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宫里算的好日子,这一日宋王府小王爷宋剑文正式迎娶当长公主之女,宋雪儿受兄长所托,早就派婢女站在府门口等待邱育心了,等着婢女报信说是见着了邱育心,宋雪儿就迎了出来。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不是我哥我才懒得管你了。”宋雪儿仍旧这么毒舌,她挽着邱育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我自然知道你不敢吃了我的。”邱育心笑了笑,“宋雪儿,成婚这么久你的人皮面具还没有被颍川王撕破吗?”
“你!”宋雪儿觉得自己和这女人就是八字不合,“今日是我哥的大婚,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哦,成婚之后,性子倒是变了不少呀你。”
“用不着你管!”两人一路拌嘴,进了喜宴。
二人坐了不到一刻钟,盛荞盛芕两姐妹也来了,走到了这里跟她们打招呼,“育心姐姐,雪儿姐姐。”
“表哥跟表嫂呢?”宋雪儿故意问道。
盛荞盛芕相视一眼,看着邱育心表情没有变化,低声道,“在后面。”
“听说表嫂怀孕了,是不是真的呀?”宋雪儿用余光打量邱育心,她装呀,尽管装呀。果然听到宋雪儿这句话,邱育心立刻面如死灰,嘴唇煞白。
“还在安胎时期,为了保险起见,府里都不许声张此事。”盛荞低声道。一边说,一边拉起了邱育心的手,她的手此刻冰凉彻骨。盛荞心疼的按揉她的手背,“育心姐姐。”
“嗯。”邱育心努力克制自己,从刚才的震惊之中清醒过来,看着盛荞盛芕担心的目光,“他收到了我的祝福了。”婚礼那日,她祝他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心如同刀绞,痛到发抖。
“荞儿,芕儿。”盛楚玉的声音传来,邱育心的心慌了,她惊恐的抬眸循声望去,却见他搀扶着潘青走了过来。显然他没有想到她此刻正坐在这里,半年再见,她瘦了好多,憔悴了许多。手止不住的颤抖,潘青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哼了一声,盛楚玉低眉垂首柔声问道,“青儿疼吗?”
“这小子太调皮了,一直踢我。”潘青娇嗔道。
他伸出大掌,抚上潘青的肚子,“不许欺负母亲。”
邱育心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心口的疼痛愈发剧烈,扑通扑通,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右手抓紧自己的心口,呼吸急促起来。
宋雪儿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你怎么呢?”
“我……”她大口的喘着气,“你能扶我出去走会儿吗?”眼里带着祈求,宋雪儿从来没见过邱育心这个样子,没有犹豫搀扶起她离开。
“谢谢你。”她逐渐恢复,感激的冲着宋雪儿笑了下。
宋雪儿刚才差点被她吓死了,她浑身冰凉,呼吸急促。她从没有想过,原来爱这么深会这么痛苦。
“你痛苦吗?”
“你说呢?”莫名的安慰总会惹来泪水,“我用尽一切去爱,不管一切的去爱,舍弃一切去爱,如今却是这种结局。”
“他过得不好我难受,他过得好最好,可是……亲眼见到他现在这么好,我也还是会痛苦。”心里有过千万种假设,唯独没有假设到现在要面对的这一切。
“邱育心。”宋雪儿突然很同情她。
“如果那时候我还是选择逃避该多好,一直逃避虽然会痛苦,可是却不会有现在这种钻心蚀骨般的痛苦了。”
“邱育心。”宋雪儿将她搂住,“我没有经受过你这种,我……我嘴又笨不会安慰人,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泪水还是没有能控制住,一颗紧接着一颗,连成线不断滑落。
痛苦不仅仅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是两个人的。盛楚玉无数次克制住要追随她而去的目光,暗自告诫自己不可不可,不可伤害更多的人了。
负了她的这一世,只能来世再偿还。
事情的出现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剑文大婚之后第三日,便传来了盛国舅府少夫人身中无名剧毒,上至宫中太医下至江湖游医,这几日几乎是要将盛府的门槛踏破,也没人能准确说毒物是何,更别谈如何医治了。
邱育心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通过客栈掌柜知道的,初闻此消息除了震惊之外,其他全然不知。这一切都是些什么?
