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7374400000004

第4章 啧,小姑娘家的好生没情趣。

一、苏叶整个人都不好了,又不禁回想起那些年被苏木那小浑蛋所支配的恐惧。

近日来,魔宗叛徒甚多。

多到就像那不断往外冒的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长一茬,甚至还一茬更比一茬粗,如此一来,着实令人烦恼。

前些日子那些刚冒出头的叛徒皆已被处刑,而今整个魔宗就只剩苏叶奉命追杀的那批还仍在瞎蹦跶。

苏叶何许人也?

正是当今魔宗宗主苏释天之义女。

可别觉得“苏叶”二字朴实无华到走街上随便号两嗓子都能喊出一大片人来,在魔宗“苏叶”可比“苏释天”这三个字更具杀伤力,几乎到了避邪驱鬼、专治小儿夜哭的地步。

有传闻这苏叶生得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与人对敌之时都不必出招,只需要往敌人身旁那么一站,便能将对方吓得魂飞魄散。

这传闻究竟是否属实无人知晓,总之呢,见过苏叶本尊的几乎都已成了死人,见过她仍活着的也只有魔宗宗主苏释天及魔宗少主苏木。

夜色越来越浓,浓到就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那浓墨洇染开的尽头是连绵不绝的低矮山峦,山峦一片接连一片,蜿蜒到天边。

天的那一边是与浓墨中心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

一抹纤细的身影宛若一只穿透夜色的蝶,从浓墨浸染的这边飘向灯火通明的另一边。

那抹身影不断向光那边靠近,她的轮廓便也越发清晰。

这是一个体形娇小满脸稚气的小姑娘,与她那粉团子般娇嫩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眼。她的眼也是极好看的,大且两头尖尖,宛如两片刚被风吹落的桃瓣轻轻覆在了她脸上。可明明是这样一双好看的眼,里头却一片死寂,像是一颗曾经璀璨至极,而今却已燃烧殆尽的星星。

小姑娘正是奉命追杀魔宗叛党的苏叶,年方十七,却已是苏释天最称手的一柄利器。

苏叶这小姑娘可不似表面看来那般波澜不惊。

她这人素来有些恶趣味,与寻常人不大一样,就喜欢不动声色地干些大事。

这半个月以来,苏叶曾无数次生出过想要动手的念头。令人绝望的是,每当苏叶想动手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突然消失不见。苏叶呕心沥血潜伏数月,为的就是能将这伙叛徒一网打尽。毕竟四处追赶落网之鱼这种事着实麻烦透顶,与其打草惊蛇一个一个地去追杀,倒不如多些耐心,一击毙命。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苏叶准备蹲树杈上眯眼小憩的时候,那伙叛徒终于把人数给凑齐了。

苏叶蹲守数日等的便是这一刻,她一激动,险些将那树杈给压垮。

此时正值夜市里最热闹的时候,绝非“杀人越货”的最佳时机,可苏叶别无他选,只能在这时展开行动。

当夜市里的人群散尽,横梁上摇摇欲坠的烛火被风熄灭,夜空中最后一抹月光穿过苏叶头顶繁茂的枝叶,落到悦来客栈顶层第一扇窗上的时候,整个客栈的第三层已被鲜血所洗。

没有人知道苏叶究竟是何时动的手,她杀人的时候从来都快到叫人看不清身影。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被人从血池中捞出的人偶,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

从前与苏木一同修炼的时候,她便总被苏木嫌弃说:“小姑娘家家的,杀人手法毫无美感也就罢了,偏生还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正如苏木不明白苏叶杀人为何如此粗暴,苏叶亦不明白,他杀人为何矫揉造作至此。

杀人不见一滴血也就罢了,被杀者嘴角要勾起一抹笑的表情安详似羽化登仙,这种事苏叶也不是不能忍,可……杀人前后都要沐浴焚香且换件新衣裳,这种事苏叶便真无法理解了。

一如苏木所形容,苏叶杀人似屠夫,从不讲究所谓的美感,只知要不停地操控手中那根名唤“隐灵”的细线来绞杀叛党。

她不停地钩动手指,就不停有人死去。

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身上那件衣衫便已被血染透,染到根本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她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不曾似这般大开杀戒,待到屠尽所有叛徒,天已经彻底地亮了。

她修为虽高,可如这般不带喘气地杀上百来个人,也有些吃力。

当最后一个叛党“砰”一声倒地时,苏叶已经累到靠在窗上喘气,同时还在心中抱怨着,下次若再有这样的苦差事,定然得想着法子推掉。

这个念头才打脑子里冒出,客栈外便传来一股子强大至极的灵气波动。这股力量来得太过突然,又过于强大,有如一柄被人猛地抽出鞘的利刃,狠狠插在了苏叶胸腔之上。

苏叶已不知该以怎样的语言来形容那股力量,只觉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压在了她肩上,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连脑袋都晕得厉害。

苏叶甚至还能十分清楚地察觉到,拥有那股子强大力量的人正在急速朝她所在的方位靠近,她已分不出心神去想别的事,脑中唯有一个“逃”字飞速闪过。

她身随心动,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直接推窗跃进夜色里,而那浑身散发着可怖力量的人就在她冲出客房的刹那踏入了客栈。

那是一抹修长俊逸的人影,明明就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整个客栈的气温便赫然降了下来,像是一块千年玄冰骤然而至。

苏叶所不知的是,在她翻身越过客栈围墙时,那人的目光恰好落在了她面颊上。

那人的嘴角忽而向上弯了弯,就像沉寂了一整个冬季的冰冻湖面忽然裂开了一条缝,有微风拂过,有暖阳照射进来……

此时此刻的苏叶虽已逃出生天,可一回想起那股子气息,便没由来一阵腿软,这大抵是苏叶这十几年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

打苏叶有记忆以来,她便总听宗主苏释天夸她天赋异禀,生来便是修魔的好料子,故而,早在前两年,也就是苏叶十五岁那年她便已称得上是修魔者中的翘楚,除却宗主与那天赋比苏叶更甚、妖孽似的苏木,苏叶的修魔人生堪称寂寞如雪。

此番任务虽艰辛,倒也叫苏叶明白了何为人外有人,果然,做人还是不能过于自满,否则,何时栽了跟头都不知。

苏叶此时感悟颇深,可不到片刻,飘荡在心中的那股子气便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回家的那份愉悦。

