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擎苍哭不动了,也整整跪了三个时辰了,眼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擎苍,起来吧,我们去把外公葬在一个好地方。”云祁刑道。
“我还想再陪他一会儿。”擎苍道。
“好,那你站起来。”云祁刑道。擎苍不应。
他腿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又跪了这么长时间,伤口有些渗血了。
“擎苍,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云祁刑试着用激将法逼他。
擎苍依旧不动。
“好,我陪你。”云祁刑拿起骨剑要往腿上划。
擎苍站了起来,颓废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没有一秒离开过他的外公。
云祁刑叹气,皱着眉头拿了一瓶药,帮他处理脑袋上和腿上的伤。
一向最怕疼的擎苍,这次好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一声没吭。
伤口处理好,云祁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云兄,我没有亲人了。”
云祁刑听到心一揪一揪的疼,“怎么会,我娘就是你娘。”
擎苍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对啊,笨蛋擎苍,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易梦遥道。
云祁刑用肩膀贴近他的肩膀撞了一下,像平时他对他那样。又拍了拍他:“走吧,挑个好地方葬了吧。”
擎苍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说:“我再和外公最后道个别。”
“臭小子,给我站住,先生说你又没完成他留的课业。”
“外公~先生留的太多了,我做不完。”
“臭小子,我的胡子哪去了?”
“外公,胡子太长了我帮你修一下。”
“外公,娘为什么不要我啊。”
“因为你娘有事要忙,没有时间来看你,所以才暂时把你放在外公家里。”
“啊?那娘回来我也不想离开外公。”
“好,外公永远不离开你。”
“外公,你答应好不离开我的。”擎苍紧紧握着他外公的手。
“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丢不丢人。”
“外公!?”擎苍好像看到外公就在自己眼前,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别哭了,臭小子,外公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不会离开的。”
擎苍痛快的抹了一把眼泪,放开他外公的手,重新振作着站了起来。
“走吧云兄,去给我外公找块舒服的地。”
……
“吃饱了。”易梦遥道。
“我也吃饱了。”擎苍道。
“那我们走吧。”云祁刑实在没力气了,刚站起来又无力的坐了下去。
“不如我们今晚现在我家凑合着住一晚。”擎苍道。
云祁刑看了一眼擎苍。
“好吧,反正也不着急回去。”易梦遥道。
“云兄,房间不太够了,你可能得住的离我们远一点了。”擎苍道。
“好,没关系。”云祁刑云祁刑巴不得的。
“给。”擎苍小声说着,一边偷偷摸摸塞给云祁刑一瓶药。
“先吃了吧,看看有没有效果。”擎苍趴着云祁刑耳边说。
“你……”云祁刑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把药吃了。擎苍看着他吃了然后给易梦遥和他拿了两床被子。
……
天黑了,那糟糕的感觉又要来了,云祁刑用力的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用尽余下全部的冥气设了个结界。这下冥气全部用光,只能任其发作,什么办法都没有,他满头是汗,哼哼唧唧的,嘴唇也早已没了血色。
“当当。”
云祁刑努力睁开眼睛,吸了一大口气,全身发抖,强忍着有气无力的道:“谁。”
那人不管,直接推开门。
云祁刑颤颤巍巍的摸了摸,抓起旁边的烛台举了起来。
擎苍:“云兄,是我。”
云祁刑放下烛台,又倒下床上:“出去。”
擎苍打了一盆水端了一大堆药,他把东西放下,关上了门,重新设了个结界。
“云兄你怎么连结界都设不成了。”擎苍满脸的心疼。
“你出去。”云祁刑用手按着胸口,说话早就没了英气。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瞒着了。”擎苍用水把毛巾浸湿又拧干,来到云祁刑旁边擦了擦他头上的汗。
“云兄,你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好瞒的,我又不会……”云祁刑疼的更厉害了,擎苍立刻闭了嘴,紧紧抓住他的手。
“云兄我该做些什么你才不会痛啊。”擎苍不知所措的道。
“你出去吧。”云祁刑一个没忍住,呻吟出了声,又马上把嘴捂住。
“云兄你别这样,疼你就叫出来,这里又没有外人。”擎苍道。
“当当”“当当”“刑刑”又有人来敲门。
云祁刑听出是易梦遥,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你别激动别激动,放轻松放轻松。”擎苍安抚了一下云祁刑。
“啊,干嘛。”擎苍努力着模仿云祁刑的语气说话。
“我今天在街上买了糖,忘记给你。”易梦遥道。
“啊,啊?不用了,明天再说吧,我已经更衣了。”擎苍又道。
“哦,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易梦遥道。
“好……好。”擎苍道。
“好险。”“我去,云兄,云兄?”云祁刑晕了过去。
一整晚擎苍都没有睡,一直在帮云祁刑擦汗,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发现给云祁刑输冥气他会好受很多,他就不断的输送冥气,终于,太阳眼看就要出来了。
“云兄?”