盛楚玉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昔日白皙干净的面庞此刻已经变得憔悴不堪,他一直守在床边,看着来来去去的大夫,没有一个能给个准确的诊断结果,更是不敢轻易下药。
“如今,还有谁呢?”这几日来去的大夫不计其数,却没有拿出半分主意。盛楚玉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潘青,还有她腹中的孩子,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令人措不及手。
“大哥,你已经几日没合过眼了。”盛荞盛芕两姐妹端了饭菜进来,“我们替你守着大嫂,你吃点东西吧。”
盛楚玉看着两个妹妹,俊颜低沉,声音带着嘶哑,“我无碍。”
“来来去去这么多名医游医,都没有能诊断出是何毒物,这……”盛荞担心极了,就怕大嫂还没好,大哥就先倒下去了。
“大哥当初九死一生,是大嫂与鬼医做了交换,大哥才得能痊愈。”盛芕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若是能找到鬼医,是不是与她做交换,就能救回大嫂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这些日子因为潘青突然中毒之事,将他的理智思维全部打乱了,都没有曾想到这里,“芕儿说的是。”
“可是,要去哪里找鬼医呢?”鬼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她。那时候大嫂能找到鬼医和她作交换救回大哥,盛荞就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不知道大嫂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找到鬼医。
“从被救过的人哪里应该可以得到消息吧。”盛芕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与鬼医作交换的人都是应允过鬼医,不泄露此事。”盛荞说道。
但是,她好像可以。
盛楚玉想到了邱育心,她有猜心之力,能够通过接触他人可以查看那人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可是……她被自己伤的那么彻底,现在还要再去求助于她,这对她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剑眉拧起,盛楚玉看了眼床上的人,事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荞儿,芕儿,你们替我在这里照顾青儿,我出去办件事。”盛楚玉嘱咐两位妹妹之后,骑着马飞奔至邱育心暂居的客栈。
敲门声响起之时,邱育心还在想这么晚会是谁。待到打开门一看,见到的是满脸疲倦的盛楚玉。
不是昔日的神采飞逸,他的那双清亮如水的墨眸,此刻全是疲惫还有一丝祈求。邱育心的心突然绞痛起来,她迫使自己镇定,颤抖着嗓音问,“有什么事?”
“邱姑娘,请你帮帮我。”盛楚玉犹豫片刻方才开口。
邱姑娘……邱育心听到这个名字,眼里突然闪现一丝痛意,可是很快就消散了。她强迫自己挤出笑意,“盛……盛大人……”
“……”盛楚玉此刻内心很矛盾,这段时日他强迫自己忘记邱育心,记住自己的选择。即使残忍,也要残忍到底。可是现在再见,她的眼眸就足以让他所建立的一切防线轰然倒塌。不能,盛楚玉你不能如此自私。你负了她已经足够了,不能再让另一个受伤了。
“有什么事吗?”他眼里的痛苦纠结她看的清楚明白。
“能否帮我找到鬼医?”盛楚玉还是将此话说出口了。
邱育心惊愕的看着他,然后想起了掌柜说的事,柔声问道,“是因为盛少夫人?”
盛楚玉点了点头。
她该怎么说呢?此刻的她变得犹豫不决了,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痛苦与纠结。“我……”
盛楚玉紧盯着低垂的头,焦灼又痛苦,煎熬难耐。
“我已经失去了猜心之力了。”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与他直视,明亮的双眼扑闪着,“对不起,我帮不到你。”在盛楚玉的惊愕之中,她迅速将门关上,双手捂住自己的唇鼻,哭泣着。
盛楚玉愣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低泣声心被揪了起来,他在门外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盛楚玉,你太残忍了。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言不想伤害人了。如今这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
京都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第二日天还是朦胧亮时分,邱育心带着简单的行李悄悄的离开了这个给她带来欢笑,更是痛苦的地方。
宋剑文来找过她,才得知她早已离去了。一切就像她不曾出现过在这里,没有出现过在他们的故事里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