不过苏叶这人素来内敛,哪怕是再愉悦也不曾在面上表露出半分,如此一来,那些不了解苏叶的人便总觉着苏叶分外不好接近,甚至苏叶还有个不那么好听的诨名——夺命母夜叉。

头一次听到这诨名时苏叶才刚满十三岁,恰值最最娇嫩的豆蔻年华。

彼时的苏木全然不顾苏叶的心情,捻着一柄烫金的白玉骨折扇笑眯眯地与苏叶道:“小叶叶,我竟想不到你的名声比我更响,小小年纪便在江湖中有着一席之地。”

苏木这厮素来一副轻佻多情的浪荡子做派,这些年来苏叶倒也习惯了,故而,任凭他如何挑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揶揄她,苏叶都能像入定了的老僧似的淡然低头扒饭。

兴许是苏叶的反应过于平静,他“唰”的一声合拢了白玉骨折扇,直勾勾地盯了苏叶许久,方才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苏木这人素来疯癫,苏叶也懒得去纠结他突然傻笑个什么劲。

连眼角余光都不曾给他的苏叶自然是选择继续低头扒饭,扒着扒着,却又冷不丁听他道出了五个字:“夺命母夜叉。”

苏叶愣了愣,继而抬起了脑袋,满脸疑惑地望着他,却见他笑得越发勾魂夺魄,本就多情的眸里满满都写着欢喜。他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将那五个字再度重复了一遍:“夺命母夜叉。”

如苏叶这般耿直的老实人着实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苏木这小狐狸对苏叶倒是颇为了解,纵然苏叶不曾开口去问,仅凭一个眼神,便叫他看出了苏叶横在心中的疑惑。

苏叶那塞满了红烧肉与米饭的腮帮子突然就遭了他毒手,他不轻不重地在苏叶鼓鼓的腮帮子上捏了一把,兀自笑眯眯地说:“提起苏叶这个名字怕是无几人知晓,可若有人喊上一句‘夺命母夜叉’,夜哭的小儿都能被吓得立马噤声,乖乖钻入被窝里去。”

苏叶虽不曾完全听懂他在说什么,却也隐隐约约能将“夺命母夜叉”这五个字与她本人联想在一起。

此时的苏木与苏叶相距甚近,苏叶甚至都能从他眼中看到一脸呆滞的自己的倒影。

大抵是苏叶的反应太过平淡,本还兴致勃勃逗她玩的苏木顿时就没了笑意,一脸嫌弃地又在苏叶另一边腮帮子上戳了戳:“啧,小姑娘家的好生没情趣。”

苏叶从来都不知情趣为何物,可他既这般说,苏叶便觉着自己总该给他一点反应。于是,苏叶眨了眨眼睛,腮帮子与舌根同时发力,“噗”的一声吐了他满脸饭渣。

……

那一日,苏叶与苏木战了三百来回合,其中有三百回合皆被他按在地上。

待到苏叶被苏木揍得再也爬不起来之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苏木微微扬眉,像个恶作剧大获全胜的孩子似的按着苏叶的脑袋:“还敢不敢朝我脸上喷饭,嗯?”

苏叶的性子素来就倔,她不曾去回复苏木的话,只是有气无力地道了句:“我知道,这绰号定然是你传播出去的。”

苏木按住苏叶脑袋的动作一滞,显然是被苏叶揭穿有些心虚,又隔了良久,他方才哼声道:“嘁,你倒也不傻嘛。”

苏叶本来就不傻,很多时候只是懒得去与人说话,懒得将情绪透露在脸上罢了。

也不知苏木究竟是心虚了还是心软了,他按着苏叶脑袋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苏叶本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却先行一步将苏叶打横抱了起来。

苏木此人从来都疯疯癫癫、喜怒无常,上一刻还对你笑嘻嘻,下一刻就能揍得你满脸瘀青。

苏叶早就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也懒得抬头去看此时的他究竟露出了何种表情,像个没感情的人偶似的任由他抱着。

夕阳正在缓缓向西边坠落,整个世界突然就被镀上一层橘色的光,那些光在树梢、在屋顶跳跃,连带着苏叶那双黑洞洞无一丝情感的眸子里都被染出一丝暖意。

兴许是因为这片刻的风太过温柔,平日里那不可一世的苏木说话声都突然变得温柔,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苏叶听:“阿叶,你怎么就这么笨?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不是木头做的,否则,天底下哪会有你这般木讷的小姑娘家?”

苏叶眼中依旧空洞一片,半垂着眼帘望向远处那树逆着光的繁花。

苏木却像是魔怔了一般,依旧絮絮叨叨。

他的胸膛很硬,纵然隔着好几层衣衫,苏叶仍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暖意。

苏木不曾发觉的是,像个老婆子般不停絮絮叨叨的他嘴角早就翘上了天,那是一种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掩饰住的愉悦;他更不曾发觉的是,那目光呆滞、像猫儿般窝在他怀中的苏叶嘴角也弯起了个细小的弧度,细若柳丝,不仔细去看几乎无法察觉,却又那样真切地存在着。

再往后,苏木又絮絮叨叨念了些什么,苏叶已记不清。

她只知,那是自己记忆中最后一次与苏木见面,再后来,他便去了很远很远的北方独自修行。

往事如同一幅被人撕碎了的画卷,在苏叶脑海中飞速掠过。

苏叶不知自己最近为何总想起苏木。

她一边摇晃着脑袋将他从自己脑中赶走,一边强行转移注意力,不甚坚定地想着,若是回到了魔宗,她定要瘫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而后再将整个宗内的美食一口气吃个遍。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算了也白算。这不,苏叶才做好将来的打算,头顶便有一只聒噪的夜鸦“哑哑哑”地飞过。

美梦被人吵醒向来是一件不甚愉快的事,哪怕仅仅是白日梦。

苏叶目光空洞地仰起头来,瞥了那只夜鸦一眼。

苏叶再度陷入了沉思,该不该将这只烦人的小鸟烤了做成消夜呢?

那被苏叶所觊觎的夜鸦却如英勇赴死的壮士般迎面撞了上来。

它这一系列行为着实太过异常。

纵然淡定如苏叶,都冷不丁被吓一跳。

然而更叫人慌的还在后面,她才欲伸手一掌劈了那夜鸦,那夜鸦竟张嘴便吐人话:“夺命母夜叉,夺命母夜叉,你情哥哥叫人家给你送信来啦!”

