下车门，没推开。用力推开，吃力地下了车。
浑浑噩噩中被父亲的一位同事接进了病房门口，那是父亲的铁哥们。
看着手术室前，父亲的几个要好的同事全都站在那，程汐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已经变得如她预想般糟糕。
她不敢往深里想，只一个劲儿劝自己冷静。
终于，手术灯灭了，程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生跟前，她只是记着医生那惋惜的眼神。那句委婉的，判断父亲牺牲的话语让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就那么站在那，呆呆地，站在那儿。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明明，明明一天前，他还数落自己不成器的！
怎么会呢？
现在医术那么发达，爸爸怎么会死呢？
是的，爸爸不会死的！
他不会的！
应该是恶作剧吧？
骗她的吧！
对，一定是骗她的！
想到这，程汐突然来了力气，她期盼着，飞快地跑去爸爸旁边，她握住爸爸那还带体温的手。
热的，还是热的！
这手的温度给了她希望，她紧紧地握着这双手。
“爸……”
程汐张了张嘴，可只一声，嗓子便涩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再也骗不了自己……
“爸……”
她试着费力的叫，可依然沙哑，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不对啊！她想说爸你醒醒啊，
可，可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来呢？
爸！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你醒醒啊！
爸！
你别丢下我啊！爸！
爸！
泣不成声。
她就这么趴着父亲的身上，哭得天昏地暗，可惜再怎么哭，她都哭不回她的爸爸了。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火化，出殡，一切都像一场梦。快得不真实。
墓地里，她跪在父亲的墓碑前，脑海里满是父亲的回忆。
爸爸慈祥的对她笑，爸爸接她上学，爸爸在下雨天给她捎的油饼，爸爸……
“爸，您说您怎么就去了呢？”
程汐磕完头，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眼泪不自觉的留着，“我都还没来得及孝敬您呢！”
“爸，对不起，”程汐低着头，眼泪已经决堤，“以前是我太混蛋了。”
“我不该惹您生气，”
“不该总是忤逆您，”
“我抽自己大嘴巴子，您回来好吗？”
程汐说着抬头看着父亲的墓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爸，您看，我知道错啦，您，您……可不可以原谅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回来，再看看我一眼……”，痛哭流涕，却已为时已晚。
程汐看着父亲的墓碑，愧疚，悲伤，无以复绝。
“爸，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女儿，”
“我对不起您。”程汐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泪水混在了泥土里。
“爸，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不负您的期望！”程汐擦干脸上的眼泪，眸子里满是坚定，“到那个时候，我再来看您！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有资格来看您！”
父亲牺牲，哥哥失踪，只几天的功夫，程汐的生活天翻地覆。
一桩桩一件件的打击，已经把程汐击得溃不成军。
看着空无一人的家，看着这个曾经记录着三个人生活痕迹的家，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厨房里，桌上还放着哥哥临走时做的粥。她还没来得及吃就……
程汐走上前，也不管这粥已经放了好几天，都发酸了，她就那么一口一口的，泪眼婆娑的认真的吃着。
吃完粥，洗好碗，程汐一时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一个人在客厅发愣。
未来，她还配有未来吗？
这个客厅里，有父亲和她的争吵，为了她未来的争吵。
那时的她不懂事，非要学医，拗不过他，就以混日子来对抗。
可现在好了，没有人逼她当警察了，再也没人管她，再也没有人气得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鼻子骂她了。
她再也不用对抗什么，
当然，也不会再有人摸着她的头问她，幺幺冷不冷，饿不饿。
不会再有人拿着擀面杖追她，不会再有人慈爱地叫她幺幺……
不会再有人了……
她已经永远地失去父亲了……
为什么当初那么不懂事呢？
当个刑警就怎么她了！
为什么当初那么不开窍呢！
她恨啊！恨那个惹他们生气的自己，恨那个不成器的自己！
如果，如果她是一名出色的刑警，她会不会就可以和父亲一起出差，会不会就可以保护父亲，会不会……
程汐擦了擦眼泪，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她要找到哥哥，要当好一名警察！
爸爸，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您就在天上看着吧！
这么想着，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溢出。
寂静的客厅里，程汐想着想着就累得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