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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末影之夜(五)

深夜,她全身被寒意席卷。

梅洛斯睁开了眼睛,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个丑恶的影怪。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战战栗栗,在那个怪物面前,哪怕是被瞪一眼,自己都会像雪花一样融化。

那个没有器官的脸上仿佛还长了蛆虫,它没有嘴巴,却可以吐纳出诡异惊悚的声音,她听得到也听得懂,那个声音让她从梦中惊醒而来。

“找到……找到你了……”

做噩梦了吗?

月光从洞口洒入,潮湿的屋内让她不想再待半会,刚才一定又是下了雨,梅洛斯只感觉到自己头发湿润。

落叶像蝴蝶一样飞舞,停留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轻轻的将落叶捧在手心之中,忽然间,落叶开始跳动了起来。

就像是震动,梅洛斯瞪大了眼睛。

“来了?”

自言自语,内心是不安与紧张,而复杂的情绪伸出是兴奋。她终于等待到了,煎熬了多久?那个树精从伪装的树中再次苏醒了过来,它也许只在晚上才会出现?不管怎么样,它已经出现了。

那一定是树精!梅洛斯心中告诉自己,一定是的,就和昨天晚上一样,因为此时也是月圆之夜。

外面的灯火已经微弱了许多,人们在煎熬中睡着了。跑出来时发现贝尔莉家的马车已经听到了村前,他们似乎是要离开了,正在搬运东西。为了不惊扰他们,梅洛斯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就像是老鼠,说句好听点她是在睡眠中苏醒的猫。

当走出了村子的范围时,立刻加快了步伐,她感受到背后有无数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可她不管,也不愿意去想。

奔跑,一直奔跑。从黑暗中醒来,只因为在梦中听见了大地震动的声响。

它出现了,一定又出现了。梅洛斯朝着昨天晚上的路奔跑,她盼望着可以见到那个救了自己的大树。

一定是它拯救了自己,她心中发誓,自己明明看见了那一颗突然站起来的针叶树,它高大魁梧,一定是它踩死了那个影子怪物。

记忆令她越来越兴奋,梅洛斯想要紧紧的抓住它,面对它,甚至是审视它。它一定是个善良的树精,不错,它救了自己。若不是树精,自己早就被影怪……树精,树精到底在哪呢?

自从流浪的第一天开始,每个夜晚都是凄冷,更趋孤单。曾经也有那么一位侍女守候在自己身边,虽然不是太近,可也没有太远。就算分开,梅洛斯也能够感受到那位侍女的存在,对此感到过欣慰。

那是父王派于自己的侍女,她记得侍女的名字叫做艾露,多么让人牢记在心的名字,平日里只见她长长的黑色头发缓缓甩动,那是她的伙伴艾露,也是她死去的知音。

风从未宁息,不但是这两天,以往她都是难以入睡,夜晚,黑暗,她的内心惟有空虚。

最后她什么也没有找到,放慢了脚步,只听见了一阵又一阵的狼嚎。

越来越冷,到后面梅洛斯蹲在了地上,她只想哭,眼泪也确实流了下来,滚烫的泪珠落在了手上。她到底为了什么而哭?不仅仅是找不到树精,她不是一个得不到欢心而到处抱怨的小孩,回忆了许多,不敢入睡,因为梦中她总是能够看到那过去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

害怕去面对,害怕去受到指责。

或者是……逃避,她向来都是如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火焰在脚底下燃烧,那就犹如篝火,一阵的暖意。

梅洛斯惊讶的挪开,刚刚自己所处于的地方跃动着火焰,她听见了苗的噼啪和晚风的微叹。会是谁在自己睡着时点燃火焰,也许她根本没有睡着,但刚才时间确实是过得好快好快,快到仿佛让她睡过了一天一夜。

“梅洛斯·弗兰德,你可还记得家族的誓言?”

宫廷导师的声音回荡在脑海,只因为她凝视了这团火焰。

“我永远不会忘却……”那是弗兰德家族的荣耀,梅洛斯脱口而出,即便内心复杂而又惊恐。

“那么——破晓黎明——”

梅洛斯不自主的端庄,视野变得朦胧,泪水落下。“破晓黎明,我是仰望烈阳的精灵,洒满月光,我是黑暗中的利剑。我不畏惧寒霜,只因为我是烈焰,荆棘玫瑰的展开,亦是与冰霜共舞的罂栗,花落归土,是唤醒神圣者的号角。”

歌颂完毕,回忆里,艾露走到了她的身边,坚定的望着女神像,她一字一顿,誓言牢记在梅洛斯的脑海中,她永生不会忘记。

那是碧绿的眼睛,她就像猫。“长夜将至,我是弗拉德的光,为家族驱散邪恶。我将与弗拉德做成永生羁绊,尽忠职守,我将是梅洛斯·弗拉德的坚盾!生相死守。我是弗拉德黑暗中的剑,斩破阴云,我是渴望精灵的烈阳,破晓黎明。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梅洛斯·弗拉德,献给家族,至死方休。”

她真的死了吗?