不知你们可曾听过公鸭嗓,又或者是那种满是缺口的钝刀锯木头的声音……

那不怕死的“壮士”夜鸦便是发出了这般难听的声音。

可它的声音若仅仅只是难听也就罢了,偏生它那语气又甜腻得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这样的反差,着实令人头晕目眩。

苏叶幅度很小地晃了晃脑袋,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当她的双眼再度聚焦时,那谜一般的夜鸦又给了苏叶另一个惊喜,只见它像被人扼住脖子一般鼓着眼睛张大了嘴。

苏叶看得目瞪口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终于浮现出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只不过她的情绪素来都不外露,那丝别样的情绪才从眼中冒出,不过须臾便又重新沉入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厉。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会在杀人前所透露出的情绪,也就是说,她已经对那夜鸦起了杀心。

就在她即将动手之际,那夜鸦却“呸”的一声吐出一卷拇指粗细的卷轴。

苏叶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一双桃瓣似的眼睛重归死寂。

她的记性素来都不好,甚至可以称之为差。

可她的记性再差,也终归还记得那枚专属苏木的火漆印。她犹豫着该不该伸手去接,那小小的卷轴便已自动展开。

此时正值黎明,天仍有些暗,可那小小卷轴上的字像被人点燃似的闪闪发着光。

这卷轴上的字乍一看只觉微微有些潦草,可若是再多看一眼,便会发觉那些看似寻常的字都隐含锋芒气势逼人。这般自成一体的字,苏叶自是再熟悉不过的,正是苏木那妖孽的笔迹。

苏叶与苏木足足有三年不曾见面也不曾联系,他这般突如其来地冒了出来,苏叶非但不觉亲切,反而只觉惶恐至极。

总之,在苏叶看来,苏木这货找自己准没好事!

苏叶抱着这样的想法将那封信粗略地扫了一眼。

也就在这时候,她方才晓得,苏木早在前两日就回到了魔宗,并且将要继承宗主之位,此番是代宗主给她发号施令,布置了个任务。

苏叶恨得直咬牙,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任务,气都不带喘上一口,这下又得去接新任务。

相比较上一个任务,苏叶的新任务就有那么一丝丝微妙。

这一次,苏木既不叫苏叶去杀人,也没让她如往常一样去夺件什么宝,而是让她去参加太阿门新弟子的选拔。

他只郑重交代苏叶定要想尽办法留在太阿门,至于留在太阿门后又要做些什么,并未确切说明。

看完这封信的苏叶整个人都不好了,又不禁回想起那些年被苏木那小浑蛋所支配的恐惧。

二、顾清让这个名字苏叶也不是从没听过,可她对这些事素来不上心,故而对这个响彻整片九州大地的名字仅仅只有一个印象,那便是危险。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透,苏叶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着黑排队去参加太阿门弟子的选拔。

由于每次来参加选拔的孩子人数过多,选拔之地便只能定在郊外空旷的地方。

苏叶本以为自己此番已来得够早,却不想,等她赶到选拔之地才发觉,这里早就人满为患。

比苏叶来得早的大有人在,前方人头乌压压一大片,被埋没在人群里的苏叶压根儿就不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她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修魔者,这般大剌剌地打入敌军内部,难免会有些紧张。

她也曾试图抻长了脖子去看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奈何前方的人着实太多,不论她如何张望都像看不到尽头一样。

苏叶又梗着脖子,像只小乌龟似的张望一圈,方才认命地将脖子缩了回来。

不过,叫苏叶感到意外的是,前方人头虽多,她前进的速度却快得出奇,不多时便已能瞧见那群站在最前方、穿着奔丧似的白衣的太阿门弟子。

太阿门选拔弟子的方式亦同样出乎苏叶的意料之外。

苏叶本以为这样一个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选弟子总该有些苛刻,岂知竟这般简单粗暴,既不要上去即兴打一套拳舞一段剑,也无须摸你的筋骨,只要你的年纪在六到十五岁之间,验完身份纸符后一个接着一个穿过一扇模样古怪的黑色石门即可。

苏叶身上的身份纸符自是昨夜送信的那只夜鸦一同送来的。

也不知究竟是苏叶这名字太过寻常,还是苏木的恶趣味,这通牒上她的名字依旧是苏叶,只不过成了姑苏城内一介孤女,年龄也被改成了十四岁。

甫一看到那纸符上的年龄时,苏叶真没能忍住抽了抽嘴角,所幸她还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梳个双丫髻再穿得嫩些倒也勉强能蒙混过关。

前方的人都已走空了,终于轮到苏叶时,苏叶仍没出息地紧张了起来。

可苏叶素来一张淡漠脸,纵然是紧张到想拔腿就跑,脸上也看不出分毫。

苏木的身份纸符被一个长着对小酒窝的弟子收走,她的目光亦紧盯着身份纸符。

只见那酒窝弟子拿着苏叶的纸符在手上掂了掂,旋即又盯着苏叶的脸看了两下便还了回来。待到身份纸符重新回到苏叶手上,那弟子便朝苏叶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苏叶穿过那扇古怪的石门。

苏叶虽不曾亲自穿过,倒也站在后边看了不少,每当有人穿过这扇石门时,那门便会倏地一亮。

有时候那门上的光芒微不可察,有时候那门上的光芒璀璨到让人无法逼视。

苏叶很是认真地托着腮仔细想了想,觉着,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测灵根吧。

苏叶虽头一次见,却也早有耳闻,那些修仙的与他们修魔的方式全然不同。

修魔虽也讲究资质,却无须查看什么劳什子魔根,几乎人人都可修;而修仙却不一样,非要有灵根之人方才能修。

待轮到苏叶时,她没由来地又是一阵紧张,她任何准备都没做也就罢了,偏生还什么都不懂。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眯了眯眼睛,又开始在心中默默吐槽苏木。

苏叶不过稍稍一愣,便有太阿门的弟子在一旁轻声提示道:“小姑娘你还愣着作甚,快些穿过那扇门呀?”

苏叶听罢只能将那些杂念从脑中摈除,认命地迈腿跨过那扇门。

身为一名打小就在魔宗长大的魔宗教众,她是真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可会有那所谓的灵根。

几乎就在她将腿跨出去的刹那,突然有颗极小的石子“嗖”的一声飞了过来,抢在苏叶之前砸在了那扇黑沉沉的门上。

那扇石门倏地光芒大涨,莫说一旁大张着嘴呈吃瓜群众状的路人,就连刚刚穿过石门的苏叶都险些被那光闪瞎眼。

苏叶犹自一脸蒙,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有一群太阿门弟子满脸激动地朝她跑来,毕恭毕敬地将苏叶请到另一块空地上站着。

苏叶就这样一脸蒙地被请了过去特殊对待。

即便她现在依旧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却也大致能弄明白,她这种穿门时光亮能闪瞎人眼的,怕是最最天赋异禀的那类人。

