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
蘅山派。“云芷”室内。
江白蘋正闭目养神,忽隐隐听见屋外有人低语。她起身行至窗前,但见屋后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女,正焦急地抬头望向树上,口中压低了声道:“浅浅,你快下来,待会儿被师父发现就糟……”正是她的大弟子——江婉儿。
一语未毕,突然转头发现立在窗边的江白蘋,江婉儿立马噤声,神情十分紧张。
树上那名被唤作浅浅的白衣少女,本正努力地够着枝头一颗又大又红的枣,
忽觉不对劲,也转头一看,见江白蘋沉着一张脸,赶紧从树上跃下来。
江白蘋见状,眉头微微皱起,道:“你们在做什么?”
江婉儿小声道:“师父……我,我们……”
江白蘋道:“进来。”语气不容置喙。
二人赶紧绕到正门,入室内,只见江白蘋手持戒尺立着,脸色还是那般冰冷。还没等江白蘋开口,江浅抢先道:“师父,是我!是我嘴馋想吃桃,不关师姐的事,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江婉儿也怯怯地道:“师父,是我没看好师妹,是我的错……”
江白蘋冷冷地道:“不用抢,都有份。”说完,举起手中戒尺。
二人见逃不过,只好闭着眼睛伸出手,咬牙各领了十戒尺。
罚毕,江白蘋扫了她们一眼,对江婉儿道:“你可知错?”
江婉儿强忍住泪水:“徒儿知错。”
“错在哪里?”
“身为师姐,没有看管好师妹,让她……让她胡来。”江婉儿越说越小声。
江白蘋又转向江浅:“你可知错?”
江浅低着头,道:“徒儿知错。”
“错在哪里?”
“不该爬树,举止不雅。还不听师姐劝告,连累师姐受罚。”
江白蘋道:“知道就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怎可再如小儿般举止?”
二人连忙点头:“是,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
见她们认错态度尚可,江白蘋脸色微微缓和,道:“过几日就正式开始授礼,你二人要用心听学,三个月后由我亲自考核。”
蘅山派掌门“无尘子”素以举止雅正端方、品性高洁著称,凡入蘅山派必先学礼,通过考核方授以剑法。故门下弟子,个个举止文雅、气度非凡。近年来,各门各派常派门下子弟前来学礼,每次为期半年。待到半年后归家,这些子弟大多举止、气质均不可同日而语,是故前来学礼的子弟逐年增多。
江浅听闻又要学礼,心里一沉,暗叫:“苦也!”
她与江婉儿自幼在江白蘋身边长大,五岁,学习坐卧食行之礼,十岁学习待人接物之礼。今年她们年满十五,该是学习祭祝花茶之礼了。
江浅正暗自思忖,忽听江婉儿轻声唤她,原来师父准许退下了,忙与江婉儿一同施礼退出。
估摸着行至江白蘋视线之外了,江浅才拉起江婉儿的手,一边轻轻吹着她红肿的掌心,一边说:“对不起啊,婉儿。我又连累你了。”
“我没事,只是,下次你可别再这么顽皮了。”江婉儿柔声道。
江浅连连点头,道:“嗯嗯!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虽然江婉儿比江浅年长几月,但是二人自幼一块长大,亲密无间,向来都是互相以小名相称。
江婉儿笑笑,她心知她的保证过两天就会被抛诸脑后。
接下来的几日,各家各派前来学礼的年轻子弟陆陆续续抵达蘅山,从十一二岁到十五六岁不等,男女均有。
按照惯例,除了学礼的弟子本人,其余同来人等均不得随意上山,只在山脚下蘅山派安排的客栈休憩。
到了正式授礼那天,新弟子依次拜见师父,自报家门。
来者甚多,拜礼完后,江浅只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
第一位是林家庄庄主长女林清霜,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无它,只因此女实在美丽得有点过分,也冷清得有点过分,颇有当年江白蘋的风采。在场无人不为之侧目,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凌波仙子!
第二位是来自捻花门的少门主。捻花门是近些年才兴起的一个小门派,与别家不同,捻花门善音律,除了使剑,还常以古琴、长笛作武器,乐音可清心凝神,亦可扰人心智。这位花公子是捻花门门主花阙非独子,相貌俊逸,有潇洒不羁之质,但让江浅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的名字:花满溪。江浅一听,就在心中暗笑:这名字和他本人气质倒是十分地相衬,一样的风流浪荡。
第三位是虞山掌门虞不眠之子虞怜生。自然,能被江浅记住名字,又是因为出众的样貌。但是,拜师礼这么枯燥严肃的事,除了名字与众不同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外,恐怕也就只有样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