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看着车窗外的乡村景色，如此宁静如此平和。车里和车外一样安静，静的让人心里发慌。空气都静得凝固了。顾恒打开收音机，也许是他受不了着凝固的冰冷吧。电台里放的是狗血的情感节目，有人打电话去忏悔，他好像请求原谅，他说他做了亏心事，他现在得了艾滋病，他要向被他伤害过的一个女孩忏悔，他没有说名字，他放了一段录音，说那是女孩发给他的最后的语音，他希望女孩知道他的忏悔原谅他，宽恕他，因为老天已经惩罚他了。顾恒可能觉得这个节目尴尬，刚要伸手换台，听到：“吴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男人。你以为你很帅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你吗？我是装的，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是觉得新鲜有趣，才陪你玩玩的，我才不会当真。我会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男人，我会活得比你长，看着你怎么接受惩罚。直到你老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讨厌你，你这个人渣。”
“这，这不是我的声音吗？这是我帮燕子录的。”我惊讶地脱口而出。顾恒一个急刹车，我差点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我扭头看着他，他瞪着眼睛看着我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他的表情很吓人，好像要吃人，我说道：“这段录音是以前我帮燕子录的，她那次，那次刚做完流产，她想和这个吴强一刀两段，所以让我帮忙录了骂他的话。我不会骂人，是燕子写好，我照着念的。这个人现在来忏悔，太晚了。”顾恒听了我的话更激动了，他的手在发抖，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按了好几次，声音响起：“那个老的太讨厌了，我都是装的，我根本不喜欢。我就是新鲜好玩。我现在觉得恶心。活不长的。到死都想不到。”我，抢过手机，我又放了三遍，这是我的声音，可是这是哪里来的？我看着顾恒，我问他：“这，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来的？”他看着我说道：“这是你的闺蜜燕子发个我的。那天，我刚结束工作，接到一个没有显示名字的电话，是个女的，她说她叫燕子，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听你提起过她，我就没有挂断，她说她和你在一起，她说你让她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她说你告诉她，我总是高高在上，我总是瞧不起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她说你告诉她你才瞧不起我呢，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光了，你也看不上一个自大狂妄的人。我当时根本就不信，我说，请你自己和我说，否则我根本不相信一个字。她说，她录了音，马上就能发给我，到时候我就相信了，她说请我以后别再烦你了。”“所以，这就是录音，所以，你相信了，所以，你都没有亲自问我，所以，你说了那么残忍的话？”他还没说完，我就问到。他痛苦地看着我说道：“小语，我，我当时听到你的声音，我听到你说了这么难听的话，我听到你说外婆。我失去了理智，我喝了很多酒，我恨我自己，我觉得我掉进了地狱。我不敢问你，我害怕，我，怕这些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会活不下去的。我接到你的电话，我醉的糊里糊涂，但是我很愤怒，所以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事后，我的心也是痛苦无比，我无法再面对你，无法面对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我只有离开，我要逃走。这一年，我一直在痛苦中挣扎，我恨我自己，可是，我，我无法忘记你，于是我更恨自己。”他的眼里都是痛苦，我的心里都是愤怒，燕子，我要去找燕子，我要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我对顾恒说：“我们去找燕子。”顾恒说：“你不说，我也要去找她。”
燕子的住处在杨浦区的江边，老房子的二楼。我不敢确定是否能找到她，但是就算找到天边我也要找她问清楚。顾恒跟着我走上二楼，我敲了敲燕子的门，里面有人，燕子竟然在，她开门的一刹那，她吓了一跳，她看着我，看着我身后的顾恒。她退到了屋里，我走进去，看着这个从小学开始的好朋友，我颤抖着问她：“燕子，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燕子不看我，她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恒拿出手机，放了录音。燕子不说话，我看着她，愤怒地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燕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朋友？朋友怎么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比我幸福，你有温暖的家，你学习好。可是，你没男生喜欢啊。我有那么多追求者，我觉得你比我可怜，我觉得我们扯平了。你上了大学，我当了护士，我们可以各自幸福的，可是，老天还是不公平，凭什么我遇到人渣，凭什么我堕胎，而你呢，你遇到了白马王子，你变成了灰姑娘，而我变成了破烂货。这不公平。你应该嫁给隔壁老王的儿子小明，小明应该是个胖子，没用的小职员，或者懦弱的公务员。你怎么可以得到顾恒，得到童话一般的生活。那我呢？我被你衬托得凄惨无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不是有难同当吗？那么你就应该和我一样惨啊。呵呵，哈哈哈。对，我找人剪辑了你的录音，我发给了顾恒。你也被抛弃了。哈哈哈哈哈。”燕子笑着，她看着我，笑得前仰后合。我看着她，那个小时候可爱的小姑娘，那个和我一起做功课的小姑娘。我万万没想到，我真心对待的朋友，会这么对我。我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我生平最恨欺骗和背叛。我永远不会原谅所有的欺骗和背叛。我愤怒和看着燕子，说道：“谢谢你这些年来的欺骗。我对你问心无愧，坦坦荡荡，而你从现在开始就陌生人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祝你凄惨的人生继续下去，后会无期，永不再见。”我转身离开屋子，眼泪夺眶而出，顾恒似乎还在屋里，我好像听到燕子在哭。我没有回头，我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