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吃痛,闷哼一声弹开,速度之快叫闻人彻都没有时间将短刃拔出来。
这种痛觉太清晰,叫允诺抬不起胳膊,她震惊地望着眼前缓缓爬起来的人,实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姐姐,你从来都舍不得打我。”闻人彻颤抖着双手抚上伤口,看着顺着手臂渗入布料的鲜血哽咽道。
“我……”
“你不是说过,滴水之恩,必当结草相报吗?”闻人彻再绷不住溢满眼眶的热泪,纵容它们顺着面颊砸下去。
允诺看着面前之人向自己走来,只得一步又一步地后退。闻人彻见状,一个箭步,鲜血淋漓的双手猛地捏住允诺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
“拿开。”允诺咬紧牙根,狠狠的吐出两个字,她只觉得闻人彻身上的血腥味叫她恶心。
闻人彻显然被允诺有些发狠的眼神惊到了,她缓缓收了手,却不见允诺收回目光,踉跄几步,复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姐姐嫌我脏了,你嫌我脏了。”闻人彻步子撤地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歪倒在地,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如同疯癫般阴阳怪气道。
“段俞是什么样的人,你为他做事,你不觉得可耻吗!”允诺依旧咬着牙,伸出胳膊揪住就要摔倒的闻人彻的衣领。允诺将她拽到面前,狠狠地压低声音问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自己干净吗?”闻人彻依旧笑,她双眼晶亮,看着面前龇目之人面色骤凉,心中更是爽。
“我……我早便同他撇开干系了!”
“可你手上仍是无数条人命,你从一入府,便是个十恶不赦的细作。”
“细作……”
“你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獠牙咬穿了多少人的脖子。”
闻人彻咧着嘴角,越说越起劲,可是她眼中豆大的泪珠颗颗坠落,看着允诺抗拒的神情仿佛诉说的是自己的手笔。
“可是你凭什么想着撇下我和母亲自己逍遥,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姐姐,杂役处好黑,我真的好怕……”闻人彻原先凄凌的笑声变为满是委屈的哭腔,她面目逐渐狰狞起来,捏紧了允诺的衣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闻人……”允诺连忙接住脱力的人,看到闻人彻发白的双唇,这才大梦初醒般开始寻找她的伤口。
“可是姐姐,我们谁都跑不掉的。”闻人彻看着允诺有些慌乱的替自己止血,神情有些恍惚,她盯着渐渐明亮的东方,缓缓地眨了眨眼。
“姐姐,我最不能原谅你的,是你杀死了母亲。”闻人彻皱起眉头闭上双目,她声音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允诺心头。
“你说……什么?”
“我十五岁生辰那天,我们的母亲,你为什么……”闻人彻从心口掏出一只绒花,她依旧闭着眼,但却捏着那朵绒花对着天色转了转。
允诺看着那支绒花簪子,耳边嗡鸣。
是齐荏亲手制成的那只绒花,她曾从不离身地佩戴着。
“你知道吗,母亲被割下的头颅,在我回去的时候死死地盯着我,墙上几尺的血迹都在告诉我……”闻人彻猛地提了一口气,仿佛就要气绝,“在告诉我,你当时有多么绝情。”
“不……”
“我原本不信,但现在,我信了。”闻人彻想重新挣开双眼,但她忽然觉得,这初升的日光,打地她好温暖,手中绒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她此刻只想放下手来,好好睡一觉。
“姐姐你说,今日还会有阳光吗……”
绒花簪子砸在闻人彻颈间,允诺愣愣地看着怀中人拽着自己衣袖的血手落入满是雪水与血水的地面,忽然笑了一声。她抱着这具血淋淋的人轻轻晃了晃,然后抬起头来想要止住就要淌下的泪水,却不想两行热泪直直浸入她凌乱的发。
允诺望着发白的天幕,四肢发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