火焰,真是温暖。梅洛斯抱着大腿,冷风就像是利剑割在皮肤上,即便是毛衣也无法抵御。这让她想起了在古堡里安逸的生活,该死,老修女可没有告诉她北方的秋天是这么寒冷,那冬天岂不是难以煎熬?

忽然她笑了,即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她从来都不会对无理由的事情去深究。

站起来,原路返回。她突然听到了窸窣的声响,像是脚步。

是树精?梅洛斯脑袋里第一个想到这个,很快就否认了,树精的身躯一定不会这么小,走路都不带震动。

蹲在了一颗针叶树后,只看到火光周围,三个人影从左边跑来,他们神色慌张,脸上像是笼罩着阴霾。因为火光有些微弱,梅洛斯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脸。

“我看到那个孩子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一个肥胖的女人暴躁如雷,那是屠夫的表妹。

另外一个瘦子抓了抓脑袋,他看起来非常的难堪。“可她在哪儿呢?”

“一定在这附近!傻瓜!”第三个男人大吼,他就像是窘迫的狮子,一定是莱塞,不折不扣的瓦尼亚人,拥有着瓦尼亚人的棕色头发的特征。

卷毛?看着这个男人,梅洛斯从来都是这样在心中称呼她的。其中一个屠夫的表妹,瘦子是卷毛的弟弟,他们怎么会尾随她而来?

“这里有火,她一定在这里待过。”女人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布隆,你去那边找找。”

瘦子布隆的脾气特别暴走,比屠夫还要让人厌恶。“去你妈的!让我去那?那里有影怪!你知道吗!”

“冬天还没有来!”

“可是月圆之夜提前到了!”布隆试图挥拳,被莱塞阻拦了。

他抓住了弟弟的拳头,声音犹如野兽在低吼,目光让人寒颤。“布隆,我去那儿,你去这边。”

随后看向了女人,“至于你!去西边找找!”

狼嚎回荡,屠夫表妹脸上那两块肥肉开始打哆嗦。

“我害怕——”

莱塞给了她一巴掌。

“烧掉屋子的是你!杀死他的也是你!想讲所有的一切栽赃给那个女孩的也是你!”莱塞暴跳如雷,连布隆都不敢说话了。

“诸神在上!敬为瓦尼亚,我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我发誓仅此一次!一次!”

“不!不是我!”屠夫表妹试图辩解,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不是我杀死的他!不是我!”

是影怪,梅洛斯心想。希望他们都被影怪杀死,或者是树精,居然想要来栽赃她?世界怎么会有如此拙劣之人,希望神圣的骑士能够手持铁剑将他们裁决。

莱塞再次给了她一巴掌,这一次她疼痛的捂住了两边脸。

“闭嘴!女人!”

莱塞真像个雄狮,但无法否认他还是要做出对她不利的举动。

“要不是看在你是阿蔓的姐姐!我根本就不会理你!”

屠夫表妹绝望的大叫,她已经受不了了,沿着原路跑去。看着她的背影,梅洛斯多么希望莱塞与布隆也一同离去,可他们没有,而是分开了两个方向。

她该赶快离开,以最快的速度。梅洛斯知道自己被发现会发生什么,如果被抓住,那么就会当做夜晚一个人出村的证据,那么就会让屠夫表妹的计谋得逞。

真是肮脏的瓦尼亚人,梅洛斯的内心充满了怒火,北方的蛮人。

沿着原路返回,丝毫不担心会碰到那个女人,此时屠夫表妹一定非常难过的回到了村子里。正当她准备跳开那荆棘丛时,身后传来了惊恐的大叫。

“谁?”

她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喊道。虽然声音僵硬却并不影响,她说话总是刻意的保持情绪,害怕那种被人轻易看透的感觉。

大叫声是从布隆口中传来的,紧接着莱塞那低沉的声音也传来,同样是惊恐的大吼,像是临死前的狮子。

视野内那团微弱的火光瞬间熄灭,梅洛斯一下子被惊恐所打败,那里发生了什么?

不是狼群,没有听到狼嚎,或许是狗熊?可也没有任何野兽的声响,只有……只有……那悄无声息的“黑暗”!

抬起头,天空中的月亮圆的犹如占星师的魔法球,可周边的星辰让它看起来更像是眼睛。不管是什么,那两人一定遇到了灾厄,梅洛斯没有犹豫的沿路向村子跑去,那里有火光,而黑暗害怕火光!

声音就像是身后跟了一条蛇,偷偷扭过头,只见一团黑影缓缓向她走来。她不禁全身害怕颤抖,加快步伐,再加快步伐,她开始奔跑,慌乱使得她丧失了判断力。

影怪……影怪!

“找到……找到你了……”

那惊悚的声音正如梦中那样,它确确实实的从背后传来了。梅洛斯绝望的向前跑,可依旧看不到存在的光芒,为什么会这么远?为什么会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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