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没有比此刻更倒霉了。
身上全数的银子被小偷偷走,一路追随到了林子中,却跟丢了。糟糕的是她竟然迷路了,在这摸不到边际的林中困了两天,江念有些欲哭无泪。
两天没吃东西,江念饿得两眼昏花,强撑着体力,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山脚处发现了一座房子。
泥土堆砌的墙壁,屋顶上没有瓦片,用稻草层层的堆砌在屋顶上,大门紧闭着,主人似乎不在家。江念来到人家厨房,这里似乎更凄凉了些,江念在破旧又脏乱的厨房里转了一圈,竟发现一点吃的都不曾有,江念暗自低骂一声,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饿晕过去。
江念闻着一阵米粥香味醒过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床上,屋顶发黑,露出了被虫子啃噬过的痕迹,一股冷风顺着墙面裂开的口子灌进屋内,江念打了一个哆嗦,翻身起来,
此时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端着一个裂了口瓷碗朝走进来。女孩一身粗布麻裙,面容清秀,身形却消瘦似纸片一般一吹就倒,后边跟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长得倒挺白净,两手紧紧拽着女孩的衣服躲在身后,露出两颗大大的眼睛盯着江年。
女孩看见江念醒了,快步走过来,欣喜说道:“姑娘醒了?昨日你晕倒在我家屋旁,把我吓坏了。”
顺手将手中的碗递给江念,“姑娘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刚刚熬的米粥。”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江念毫不迟疑接过瓷碗咕噜一口气喝完,感到一股暖流涌到四肢,似乎身子也有了力气,江念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看着依旧干瘪的肚子,完全没有吃饱,伸出碗问道:“能否,再来一碗?”
女孩愣了一秒,抿嘴笑着将碗递给身旁的小男孩,“小夏,快去再盛上一碗。”男孩乖乖的点了点头,捧着碗小跑出去。
“姑娘你刚醒来先歇息会。”拉着江念坐到那张咯吱咯吱响的床上,“这里是我家,我叫苏烟小夏是我弟弟,不知姑娘怎么会在此处晕倒了?”
这里深山密林地处偏僻,只有几户人家,鲜有人来。苏烟有些疑惑,江念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怎么也不像这乡野家的女子。
“此事...说来话长,路过此地不甚在林中迷路,还要多谢苏姑娘相救。”想到身上一分银子没了,还差点饿死,江念十分不爽,若有下次有缘相遇,她要把那狗贼揍的满地找牙,以解心头的愤怒。
记得前日赶路时已经到了冀河东镇外,后来因为追踪小偷跟到这里,根据行走的速度,她应该是没走多远的。低声问道:“请问苏姑娘此地是何处,冀河镇是往哪方向走?”
苏烟面露惊讶,冀河镇是东庆国北部边境的一座城镇,是东庆国与郦国之间的要塞,时常会有郦国人来犯,扰的百姓苦不堪言,虽然近年听说朝廷派兵镇守,但实在是混乱,人们都避之不及,江念一介女子却只身前去,实在令人费解。
“这里是冀河镇南部的南顺村村,离冀河镇大概四十多里路,从这出发到约摸要两个时辰,那里靠近塞北郦国,姑娘一人前去吗?”
江念神色淡漠点头回应,苏烟便也不再多问压下心里的疑虑,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路不好走,这样吧,姑娘你暂且住下,明日清晨我和弟弟二人再送你出去如何?”
江念瞥了一眼外面暮色沉沉,行路确实不方便,答允了苏烟的话。
苏夏半晌没有端来米粥,到是一阵尖锐的声音传进屋内。
“让开些!你这小蹄子!”