一想到这里,苏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又缓缓落了下去。

这场简单粗暴到极致的灵根测试仍在继续,苏叶所在之处渐渐又多了好几个半大的孩子,大抵都是些灵根极好的苗子。

苏叶先前都忙着紧张去了,全然没发觉自打她进入大众的视线之时便有一道目光紧紧地锁定了她,甚至连那颗突然出现的石子也是由那人弹出。

而今苏叶已算是成功潜入了太阿门内部,整个人便已放松,自然便能从众多人的目光中找到那道最不同的视线。

那是一个好看到令苏叶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找不到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的少年。

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袭白衣胜雪,歪歪地倚坐在远处那株歪脖子树的树杈上。

他距离苏叶很远,远到目力好如苏叶都无法将他的五官看真切,可纵然如此,他那股子风姿都足以令人惊叹。

按理来说苏叶并不是什么贪图美色之人,貌美如苏木整日搁她眼前瞎晃,她都能将其视为透明空气,眼前这人虽好看极了,却也不比苏木那妖孽美出太多,也没道理一眼就叫她看痴了呀……

苏叶一边想一边继续默默打量那人。

而那人的目光亦从头至尾都黏在苏叶身上。

起先苏叶还未发觉那人有何异常之处,盯着他看久了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人身上气息内敛,像是有意在收敛身上的威压。可纵然如此,时间一长,苏叶仍觉浑身不舒坦,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寸寸挤压她的身体。

就那么一恍神的工夫,苏叶便得出个结论,那便是——这个人是她定然惹不起的。

挫折感油然而生,在魔宗,苏叶从来都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除却那个比她更强的苏木,她眼中几乎再无他人,也是直至如今她方才晓得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苏叶的目光不敢再往那人身上瞟,注意力再度放回与她站成一堆的小萝卜头身上。

太阿门筛选弟子的速度快得吓人,不到午时便已挑选出了千余名弟子。

此时此刻,苏叶正与另外二十九名少年少女站在一块。直至现在,苏叶方才知晓,原来他们这三十人乃是这一届弟子中筛选出的精英弟子。

所谓精英将来自然都是要被特殊对待和培训的,连起点都与寻常弟子不同。

太阿门内等级划分严格,有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精英弟子以及亲传弟子之分,除却等级最高的亲传弟子,其余几乎是在被收入门的那一日便已注定,至于亲传弟子则是为太阿门中各位修为高深的长老所看重,愿意亲自传承衣钵的幸运儿。

待到所有弟子都被选拔出,倚坐在树杈上那谪仙似的少年方才现身。

随着那少年的现身,苏叶只觉自己耳畔突然充斥着抽气声,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停了手中的动作,唯有那谪仙似的少年双手负背,缓缓走至人群的最前方。

换作从前遇到这种情况,苏叶定然会在心中对这群人感到不屑,可纵然木讷如她都不禁被那少年的皮囊诱惑,更遑论旁人。

短暂的沉寂之后便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那些声音很杂,又都是各说各的,乱七八糟的话语汇聚在一起钻入苏叶耳朵里,她倒也听清了那些人在说什么。

前来参选的孩子有不少是修仙世家子弟,譬如,此时一个穿着水蓝色罗裙、表情颇有那么些冷淡的少女白芷便是来自四大修仙世家之白家。

她身为白家长女,纵然此番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清让本尊,却也叫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年是这修仙界两百年才出一个的经世奇才。

顾清让这个名字苏叶也不是从没听过,可她对这些事素来不上心,故而对这个响彻整片九州大地的名字仅仅只有一个印象,那便是危险。

是了,于苏叶这种修魔者而言,所谓的修仙界第一天才,可是与苏木同等危险的存在。

苏叶犹自思索着该如何避开这修仙界第一天才,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顾清让却突然自袖中掏出了个核桃大小的物什。那物什静静躺在他手心,见风就长,不过须臾便已变成艘巨大的方舟飘浮在苏叶他们的头顶。

被选中的少年们纷纷看直了眼,大抵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仙家法术。

太阿门弟子开始组织少年们上方舟,头一批被送上去的便是三十名所谓的精英弟子。

精英弟子们甫一被送入方舟内的隔间,便开始相互客套寒暄。

苏叶今日穿过石门的时候怕是有不少精英弟子亲眼看见了,故而前来找苏叶攀谈的最多。

苏叶这人连在苏木那种浑蛋面前都能不吭一声,更遑论这群小萝卜头。

苏叶这人虽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包子脸,却是个实打实的面瘫,加上常年在鲜血中浸染,神情自然凛冽。

因为这个,苏叶也没少被苏木埋汰。

他总说苏叶眼中锋芒太盛,这于苏叶而言不见得是件好事。

恶趣味如他总觉着,苏叶既生了这般软糯的皮囊,就该细细打磨好了去利用。

譬如,一出场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软包子,令人放松警惕,待到真正动手的时候再将人打个措手不及。

苏叶也曾在他的指导下对着镜子练过许多天,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很是令人忧伤,眼神犀利如苏叶,即便扯开了嘴角去笑,都隐隐带着杀气,像是在手中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更遑论那故作娇羞的模样……

苏叶对这些事倒是浑然不在意,自然也就不明白苏木整日急个什么劲儿。

直至今日,苏叶都仍记得,那些日子里苏木见了自己便叹气,好端端一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硬生生被她折腾成了个迎风哀叹的忧郁少年。

可苏木从来都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又岂会因这么一点儿挫折放弃对苏叶的改造?

万万没想到的是,捣鼓着捣鼓着,还真被苏木发现了苏叶身上的可造之处。

苏叶这人其实长得十分具有欺骗性,唯独那双眼睛格外与众不同,是故,只要想法子遮住苏叶的眼,萦绕在她周身的那股子凌厉之气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因如此,往后的很多年里,苏叶都习惯像猫一样半眯着眼,用微微垂下的睫翼去遮挡眼中的杀气。

苏叶的气质顿时从杀气四溢变作软绵慵懒。

苏木对这结果仿佛很满意,时不时伸手轻触苏叶的睫毛,笑意融进了眼睛里,如同化开了被冻结一整个冬天的桃花潭水。

苏木其实长得很好看,苏叶只是不擅长表露自己的情绪罢了,并非真瞎。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近到苏叶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扫过自己的脸颊,不知为何,苏叶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像是立马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苏叶独来独往,从来不喜与人过分亲近,这样的距离显然已经令她开始感到不安。

此后,每当苏木想要凑近来触摸苏叶的睫毛,苏叶都下意识一肘子撞过去。起先,他还没防护意识,苏叶一肘子撞过去,只听他发出一声闷哼。再往后,他有了经验,便是苏叶次次挨揍,他揍了苏叶,摸了苏叶的睫毛不说,还一脸欠揍地感叹着:“阿叶,你可真是非暴力不合作。”

