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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冬(5)

健康的体魄恢复时,智力和创造力就会再生。

梦想男孩

JJ

至今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他,春节前夕住进了我们的监护病房,一个爱笑的、喜欢篮球、有时也会像大多数少年一样沉迷网络的男孩。当时的他正处于病情危重时期,扩大的心脏引起的各项症状使得他只能被淹没在白茫茫的病床上,瘦削的脸庞显得两眼特大,唯一让我心里有点安慰的是,每当询问有何不适时,他总是先腼腆地笑笑,然后吐出两字——“还好”。经过几周治疗,病情趋于平稳,一直陪护在身边的父母才缓过神来跟我们有进一步的交流。那时的我不管是否是他的主管护士,都会去看他,除了做一些宣教外,更多的是在聊共同关心的话题,譬如学习、篮球、网络等。偶尔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顺便给他捎带些小点心。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由“阿姨”改成“姐姐”来称呼我。更可爱的是他的爸爸有时在走廊上或者是病房门口偶然瞥到我,还没等我走进更衣室换好工作服,就跑回病房对躺在床上的儿子喊道“姐姐,姐姐来了”……

看着他一天天好转,真希望他能永远地这样健康,没有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正是该无忧无虑、充满梦想的年龄啊。后来,他如愿地在家过了2006年的春节,春节期间还通过QQ给我留言问好,可惜从没在线上碰到过,可能是因为嘱咐过他不要老上网的缘故吧。

春节过后上班的头一天就从同事的口中得知他已走了的消息,整个人怔在那儿好一会儿,前两天的“姐姐,我要来杭州了”的结局就是如此吗?真的不敢相信!我不知道他是否收到我最后给他的回复,不知道如果那晚是我当班会是如何……不敢再多想下去,只希望他能在天堂里补上那段没有痛苦,充满梦想的好日子!走好,男孩!

因为我觉得我很痛苦,那我同事朋友也会很难过,我活着,我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这么点了,多为别人考虑。

——巴金

访谈癌症病人

怡人

很多人都觉得巴金老人是坚强地活到最后,但是,殊不知他在最后的时间里,都在医院痛苦地依靠插管、鼻饲维持着生命……在2003年11月中央电视台播出的一个谈话节目中邀请冰心的女儿吴青,在电视上对主持人说:巴金舅舅想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全部都在他的作品里。巴金舅舅现在太痛苦,太痛苦!他应该为他自己活着!不该为别人活着!

是的,当“情”与“理”、“情”与“法”充满矛盾的时候,我们能否有那么一种宽容的心态,人性化的道德来解决,因为有时候连患者也希望用这种方式解决自己,这对于当事人来说或许不愧是一种解脱。

以下是我采访病人的一段对话,而这个病人现在已经得到解脱,我们在这里祝福他,在天堂走好!

一个原本相当英俊,工作能力强的年轻的胰腺癌患者,全身转移,尤其是胸膜转移,大量的胸水让他一直呼吸困难,无法自理,间断性的化疗放疗,已经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生活质量日渐下降。

这是从他刚得到诊断到临终期间的采访感言:

当发现诊断的时候,当时的心情?

当时很平静,还跟病理科一员工谈笑风生。

是不是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疾病的严重性?

没有,我当时就知道癌症这个病在当今医学上还属于不治之症,只是还不是很清楚这个疾病的具体情况。而在浙二医院工作的表哥还安慰性地告诉我也有可能是做细胞分析的时候,细胞分解可能引起的变异,那个时候我也有过否认和怀疑。但是我的反应极快,很快找到病理科主任,并且跟主任进行了长达3个小时的沟通,了解疾病的检查诊断、预后、治疗等。

后来知道无疑是这个疾病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当时肯定有过抱怨,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在自己最好的时光给自己一个这么沉重的打击,而且是无法挽救的,但是以我自己的个性,一个年轻者,不想等待,知道自己这个疾病90%不到1年,而且是未分化,现在又有转移,自己忍受着胸水引起的间断的胸闷、气急,按自己的个性肯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到疾病真的无法控制的时候找个地方,解决自己。但是我是农村过来的,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如果我走了,那么这个家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只要我活着,这个家还是完整的!所以我接受各种治疗,我要配合医生,相信医生,也要相信自己!

