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荣随后也匆匆赶了过来,忠心耿耿地执行着风彦的命令,寸步不离地守着。
潇潇趴在榻上咬着手指,心里如乱麻般,趴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如陀螺一样在帐内转着,直转得头晕目眩,看得凌荣眼花缭乱。
"凌潇潇,你不要再转了,你这是瞎转个什么劲?"凌荣忍不住上前抓住了她,强迫她停下来。
潇潇喘着气,看着凌荣,轻声说:"凌荣,你说他是不是来找我的?他是不是为了我下跪的?我的心好慌,我若不把自己转晕,我怕我会发狂!”
第一次,凌荣怜惜她起来,她叹口气按着她坐下去,说:"不要乱想了,潇潇,这世间有很多事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也不是强求得来的,比如我和你二哥,我愿意为他做那么多事,他依然不喜欢我,比如你和瑞王爷,落花和流水,总要擦肩而过!”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潇潇怔怔地问道,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侍卫们并没有抓到偷看你的人,这些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凌荣无奈地摇摇头,说潇潇笨吧,她又那样伶牙俐齿,让想欺负她的人讨不到半点好处!可要说她聪明吧,一遇到自己的事,就成了迷糊。
"那又如何呢?和他下跪又有什么关系?"潇潇依然呆呆地。
"南宫宸天说:南宫少擎正为仙儿广收天下美玉,以还仙儿之绝世之姿!这句话你忘了吗?"凌荣提醒道。
"是,可与我有什么关系?"潇潇的心开始慌乱,开始乱跳,开始觉得有股气堵在胸口,开始有冷汗冒出,背上一片冰凉。
凌荣蹲下去,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他来求风彦,让你带他上镜山,取灵药救林仙儿!这世间,除了司空轩,只有你一人知道上镜山的路!只有你一人识得那仙草!”
不,不可能是这样!潇潇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那一跪原来竟是为了别人!
"林仙儿为救南宫少擎身负重伤,还被纯绝门逐出家门,司空轩不肯援手,所以这世间只有你能救她!"凌荣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潇潇的脸色让她实在不忍心再说下去,这种事实何其残忍!
心爱的男人为了别人而下跪,为了别人要带自己去那险地,为了别人,全是为了别人~
同病相怜的感受让凌荣的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地就抱住了潇潇,轻声说:"难过就哭吧!”
潇潇只觉得眼睛痛,却没有泪水滑下来,难道是上午在那天池流光了泪?
"凌荣,我哭不出来呢!"她呆呆地说道。
可这种样子,只让凌荣更加心痛,潇潇说得对,她其实比自己更要难过,自己还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她,却一直生活在大家的谎言中!爱的,得不到,不爱的,追着跑!
"你早知道是吗?"潇潇微微偏了头问道。
凌荣点点头:"他们大婚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就瞒着你一个人。只是没想到他会追到草原上来,潇潇,忘了他吧,天下男儿这么多,我们重新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可是,凌荣,你能忘了二哥吗?"潇潇苦笑一下,挪到榻前,重重地倒下去,这一倒,似乎天地都暗了下去。
一片混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依稀里,仿佛看到司空轩的笑脸,那笑脸突而一变,又成了凌岳咬着牙在说:你去天边我也要找到你!还没等自己回过神,那脸又成了南宫少擎,他那样绝情地看着自己,指着自己说:"司空轩来了,你还能给他一个吻,凌潇潇,你不要脸!”
不是,不是我不要脸!少擎,不是这样的!你不能因为这样而讨厌我,而恨我,而娶了别人,你更不能在我面前为别的女人下跪!少擎,你是存心不让我活了吗?
"潇潇,醒醒!潇潇!"风彦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对,我还有风彦,风彦,请保护我,不要让我再受伤害!潇潇的手在空中乱舞起来,她的脸那样红,红得像燃烧的火炉,可她的唇却苍白无色,就像两片白色的瓷片,她的眼睛闭得那样紧,似乎一睁眼,就会看尽了人间的痛。
"少擎~"潇潇喃喃地叫着:"少擎,我不是不要脸啊~”
大帐外,少擎的脸色那样凝重,他仰着头看着蓝天,一言不发,如同雕像,风掀起他的长袍,吹乱他的长发,也搅乱他一颗硬撑着的心。帐内那细细的声音,像刀一样割着他每一寸肌肤!终于,他挣脱了凌云拉他的手,大步走向他的马儿,然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孟子仲和凌云相视一望,孟子仲摇摇头,轻声问:"怎么办?”
凌云苦笑一声,转头看了看大帐里的重重人影,说:"我留下吧,我--不忍心这样走!”