苏叶又克制不住地开始回想那些有关苏木的事,越想表情越是凶狠,恨不得揪住他的领子,再和他打上一架。

待苏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眼中的杀气已完全暴露之时,那群本将苏叶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小萝卜头已与她拉开了足足十米的距离,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贴在墙根上。

苏叶早已习惯被人惧怕的感觉,这些小萝卜头若都能知趣点,不跑来给她添麻烦,她倒也乐得清闲。思及此,她复又垂下了眼睫,继续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苏叶不知自己孤零零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待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这一问题时,那群被她吓得不敢吭声的小萝卜头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些什么。

苏叶面上虽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却在想:“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

即便苏叶不曾刻意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顾清让”这三个字却总能于无意间钻入她耳朵里。

苏叶不知这群小萝卜头频频提起顾清让这个名字究竟是作甚,又兀自垂着脑袋,默默地发自己的呆。

又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那艘在天际徐徐飞行前进的方舟终于停了下来,落在一块铺满青石板的空地之上。

苏叶不过站在方舟的甲板之上张望了一眼,便被此时此刻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住。

四周皆是巍峨高耸的山峰,如剑一般直插云霄,而苏叶此时所处的这一大块铺满青石板的空地,则听闻是太阿门上一任首席弟子白芨一剑劈出来的。

顾清让恰是太阿门而今的首席弟子,可若拿他与白芨相比较,那简直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之别。

连苏叶这种对身外之事一概不知之人都对白芨的生平如数家珍。

三、苏叶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不论是前方还是身后,皆被浓雾所遮蔽,她看不清前行的道路,亦找不到退路。

潜入太阿门的头一日可谓是乏味至极。

苏叶既已被选作精英弟子,那么她的待遇自然也就与普通弟子不同。

普通弟子入了太阿门后去了何方苏叶也并不知晓,她只知自己与另外二十九名弟子一同被送上了玄女峰修行。

也就是现在,她方才体会到了修仙界第一门派的财大气粗。

玄女峰虽不算太大,却好歹也是一座完整的山峰,而这偌大的玄女峰之上却堪堪只住了苏叶等三十名精英弟子。

日常做功课学习仙术的大殿在玄女峰顶,他们的住处则被建在半山腰上,半山腰上树木葱茏、花草幽香又有自山顶融化的小溪流潺潺流过,简直是神仙住处一般的地儿。

苏叶像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般啧啧称奇,她一边跟在玄女峰管事身后走,一边等着管事给她分配院落。

玄女峰上共有小院十五间,也就是说需要两人同住一间院落。

和苏叶分到同一间院子里的恰是那个神态颇为倨傲,名唤白芷的小姑娘。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和苏叶连在一起,小姑娘那颇显冷淡的面容上立马就绽出了一抹笑。

既已分配好院落,苏叶便不能再继续跟着大队伍一同走,与白芷并肩一起踏进了管事所说的院落。

小院外挂了块匾额,匾额上歪歪扭扭写着“梨花白”三个大字。

这梨花白小院看起来倒与仙境十分相称,并不奢华,却有种不加雕饰的古朴之美。

苏叶与白芷对视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二十来步,绕过一个花架,苏叶方才发觉这院子里竟还有十二名侍女恭恭敬敬地站成了两排。

苏叶犹自觉着新奇呢,白芷便笑着与她解释:“她们大抵是上一批招入的杂役弟子。”

也就在这时候,苏叶方才知晓,原来所谓的杂役弟子还真是做杂役的。

他们这样的人本身天赋不足,本不具备修仙的资格,却又仍对修仙之事怀有向往之心,于是宁愿来给门中精英弟子及各长老做杂役都要进这太阿门。

白芷细声细气地与苏叶讲着这些事,苏叶面上一片平静,明明没有任何表示,白芷却依旧热情。

这梨花白中的十二名杂役弟子是分别给苏叶与白芷当差,专门负责她们衣食住行的。

苏叶虽依旧板着一张面瘫脸,心中却颇有感慨。

她虽是魔宗宗主一手带大、被视作亲生女儿来对待的,可她身边却连一个能伺候她的活人都没有,她的衣食起居从来都是苏释天亲手布置,粗活、脏活则通通都由纸符小人来干。

幼时苏叶也曾感到无聊孤寂,可她身边所能看到的活人也就只有苏家两父子。

做精英弟子的好处全然超出苏叶的想象,六名杂役弟子的分配亦细致到足以令苏叶咋舌的地步,甚至连谁伺候她梳头、谁伺候她穿衣、谁伺候她沐浴都分得一清二楚。

苏叶的贴身侍女是一个叫何盼的高挑姑娘,她先是给另外五名弟子分配好接下来要干的活儿,随后才领着苏叶在梨花白内逛。

梨花白之大全然超出苏叶的想象,若不是有何盼引着去逛,她怕是半夜接到一个任务都不知该往哪里摸。

这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一汪可供洗浴的温泉、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梨花——香雪海。

苏叶越往梨花白深处走神色越复杂,心中默默想着,比起这太阿门,她自家魔宗简直就穷到揭不开锅。她若真是来此处修行的,大抵会与其余二十九名小萝卜头一样兴奋到无法自已,只可惜,她来这里怀有别的目的,纵然此处再好,也不是她的容身之地。

苏叶跟在何盼身后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方才逛完整个梨花白。

她一边感慨,一边暗中记着路线。

头一日苏叶便在熟悉环境与安置东西中度过,直至次日,这三十名精英弟子方才第一次踏进大殿学习仙术。

玄女峰的山顶与半山腰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大殿金碧辉煌巍峨耸立在一片云雾之间,叫人乍一看过去还以为自己不小心闯入了九重天宫。

苏叶在逛梨花白之时本就受了不小的打击,而今再一看到大殿,突然之间整个人又都不好了,她不禁陷入了沉思,“穷困潦倒”如魔宗,要怎样才能撼动太阿门这棵参天巨木?