那你现在想父母亲多过来陪陪你吗?

想,当然想,但是我妈妈还不是很清楚实情,而我肯定有症状,我一有症状,我妈就干着急。我真的也很矛盾,一边很想爸妈在身边,一边又不太想让他们在身边,因为我怕看到他们看到我的病痛后的担忧和痛苦。

这个时候,他哭了,我拿来纸巾。

那同事过来会哭吗?

当然不会,我要表现得很好,同事来了,他们反而会痛哭流涕,但是我还要强颜微笑,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坚强。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很痛苦,可我不想把我的痛苦带给他们,我活着,我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这么点了,多为别人考虑……

是的,你真的处处在为别人考虑,可是这样很累!

那你现在的女朋友呢?

是的,我生这种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当我一确诊我就跟她分手,但是她不肯,现在我也没有办法,顺其自然吧,如果她走,我也不会怪她的。

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原本需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原本自己在单位这么出色,当然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做到中层干部,而且在当地肯定很轰动,因为真的很年轻,自己才27岁,但是现在这些都是不用谈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接受治疗!

他话说得很吃力,不时地深吸着氧气,我不知道他的心愿能够维持多久,他的痛苦什么时候能解脱,就像那么一片枯叶,静静地伫立在悲凉的枝头,喘息着最后一丝气息,因为他还有最后一丝牵挂,而这份牵挂让他真的很痛苦!

友谊是一种温静与沉着的爱,为理智所引导,习惯所结成,从长久的认识与共同的契合而产生,没有嫉妒,也没有恐惧。

——荷麦

我们相识在小小护士站

听雪

怀抱着簇新的工作服,我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内心是满满的忐忑。同事,这个陌生的名词被我反复咀嚼着,各种可能的情景像一堆散落在地的幻灯片般充斥着我的脑袋,没等回过神,电梯门已缓缓开启,我茫然地走向眼前的护士站。

人人都在忙碌中,我硬着头皮打断了一位护士的工作,向她询问护士长所在何处。她从病历堆中抬起头,看着我,飞快地微笑了一下,转头说了句什么,一位坐在电脑前的同事站起身,看见我,微笑地打量了我一番,并让我稍作等候。她拨通了电话,随后只见护士长带着灿烂的笑容走来。我清楚记得她的第一句话是:欢迎你!我所有的紧张慌乱在她们的笑容和这句“欢迎你”

中,瓦解消融了。我接过属于自己的科室钥匙,捏在手里,有点沉,这是我第二个家的钥匙。第二天,身着工作服的我在早交班前正式自我介绍,眼前是一张张陌生却又亲切的面孔,因为她们都带着和煦的微笑,以宽容而善解人意的眼神鼓励着我结巴的表述。当时的心情难以言表,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职场新人,再也没有什么比微笑更能抚平她所有的不适应了。

回忆以上一幕幕是个幸福的过程,因为我现已全心爱上了这个集体,或者说,是家庭。拥有这样的同事,何等幸运!最初,是她们用心地教会我各种琐碎而又必需的临床知识,是她们无私地传授给我宝贵的实践经验,是她们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疑问,纠正我的习惯,带着我工作,她们等于背负了额外的责任,工作的速度由于伴随着讲解和监督也不得不减慢,可是她们的微笑却不曾消失,时刻将信任和鼓励传递给我。当我独立当班后,这股支持的力量愈加强大了,工作中的点点滴滴,都浸透着他们对我的关爱和帮助。没有她们,无法想象我要怎么走过这一步步。

一个人是否会对工作产生厌倦,无非取决于对工作的感兴趣程度以及工作氛围的好坏。后者往往不由主观决定。而我很幸运,拥有了如此美好的工作氛围。氛围与硬件条件几乎无关联,而在于同事间的相处是否和谐友好。