伴着声音一个身形臃肿穿着一身花色衣裳,满脸褶子的妇人踏进屋,苏夏跟在后面双手紧握默不作声,低着头看不清声神色。
苏烟神色有些慌乱,将苏夏拉到身旁,弱弱的唤了声:“母亲,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了?”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苏烟连忙摇头解释。
李氏很是不悦,嫌弃的看了一眼苏烟,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把绣品拿出来。”苏烟心下一惊,想起了那副还没完工的刺绣。
其实李氏不是苏家姐弟的生母。
苏母在生下苏夏那一年难产去世,苏父后来为了照顾好姐弟俩另娶了隔壁村的李氏,好景不长,一日苏父上山捡柴不慎跌落也撒手人寰。苏父一走李氏越来越嚣张跋扈,对姐弟不闻不问,有时连吃也不给,经常打骂,后来直接让姐弟俩搬到隔壁的破旧房子里,俩人从小担家里的重任,苏夏每日早晨下田帮忙干活,然后上山捡柴,苏烟平日就做些针线活,一件绣品能卖上几十文,也足够日常的吃穿用度了,只是这绣品交给她继母李氏拿出去卖,至于中间到底卖了多钱,苏烟是一概不知,苏家所有的钱财全部由李氏管着。
今日来便是叫苏烟交货的,苏烟忐忑不安缓缓开口“还,还有一点没有完工,今晚连夜赶工应该可以绣完的……”苏烟声音越说越小,像是会料到发生什么。
果然听完李氏眉眼一瞪,扯着嗓子吼道:“什么!两天还没绣完?这点事情都干不好,你还干什么!你个没用东西!你是要气死我不成!”撸起袖子一巴掌挥过去。赫然一块鲜红指印印在苏烟的脸上,火辣辣的。
江念有些讶异原以为姐弟俩与这妇人不和不受待见,没想到竟这般情形,这妇人怕不是后妈吧。
苏夏见姐姐被打咬了咬牙,上前两手使劲推了李氏一个踉跄,双眼怒瞪,“不准你打阿姐!”
“好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看我不打死你!”李氏气的火冒三丈举着手又准备扇过去。
苏烟转身将苏夏护在怀里,“娘!小夏他还小……”
苏夏攥着拳头,双眼满是恨意瞪着李氏,像是一直炸毛的狮子,随时准备扑上去,就在手落下来的一刹那停下来了,江念一只手紧紧的钳制住了李氏的手腕。
苏烟与苏夏皆是一愣,被江念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起怕李氏会迁怒江念,苏烟急忙说“姑娘你快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江念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神色冷漠,清冷说道:“虽然与我无关,但你真很吵。”戏也看够了,她觉得实在不能让这婆子朝苏夏那白净的脸上也画上一道指印,那也太可惜了。
李氏也完全没有料到江念这一茬,大叫“你谁啊!放开我!”
盯着江念上下打量一番,突然一副顿悟模样,尖着的嗓子叫道:“好哇,你个贱丫头竟然还找了帮手!看我不抽死你!”
苏烟知道李氏误会江念是她请来的,忙解释想要将两人拉开,李氏却完全不理会苏烟说了什么,想把江念甩开,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江念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懒得多说,直接上手。
李氏大惊,疼的直叫唤,朝着姐弟俩骂骂咧咧道:“哎哟!你们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把她给我拖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你们苏家来受气,你这个没囊没气的,丧了良心的白眼狼!还要喊着外人来欺负我!”
苏烟本想要上前说什么,闻言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平日里李氏没少辱骂打过姐弟俩早已习惯,一直谨小慎微默默忍受着,身上早就鳞伤遍体,看着眼前被江念抓着泼妇叫骂疼痛叫嚷的李氏,苏烟觉着心里生起一丝异样,似乎有什么在攀爬着,脸上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江姑娘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李氏见苏家姐弟没有动静,也不上前阻止,李氏骂的更欢了,什么污言秽语从嘴里蹦出来,不堪入耳。
江念实在觉得聒噪,眼神冰冷毫无波澜看向李氏,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扳,李氏吓得顿时噤了声,额头上疼的冒出冷汗,不再嘴硬连忙求饶“我...我走.…你快松手....”
看着李氏那张疼的越来越扭曲的脸,江念才满意的放开了她。
李氏吓得捂着手上被掐出一圈深红而青紫的印子,提腿就跑,不忘喊道:“你们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