“嗯。”
“好点了吗?”
“嗯。”
擎苍终于松了口气上了云祁刑的床和他一起休息会,云祁刑扭头看他:“真惭愧。”
“什么?”擎苍没听清。
“每次这么狼狈都被你撞见。”云祁刑道。
“哈哈哈,缘分,缘分吧。”他打了个哈切:“我睡一会。”
“嗯。”然后云祁刑就坐起来打坐,尽可能恢复些冥气。
……
“擎苍起床了。”云祁刑道。
“嗯……”擎苍伸了个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正好放在一套衣服上“嗯?这是?”
“你的衣服。”云祁刑道。
这正是上次云祁刑受伤擎苍背他时弄脏的那件衣服。
“云兄……你帮我洗干净了呀。”擎苍眼眶红红的。
“嗯。”“第一次见你,你穿这身衣服,我以为你是哪家小公子。”云祁刑道。
“哈哈……”他突然不笑了。
“外公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冥者,但他年纪大了,我一直没舍得离开他,那天他从集市回来非让我去报名风冥派我说不去他就不吃饭吓唬我,后来我也没法子了,便想着,管他呢,选上了算选不上就再回来呗。”“后来外公听说我同意去了,就把自己那点家底全翻出来了,去衣坊买了一件最贵气的衣裳,我穿上可给他高兴坏了,他还说等我出息那天,他就安心去天上找我外婆了。”“……可是我还没出息呢,他怎么就那么着急。”
“别难过了,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云祁刑拍了拍他。
擎苍自己没留意到,一边说脸上已经挂满泪水。
“刚刚看你外公,嘴唇发紫,许是患有心疾?”
擎苍:“我从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他身体硬朗,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云兄。”
“嗯。”
“我会和我师尊好好练功,无论再苦再难,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给我外公看。”擎苍坚定道。
“我相信你,我们一起努力。”云祁刑道。
……
“知道吗,我有十三个姐姐。”云祁刑道。
“十三个姐姐?那她们也在满月时服下魔蝶吗?”
云祁刑摇头:“因为她们是女生,魔君只要男杀手。”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杀人,为了给姐姐们打,为了受罚,为了完成任务,也不理解为什么姐姐们的娘亲那般疼她们,我究竟犯了什么错,魔君为何那般辱虐我惩罚我,直到我八岁那年,我像往常一般扎马步,那天好冷,冷到我身体不受控制,从柱子上摔了下来,没有意识的晕倒在地上,真的好冷,我以为我醒不来了,可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好暖和,我听见娘亲在我枕边哭的好伤心,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意识还是清晰的。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哭,是因为我晕倒了吗?可我以前受伤昏迷不醒时,她连理都没有理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她向我道歉说是为我好,说特别后悔,说心疼我,那天晚上心脏好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撕咬般,后来向清夫问,他才提及魔蝶之事,我才知道娘为什么一直小心翼翼的。”云祁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纱衣。
擎苍一只手搭上云祁刑肩膀:“我有听咱娘讲过,所以你身体里那些毒对你一点伤害都没有吗?”
“是。”云祁刑道。
“我就说嘛!”擎苍道。
“什么。”
“我就说我云兄怎么可能只是残忌之地一名普通修士。”擎苍道。
云祁刑笑了:“嗯……擎苍?”
“嗯?怎么了?”
“其实这一路上我一个人的话会快很多。”云祁刑道。
“什么意思?嫌弃我拖你后腿了吗?太伤人心了。”擎苍开玩笑道。
“但有你这一路也快乐很多,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觉。”云祁刑特别认真道。
“哈哈哈,云兄你真的是那个大魔窟的少主吗?”擎苍道。
“如假包换。”云祁刑道。
“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