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词抓着簪子的手陡然一僵。
从卧室的风格看她所处的时代应该是欧洲中世纪,正是女巫审判最为猖獗的时期,如果门外的女人察觉到异样,大概率会把她绑在火刑架上烧死,而且联想到卧室里处处透着诡异的棺材床和这具身体非人的自愈能力,说不定有什么能把她这个冒牌货灵魂彻底弄死的超自然能力。
尽管方才伤口造成的出血量稀少,但几滴血迹还是滴落在地板上,擦拭已经来不及,林栖词拖过临近的羊羔绒地毯盖在血迹上,把沾血的簪子藏进袖口里匆匆回到棺材床上,把长发扯得更凌乱了一些,做出刚刚睡醒的样子来。
门外等待过久的人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木门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吱呀”声,她推开了房门。
走进来的女性穿着类似于后世女仆装加长版的黑白裙装,见她醒着,她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恭谨地欠身:“殿下,西泽尔殿下已经在楼下等您用餐了,我现在帮您换衣服。”
林栖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所用的语言和她所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相似,但她却能理解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称呼自己为“殿下”?看来原主的身份还挺尊贵的,不是公爵就是公主,而且她的话里还提到了另一位“殿下”,看来原主应该是公主,只是不知道“西泽尔殿下”和她是什么关系。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林栖词轻轻点了一下头,尽管并没有感到饥饿,但她却感受到了类似于低血糖一般的眩晕感,的确需要补充能量。
女侍者走向了那座雕金錾银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一条绸缎长裙来,堪称灾难的剪裁设计让服装设计专业还是暖暖系列忠实玩家的林栖词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来,但这个时代的流行趋势应该就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
换衣服的过程也让林栖词险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女侍者训练有素,并未和她有太多的身体接触,让她的不自在稍微减轻了些。
当女侍者要为她戴上束腰时,林栖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在她眼里这玩意儿和裹小脚一样反人类,她可不想内脏被挤压变形。
她跟在女侍者身后,穿过两侧燃着灯火的走廊,沿着回旋的木质楼梯下楼,一路上她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确定这栋建筑的结构与中世纪的古堡类似,只是走廊上悬挂的壁灯并不依靠蜡烛或者燃烧煤油照明,更类似于后世的电灯,光源柔和而恒定。
女侍者引她来到了餐厅,长桌末端的主位上已经坐了人,应该就是方才提到的“西泽尔殿下”。
他坐在流泻的灯火下,整个人却像披覆着夜色,见她走近,他抬眼看她,瞳色是与她相似的紫,眼神却更加深沉冷淡,于光照处望进去,近乎于深湛的墨色。
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一般。
林栖词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起来,她竭力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却依旧感觉了脊背的僵硬。
好在长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只有两份,让她不用再考虑自己应该坐在什么位置。
林栖词小心翼翼地在他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下,脑海中依然在紧张地思索着应该如何应对这个气势迫人且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少年。
但西泽尔好像并没有和她搭话的意图,他自顾自地用餐刀切开银盘中分量少的可怜的肉类,将犹带血色的肌肉组织送进口中,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呼吸。
林栖词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鲜嫩的肉排上泛着油脂微黄的诱人色泽,配着芦笋与黑胡椒汁,与她想象中的中世纪粗糙的烹饪方式大相径庭,令她在意的却不是主菜,而是酒杯中几乎要漫溢出来的鲜红液体。
绝不是用以配菜的佐餐酒,这种粘稠的质感和类似于铁锈味一般的腥气,除了血液之外,她联想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殿下?”身旁静立的女侍者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俯下身来,有些歉意地询问道,“您不喜欢年轻女性的血吗?真对不起,因为西泽尔殿下并不挑剔,所以我一时疏忽了,要给您换掉吗?”
语气自然而然得像是在说“您不喜欢近生的牛排那我给您换成七分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