也许没法用一个量化的指标来判断,但从微小细节中就能看出端倪。我就时常被感动包围着,当夜班同事略带倦意地对我说早安的时候,当巡视病房前,领班帮我拿好一份口罩和手套的时候,当我向病人自我介绍显得羞涩生硬,同事在一旁热情补充的时候,当我走进治疗室,发现方才自己一时忙碌未清理的治疗盘已经干干净净的时候,当我操作失败,同事赶来帮助并向病人尽力安慰解释的时候,当我面对一些突发事件手足无措,而同事冷静地处理并指导我的时候,我的心中都充满敬意与感激。而工作之外,我们也能走近彼此并互相了解,在生活中成为朋友。我喜欢与她们交换对时事的看法,气候适宜时相约郊游,节日假期致电问候,而结婚或者生下可爱宝宝的时候,更要前去给一个大大的拥抱和祝福。谁说同事不能成为朋友?当午餐时间,同事欢喜地告之有我最喜欢的菜时,当生日收到她们的可爱贺卡或者温馨短信时,当我有幸倾听她们甜蜜的爱情故事时,当我身体不适,她们尽力帮我分担工作时,谁能说,我们不是朋友呢?

心中的感动绵长不绝,就用小诗一首来表达我的心情吧:

你和我

世界是如此广阔无边 我们相识在这小小护士站

用关爱的微笑化解忧虑和痛苦

用积极的心态面对机遇和挑战

我们是如此独特而幸运 一切琐碎因爱而蒙上圣洁光环

你和我 站在同一座舞台 相互配合 彼此依赖

你是我的同事 也是我的朋友

我的快乐愿与你分享 困惑愿有你分担

工作时 你我紧密协作 默契 自然

回到家 想起彼此的笑容 疲倦顿散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机会

我仍愿与你 在这里

一起经历酸甜苦辣 一起成长 一起完善

你和我的缘分值得珍惜

冬天来了 想到你

觉得很温暖……

我们能做的事虽少,只要是用心去做,用爱去表达,就会有好结果。

我是临终关怀志愿者

徐文超

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终于到了医院。晕车的我不禁有些郁闷,甚至有些悔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到这里来“受罪”。何况,没有任何专业知识的我,究竟能不能把这项活动作好,还很难预料。

我们坐在报告厅里,开始听哀伤护理小组的成员向我们做的讲座和报告。而她们说话的语调也很轻柔,想来这是职业的要求吧。从她们的报告中,我了解到,为了我们到这里来,她们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甚至和病人们也打好了招呼,而且将来还会一直指导我们。这样一来,我们活动的难度就被大大地降低了。只是我们一时心血来潮的“作贡献”,也还要给其他人增加很多负担。

两个小时的报告中,我知道了很多以前没有考虑到的事项。使我感触最深的,是其中的一个案例。一个27岁的满怀爱心的青年,有着幸福的家庭和爱情以及无限光明的前途,却被诊断出胰腺癌。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从生命的峰顶跌到了谷底。就是这样一个临终病人,却依然维护着他在别人面前坚强的形象,把眼泪往自己的肚里咽。我很感动,甚至流下了眼泪。我觉得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能做到这样的坚强,就再好不过了。然而,接下来老师的讲法却与我想的完全不同。她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不要假作坚强,而是要了解他们的内心,让他们把心中的情绪释放出来,这样,就是我们对他们最好的帮助。是啊,一个人活在世上,的确不能只顾自己。

但如果一个一直独自承受一切的人到了临终的时候依然没有人能理解他,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而即便是很渺小的我们,也依然能为别人做一些事情,使他们在最无助的时候感到温暖,这就是“临终关怀”的意义吧。

当我们终于进入病房,我更加感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病房中,74岁的林爷爷得了心肌梗死,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但当听说我们是来进行实践的学生时,他很热情地欢迎了我们。本来应该是我们照顾病人,这次的探望却使我们从林爷爷那里学到了许多。林爷爷只上过五年半学,却见多识广,而且幽默风趣。他让我们一定要刻苦学习,还要多进行实践。而且还让我们叫他“林伯伯”,不要叫“林爷爷”。多么可爱的老人啊!虽然我们听得多,做的事情少,但林爷爷始终是很开心的样子。慢慢的,随着彼此的了解,我们就可以做更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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