孟子仲点点头,说:"断了也好,省得今后更伤心,你留在这里安慰她吧!不要再提药的事,我另想办法。”
凌云叹了气说:"你告诉大哥,军中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所有人暂时都退回了谷内,陈如海现在坐镇那里,安排了暗哨,不会有大问题,你们尽管去寻药!”
孟子仲抱了拳,翻身上马,追随少擎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今夜无月,无星。
潇潇的帐里依然安静,但是帐外气氛却无比紧张!
灵儿生病了,这是草原上的头等大事!所以附近大帐的灯火都燃着,没有一户人家熄灭了烛光,灵儿来的时间虽短,可是她没有架子,爱开玩笑,为人大方,从来不为难下人,她病了,大家都心疼,不时有人前来帐前询问一下她的病情,也有人送来秘制的草药。
这是草原上一个无眠之夜!所有人的心都悬在潇潇的身上。
凌荣跪在榻前,泪眼模糊着,轻轻地为潇潇擦着汗水。她实在不知道,原来事实可以这样轻易击垮了潇潇,她平日那样漫不经心,那样事事迷糊的样子,原来她对少擎的情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凌岳,你哪里还有希望?心,又痛了起来,这一回,却仅是为了潇潇。
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吧,让接触久的男人、女人,都能从心底去疼爱她!
凌云终于得到了允许进了大帐,榻上烧得如同小红人的潇潇一下子揪紧了他的心,他慢慢蹲下去,不顾风彦那瞪得如铜铃的眼睛,轻轻地握住了潇潇的手,说道:"如果可以,请你忘了他,请你让我来照顾你!”
潇潇依然迷糊着,不过,她的手却伸向了凌云,模糊中,那影子好像少擎!少擎,你为何这么狠心?把我推向那样痛苦的境地?可是,我还是爱极了你手心的温度!
潇潇不再迷糊的说糊话,静静地睡了起来。
凌云抓紧了那小手,放在唇下,亲亲地轻吻着,头一次,这样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风彦又欲发怒,凌荣却轻扯他的袍子,轻声说:"让他们呆一会儿吧!没见潇潇安静下来了吗?”
风彦认真一看,潇潇果然是安静睡过去了,他一揪凌云的衣领,威胁道:"你小子给我小心点!若和你那混帐大哥一样,别怪我不客气!”
凌荣连忙拉住风彦的手,劝道:"好了,好了,快出去,别吵着潇潇!”
凌云却像没听到一般,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潇潇,风彦无奈只好松了手,跟着凌荣出了大帐。
凌云坐到了地上,一手紧握着潇潇,一手轻抚着她的额头,一时冰凉,一时滚烫的额头,每变化一次温度都让他的心跳慢上几拍,如此紧张,像头顶悬了利剑!
似乎是漫长的几年一样,在第三日的中午,潇潇终于醒了,如同一朵刚刚睡醒的花,一瓣瓣地重新绽放,那脸上,毫无病容!
风彦、凌云、凌荣一同见证了这个让他们不敢相信的场面!
潇潇的脸色粉润,如春天的桃花,一双眼眸,就像夏夜草原上最亮的星星,晶莹动人。
潇潇自己撑着坐起来,微一皱眉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风彦的胡须如盛夏的草一样,密密地扎了一满下巴;凌荣的眼睛肿肿的,像小桃核;凌云一脸担忧,发丝凌乱,似乎几天之间老了好几岁。
一阵温暖涌上心尖,还是有人在乎自己,关爱自己的啊!
瞧,为了自己的病他们都愁成什么样了?看,你拥有了这么多!有风彦,有凌荣,有这广阔的草原!凌潇潇,你没什么可抱怨的!你不可以再让他们担心!
"你感觉怎么样?"风彦伸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没事,哎呀,我饿死了,哥哥,快给我东西吃!"潇潇伸了个懒腰,似乎根本没有生病那回事,只是好好睡了几天。
看她那样子,莫不是烧坏了脑袋,或者失忆了?凌云迟疑了一下,问道:"潇潇,你,你认不认识我?”
潇潇鼓了一下眼睛,说道:"废话,感冒发烧而已,哪里就会记不着人了?南宫凌云你咋没跟着那混蛋走?你在我这里住着,交了伙食费没?”
那混蛋?风彦大笑起来:"好了,终于好了!哈哈,我们南夷的女人就是不一般,看吧,烧一烧就没事了!灵儿,让哥哥给你寻个更好的男人,要强壮的、威武的,像哥哥这样的,怎么样?”
凌荣掩嘴笑起来,这南夷的王,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哪里有对着自己妹妹讨论男人强壮的?
几天来所有的忧愁,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这爽朗的笑声烟消云散了,只有潇潇,悄悄收起了眼眸里的落暮,把目光转向了那帐外辽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