苏叶身为魔宗教众却对魔宗存在着很大的误解,甚至她都从未去过宗内大本营,只知魔宗宗主一天到晚都穿得很破烂,至于魔宗少主,则一年到头都穿着同一件紫衣。而她这个所谓的宗主义女更是天天住在一破茅草屋里,直至她七岁那年被苏木带出去见了世面,方才晓得,原来这世上还有描金雕花的琉璃瓦屋。

一路感慨着,苏叶便踏入了大殿。

跨过大殿那高高的门槛,首先映入苏叶眼帘的便是三十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蒲团,显然是给苏叶等精英弟子用来盘坐练功的,那三十个蒲团之前还又摆放了一个格外与众不同的蒲团,上面盘坐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修仙讲究五行调和,金、木、水、火、土缺一不可,故而每个属性都会配有不同的师父。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给精英弟子们授第一堂课的师父。

第一堂课的内容是教大家如何用自己的身体来感受天地灵气,在座的精英弟子中有不少人是世家子弟,是早就在家族中学习过该如何吸收灵气的,可也有少部分人出身草根,在成为太阿门弟子前只当修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苏叶自幼修魔,自她懂事以来便已晓得该如何运用体内的魔气,故而当她像个稚童一样从头开始吸收灵气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没任何感觉。

苏叶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事来了。

她本为魔宗之人,修的自然是魔,故而,任凭她再如何努力地去感知那些灵气,身体都无任何反应。

大殿中在座的各位皆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少年,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所有人便都已经感受到灵气,唯独苏叶仍在苦苦挣扎。

苏叶只是看着木讷罢了,她非但不傻,反倒还能称得上是聪明。

自打她发觉自己压根儿就吸收不到一丝灵气的时候,一个不好的念头就浮上了心头。

太阿门竞选弟子之日的那扇石门便是用来感应灵气的,一个人身上若无灵根经过石门时便无任何反应,相反,一个人身上的灵根越是纯粹,穿过石门时所发出的光芒也就会越亮,这几乎是所有修仙门派用来检测灵根的通用办法。

急到冒了满头大汗的苏叶突然回想起了那天一个几乎就要被她所遗忘的细节,那便是在她穿过石门时突然出现的那颗小石子。

起先她还对其毫不在意,直到今日她发觉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天地灵气时才猜想,会不会自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灵根,当日让石门光芒大涨的其实是那颗不被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小石子?

那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掷出那颗小石子的是何许人也,他将石子掷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将她留在太阿门?可她若是能留在太阿门,对那人又究竟有何用?

苏叶有太多想不通的问题,疑问一个又一个地浮出水面,她那原本空空如也的脑袋瓜子突然就被填得满满当当。

而又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浮现当日突然出现在悦来客栈的那名强者。她的眉头十分罕见地皱了起来,如果在选拔之际将石子掷出的人正是那名强者……

她情绪内敛地托腮沉思着,顾清让那张清冷的脸却时不时挤进她脑子里,不停地晃啊晃,最终与那夜突然出现的神秘大能重合在一起。

思及此,苏叶不禁打了个冷战,又一次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真相会是这样吗?

苏叶这般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而今她并未收到苏木的下一步指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做好一切准备,随时等待那人的造访。

日子一天一天地往后推移,苏叶却始终都未能将那人等出来。

这已是苏叶在玄女峰上待的第三日,整整三日苏叶都不曾引出哪怕一丝灵气,原本还对她抱有很大期待的师父们渐渐都已对她失去了耐心,她这个打一开始就被人捧上天的“天才”突然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废材。

那群本欲与苏叶结交的小萝卜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前几日还叫嚷着要与苏叶结交,而今见了苏叶全都绕道而行,对苏叶的嫌弃溢于言表。

遭人冷落绝非好事,对苏叶来说却好到不行。

天才总是备受瞩目,可若干什么都总有人盯着,苏叶又哪有机会去办苏木所安排的事。

苏叶本以为摆脱了那所谓的天才头衔会更隐形,万万没想到,自打“从天才沦落成废材”后,几乎整个太阿门的人都知道有苏叶这号人物,苏叶不知怎的就成了整个太阿门弟子饭后唠嗑的最热门话题,不论在哪儿她都能隐隐听到“苏叶”二字。

如此一来,苏叶竟成了太阿门中最受瞩目的新弟子,不论做什么都有一群人盯着。

这样的结果不是苏叶所想,此时此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苏木那边还无任何消息。

苏叶既不曾接到任务,自然也就不惧被人盯着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苏叶再度收到苏木的传书,他命苏叶今夜去赤练峰紫霄殿内破坏一个阵法,并且偷走供在阵法内的那盏莲灯。

近些日子,不论是那些给苏叶授课的师父,还是那群小萝卜头都开始对苏叶不闻不问,唯独与苏叶同院的小姑娘白芷依旧热情,日日缠着苏叶。

对这个名唤白芷的小姑娘,苏叶倒是印象颇深。头一日所有人都跑过来缠着自己的时候,唯独她一个人远远站在角落里看着,一张清冷的小小瓜子脸上不曾表露出任何情绪。

正因有着这样的第一印象,苏叶便以为白芷是个内敛的姑娘,又岂会想到,住进玄女峰的第一个晚上,白芷便拎着零嘴来找她聊天。她仍是那个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的锯嘴葫芦,白芷却像一个能不断往外倒出豆子的竹筒,一整晚都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苏叶本就不喜与人亲近,可不知为何,看着白芷这般绘声绘色地与她讲着一些她不曾听过不曾见过的事,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也正因苏叶并不抗拒她的有意接近,白芷便缠上了苏叶,一开始还只是饭后跑来找苏叶闲聊,再往后些,不论是吃饭还是去大殿上课都黏着苏叶。

今日又是如此,一下课,她便“噔噔噔”朝苏叶跑来,又要缠着苏叶一同吃饭。

苏叶今日还有任务要做,难免会有些心不在焉。

半碗米饭下肚,苏叶已饱了七成,便斜着眼去瞥白芷,看她究竟准备何时离去。

白芷这小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地黏人,明明早就吃完了饭,还要一直杵在苏叶跟前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苏叶不明白她究竟哪来这么多话,闲暇无事的时候听她说说倒也无妨,可如今自己有任务在身,再听她絮絮叨叨不停地说,难免会有些烦躁。

白芷今日又拉着苏叶自顾自地聊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打着呵欠回到屋里。

夜色渐深,雾色正浓。

和衣躺在床榻上的苏叶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翻过半敞着的窗,穿过浓雾,健步冲向赤练峰。

早在入住玄女峰的那一日苏叶便弄到了太阿门的地图,近些日子,苏叶状似无意地在各座峰之间来回闲逛,为的就是早日摸清地势。也正因有了前些日子的准备,苏叶今夜寻起路来倒是格外顺利,不过须臾,便已被她找到赤练峰上的紫霄殿。

紫霄殿外有值夜守殿门的弟子,那些弟子于苏叶而言不过是小猫两三只,动一动手指便能弄死,可苏叶总觉着苏木费尽周折让自己混入太阿门,定然不会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任务,她怕是还得在太阿门潜伏很长一段时间,既然如此,便不能引起任何风吹草动。

本可直接从正门杀进去的苏叶换了个更柔和的法子潜入紫霄殿。

紫霄殿内一片空旷,最中央的位置摆了盏再显眼不过的莲灯,灯外叠了一层又一层的淡金色光芒,显然是有阵法护着这莲灯。

苏叶微微眯着眼又将这阵法细细打量一番,才欲伸手去触碰,身后便传来一阵灵气波动。

敏锐如苏叶立马将手收回,下意识转身去看。岂知,就在苏叶转身的那一刹,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头,好死不死恰好砸在苏叶的脑门上。

苏叶现在可谓是看到石子就脑仁疼。

即便是用膝盖去想都知道定然又是那人,除了那人,苏叶想不到究竟还会有谁会动不动用石子来骚扰自己。

思及此,苏叶连忙捂着被石子砸到的脑袋,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压根儿就找不到拿石头砸她之人。

最可怕的往往是那些未可知的事物,这种她在明敌在暗的感觉直叫她头皮发麻。

恐惧顺着脚踝一路向上缠绕,苏叶整个背脊都在发麻,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更叫人头大的是,在苏叶进退两难之际,竟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砸了过来。

那石头砸来的角度着实刁钻,加之出现得太过突然,苏叶侧过身子险险避开,却无法阻止那石块砸在阵法上,在外驻守的太阿门弟子被惊动了。

苏叶心中大骇,心中暗骂一声便匆匆从此处逃离。

依照她从前的性子,即便将此处所有人杀光都要抢到莲灯,可她也绝非鲁莽之辈,知道这太阿门卧虎藏龙,纵然是抢到了莲灯,她也定然无法全身而退,故而也就放弃了这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苏叶不敢轻举妄动。

苏叶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不论是前方还是身后,皆被浓雾所遮蔽,她看不清前行的道路,亦找不到退路。

这种事苏叶本该向苏木禀告,奈何那只传信的夜鸦迟迟不曾出现。

苏叶不知苏木可曾在这太阿门中安插别的眼线,亦不知那个神秘人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叶想,他若真一直盯着自己,必然会在她接到下一个任务时有所行动。

既然如此,她便按兵不动,引蛇出洞。

日子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论是那个神秘人,还是苏木都不曾再度出现。

苏叶那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得以放松。

令苏叶感到意外的是,当日太阿门中惊鸿一瞥的那个少年顾清让竟会再度出现,并且会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再相见的时候,苏叶恰在梨花白后院的温泉中泡澡,不远处的屋顶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微微垂着眼帘、几乎就要睡着了的苏叶连忙睁开了眼。

只见某样黑漆漆的东西滚轴似的一路朝苏叶所在的温泉池畔滚。

原本被泡得昏昏欲睡的苏叶瞬间清醒。

此时夜色微凉,不断从温泉中腾起的氤氲热气模糊了苏叶的视线,隔着雾一般浓厚的水汽,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满脸慌张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那少年刚刚从屋顶上摔下来,整个人都还有些晕乎乎的,头晕眼花之际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他捂着脑袋转啊转啊转,突然就停在了某个最不该停留的方位,再一抬眼,整个人宛如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给同时劈中了,那叫一个外酥内嫩。

那隔着雾色隐隐约约看到苏叶胴体的少年本就已经够尴尬的了,偏偏这时候还不知打哪儿刮来了一阵妖风,“哗哗”两下就将雾气和水汽全都给吹散了,修仙之人的目力本就比寻常人好上太多,连遮蔽物都被风吹开,他便看得更清楚了。

月色下少女莹白的肌肤覆着一层淡淡的光,仍在不断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堪堪没过她的胸脯,纤秀的锁骨与白嫩的香肩花一般绽放在他眼前。

他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沉重,目光避过她的肩颈,落至她的脸颊,最后再停留在她的眼上。

苏叶的眼一如从前那般空洞无物,与其说他是撞见了个妙龄少女在沐浴,倒不如讲是撞见一个精致的人偶在此泡澡。

顾清让一脸惊恐,神思却十分迷茫。

他虽已年满十九岁,在男女之事上却懵懂至极。他知男女授受不亲,更知男儿不得偷看姑娘家洗澡,故而也就越发不明白了,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淡定?

顾清让这边犹自纳闷着,苏叶也在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人究竟还要盯着自己看多久?

顾清让自幼过着与世隔离的清修日子,是个没常识的人,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长这么大还能遇上个比他更没常识的苏叶。

于是,两个没常识又都很呆的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

顾清让是实在没经验来应对这种事,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大晚上的撞见姑娘洗澡不是。

至于苏叶……她纯粹就是执着不服输,顾清让不先把目光收回,她也是万万不会收回自个儿的目光的。

于是乎,这两人的第二次相遇便这般诡异又执着地相互干瞪着眼。

到最后还是顾清让先沉不住气,连忙转过身去,压低了声音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清让此言才落,苏叶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啊。

她虽没常识,却也像所有正常的小姑娘一样,闲着无聊时就看看戏折子。

那些不知是苏木打哪儿弄回来的戏折子里也有不少女子洗澡不小心被男子看了的案例,可不论是哪本戏折子,那些被人看了的姑娘家总要捂着压根儿就没被人看到的胸脯,花容失色地喊上那么一声:“登徒子!”

对此,苏叶着实感到疑惑。

她不明白,捂着胸口吼上一声登徒子究竟有何用,倘若对方真是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该发生的仍会发生,倒不如一鼓作气提刀将那人劈成两半来得实际。

直到想到这一层面了,苏叶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被人给占了便宜,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那空洞洞的眸里突然多出了那么一丝丝戾气。

她的目光在顾清让身上扫了又扫,最终却只得到一个答案——放弃。

是了,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上赶着给自己添麻烦?更何况,此时此刻的自己身上不着片缕,也不方便去与人打架。

而此时此刻的顾清让,面上看着倒是平静,实际上早就慌得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故而他一直在等,在等苏叶来处置他。

自打顾清让转过身去了,便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从苏叶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那修长的背影。

太阿门的弟子统一配发的是件极其宽大的白衣,看着倒是仙气飘飘的,可绝大多数人穿上去只会给人一种拖沓感,但顾清让穿着刚刚好,他身量颇高,又是少年人所特有的那种修长骨骼,一袭白衣穿在他身上真真是像极了那欲乘风归去的谪仙。

苏叶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才道:“我还没洗完,你若找我有事,就去外边等着。”

顾清让的身形明显一晃,他等了老半天,却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个答案。

其实苏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想了半天也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本以为“经验比自己丰富”的顾清让还会有什么话说,岂料他听完,竟真呆头呆脑地走了出去。

苏叶这人呢,就真如苏木所说,比起寻常人要少根筋,故而,即便都出现这种情况了,她仍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待在温泉里优哉游哉地泡着澡。

又过了近半盏茶的工夫,苏叶才终于心满意足地从池中爬了出来,松松垮垮地裹着浴袍大剌剌地走出浴室。

她这人的心倒也不是一般的大,泡得开心了便忘了外边还有个顾清让在等自己。

故而在她踏出浴室门,看到顾清让的刹那,突然就又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真不在意自己被人给看了去还是怎么的,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可她呀,却是真怕麻烦。

她本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直接从顾清让眼前绕过去,却不想顾清让大老远地看到她,便直接从石椅上弹了起来,并且还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这下苏叶就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见那顾清让走得气势汹汹、虎虎生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强抢民女呢。

本就有些心虚的苏叶竟真被他这股子气势所折服,就这么杵在原地死活不敢动。

顾清让人高腿长,不过十来步便已逼至苏叶身前。

此时的他又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模样,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身上锋芒毕露,直叫人不敢逼视。

苏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她下意识伸手去推胸脯都快碰到她鼻尖的顾清让,想将他推出自己的安全距离以外,他却在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直勾勾地望向苏叶道:“你是魔宗之人。”非疑问句,而是一切了然于胸的陈述句。

同类推荐
  • EXO之末恋陨辰

    EXO之末恋陨辰

    上一辈的爱恨纠葛,让她失去了最爱的妈妈。他随母亲嫁入她们家。他宠她,爱她,为她不顾一切。她十七岁那年,他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害怕她离开,他选择隐瞒真相。可事实却是她也在无意间,得知了妈妈死去的真相。也是在这时,在她打算放弃一切,她再次见到了那个让她今后的人生彻底改变的人。她跟随那人出国,再无音讯。几年后,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身边站着的是全球第一跨国集团的总裁、黑道之首。
  • 笨丫头进化高度恋情

    笨丫头进化高度恋情

    她是慕家千金——慕依静;也是家境贫穷的——吴若安他是陆氏集团接班人——陆宇凡“吴若安,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陆宇凡,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当初是你先答应我的!“”够了!陆宇凡,我警告你,我吴若安不是你想拿就拿,想丢就丢的玩偶!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吴若安,就算我陆宇凡瞎了眼,会喜欢上你!“”对不起,宇凡,是我太懦弱……“
  • 如果可以放下爱

    如果可以放下爱

    想记录一下我们或许平淡,简单,却还有心动和美好的时光岁月。无关后来,只是那个时候对你心意动。
  • 少爷您的娇妻又跑啦

    少爷您的娇妻又跑啦

    如果不是那天篮球场的巧遇,也许我不会遇见你,缘来我们的命运早已经命中注定,我不怪你来的太迟。因为我们是冥冥注定,为了遇见你我愿意忍受那不见黎明的过去……
  • 我的迷惑恋爱

    我的迷惑恋爱

    我也不知道,那年夏天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不知道,那年夏天的我为什么这么果断……好了,祝你生日快乐顺便祝你新婚快乐
热门推荐
  • 重蹈集

    重蹈集

    主要是把一些古代小说重新改编写写玩乐而已
  • 解密中国大案叁

    解密中国大案叁

    丁一鹤用纪实文学的方式记录中国法制进程的一些片段,本书所展示的案件都在北京和全国产生过一定影响,有的案情也通过各种传播渠道为广大读者所知。但与其他媒体报道不同的是,本书的内容全部来自丁一鹤对案件当事人的亲自采访和他所接触的相关案卷。而且是对案件鲜为人知的内幕进行原汁原味的展示和披露。因为作者的采访和掌握的资料是一手的、真实的、独家的,所以本书对于案件的报道是具有一定深度和广度的,而且大多内容是读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本书除了重点展示北京法院审理的“中国人肉搜索第一案”之外,还对“中国房号诈骗第一案”、“北京大学博士驱逐岳母案”等轰动全国的大要案进行了解读。
  • 论误入修真界该怎样存活下来

    论误入修真界该怎样存活下来

    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存在修真这可是他用十八年建立起的三观可就在昨天世界观崩塌了。。。
  • 庄子心悟

    庄子心悟

    读庄子的那一种智慧。面对众生在物欲横流中的烦躁不安和无所适从,庄子转过身来,恳切而真诚地告诉人们应该如何自救解脱,如何保持心灵的安宁清静,如何保持自身的清洁自尊,从而由安而顺,由顺而游,达至逍遥大通之境。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快穿:CP配对大作战

    快穿:CP配对大作战

    [耽美,全文1V1,甜甜甜,宠宠宠,少量玻璃渣,不喜勿点!]不过是随意吐槽了下官配,就被系统选中强制去完成配对任务?不知道现在强买强卖是犯法的吗?系统: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为情所伤的男配获得幸福!男主:……系统:所以,少年,不要大意的上吧!本系统看好你呦!男主:他现在收回之前的吐槽还来得及吗?
  • Exo之女配逆袭你怕了吗

    Exo之女配逆袭你怕了吗

    她本是纯真善良可他们不让偏把她逼的腹黑邪恶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可还是抵不过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她被她一次一次的陷害可她的青梅竹马不相信她却相信一个陌生人直到一个又一个阴谋的真相被接出可那个人已不在他们后悔末及
  • 人文教育读本

    人文教育读本

    中国传统文化由儒、释、道三家,文、史、哲三科,天、地、人三学合构而成。在这种传统文化基础上孕育出来的传统人文精神,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顺自然而以人为本;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循人伦而以和为本;在人与自我的关系上,重体验而以乐为本。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这些人文精神,在现代社会条件下仍然适用,也趋同于国家、社会、学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
  • 影视圈霸主

    影视圈霸主

    洛浅安是一个话剧演员,无意中踏入影视圈,演技吊打流量小花,影后视后随便拿,一步步奠定影视圈霸主的地位。某狗仔拍到洛浅安扇当红偶像歌手白黎巴掌,微博系统直接瘫痪,骂声一片。白黎:打的又不是你的脸,你那么跳脚做什么,我就喜欢把脸往她哪里凑,让她打怎么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打我脸,那就是我姐,我就乐意给她打,你们管得着吗!某狗崽拍到洛浅安和一名身穿军装街边散步,引起一阵惊叹。易赫奕:这是我妹,你们想多了。某狗崽又拍到洛浅安和天盛总裁陌逸吃饭,众人摇头,罢了罢了,又是无稽之谈。众人又忙着磕洛浅安和其他男明星的cp。陌逸怒吼:我是真的!你们快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