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这么多菜呢，动筷子啊！”
在一个饭店角落，李柯然热情地招呼着，对面的腼腆小伙有些坐立不安，眼中满是拘谨。
“你们菜齐了。”
女服务员翻着白眼离开，在桌子上摆着四盘素菜，还有5瓶100ml装的牛栏山二锅头。
刚刚李柯然见腼腆小伙看到鸭舌帽男子跟撞见鬼一样，从公司门口直接把他忽悠到这来。
“你为啥请俺吃饭？你们城里人不是最讨厌俺们这些进城打工的。”小伙一脸警惕，看着满桌子素菜发愣。
醋泡花生、炒花生米、花生拌芹菜还有盘花毛一体。
难道说这城里的花生格外好吃？
小伙愣住了。
“哎，相逢即是缘嘛，没有你们这些进城打工的，城里还不早乱套了。更何况，咱们不是一起被刚才那家公司保安给赶出来了，这不是缘上加缘吗？”李柯然信口胡诌。
他注意到小伙不断扯着领口，身上的衣服明显短了。
“俺身上可没钱。”
“哪里的话，这顿我请。”李柯然豪气地一拍胸脯，起身给对方杯里斟满，自己则倒了浅浅一层。
“来，咱哥俩喝一个。”
“这......”小伙子往周围看了看，眼见不远处还有几桌吃饭的客人，他放下心，举杯跟李柯然碰了一下。
一般来说，包间虽然隐私，但会加重两个陌生人间的紧张感，所以李柯然特意选了大厅角落的桌子，既与周围保持距离，又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酒酣耳热，两人的关系在这推杯换盏中急剧升温。
小伙叫魏铁柱，今年刚满二十，比李柯然整整小三岁。
“李哥，让俺来。”铁柱大着舌头，摇晃着身子抢过酒瓶，“你们城里人喝酒心眼忒多，在俺们村里，喝酒都是拿大碗，全是各家用高粱酿的粮食酒。”
“不是俺跟你吹牛，就这一杯，”铁柱用手比划着，“这就一杯，你们城里人就得倒。”
“服务员，再来5瓶，不，再来8瓶二锅头。”李柯然心里在滴血，这小子怎么喝酒跟喝水一样。
看能不能找五叔报销吧。
他正想着，一杯酒直接推到眼前，铁柱面色酡红，打着酒嗝嚷道：“来，李哥，俺敬你一杯。”
看着面前刚倒满的酒杯，李柯然苦笑着端起来......
空瓶四散，桌上一片狼藉，几杯急酒下肚，李柯然也明显有了醉意，他看到铁柱整个人倚在桌上，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哎，兄弟不瞒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去那家公司应聘吗？”他故意叹了口气。
“为，为，为啥？”
“就是为了报复。刚出来撞到我那小子你也看到了吧，这混蛋把我谈了三年的女朋友给拐跑了，你说说，是你能忍得下这口气么？”李柯然装作满脸悲愤，还不忘偷瞄铁柱一眼。
“不能！”铁柱握着酒杯在桌子上砸得哐哐直响，吓得李柯然赶紧伸手拦住。
再赔个杯子费用就真超支了。
“哥，其实俺......俺半个多月前帮你报过仇了。”铁柱嗫喏半天，低低地说了一句。
“俺身上这身外套还是找老乡借的。俺进城三个月了，一直没找到工作，身上的钱早就花完了。那天晚上俺本来是去找老乡的，看能给介绍个工作不，干啥都中。”
“路上俺正好碰上抢你女朋友那个小子，他好像喝醉酒了，看到我就嘴里骂着，什么脏烂农民工，什么滚回农村去。俺就......”
此时，李柯然注意到铁柱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只见他仰脖猛灌一口：“俺看他像是个有钱的主，俺当时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俺出门的时候还跟俺娘拍着胸脯保证过，等赚到钱就给她盖一个大大的房子，俺还要娶村花过门，给俺生一堆儿子......”
铁柱呼呼喘着粗气，样子有些狰狞：“俺当时就像突然有一股邪火上身，俺就，俺就......跟在他后面进了一条巷子，照着后脑一棍子下去......”
“俺打完就吓跑了，俺真的不是故意的，俺什么都没拿，都没拿......”
他整张脸慢慢伏到桌上，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看着呼呼大睡的铁柱，李柯然沉默不语，招呼老板过来结账，示意先不要惊动他，临出门又在铁柱兜里塞了100块钱。
抬脚走出饭店，清明刚过，室外温度还很低，他看到衣着鲜亮的人们一个个从身边笑着经过，每一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路上突然窜出一辆拉粪车，行人纷纷掩鼻躲得远远的，几个美女还在低声咒骂。
人行道上，城市清洁工佝偻着身子，艰难地拾捡地上的垃圾，走过她身边的男子不以为意，将吃完面包的包装袋随手扔在地上。
等男子经过李柯然时，李柯然一脚踩在他后脚跟上，他男子直接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谁？哪个不长眼踩的我？”
男子跳着脚对周围愤怒地咆哮。
穿过骚动的人群，李柯然走到清洁工面前蹲下，在她弯腰之前捡起包装袋，放进路边的垃圾桶，他冲着对方笑笑，双手插兜，顺着人潮而去。
......
李柯然返回罗太的公司附近，在面包车里静静地等着，他们这个职业，大部分时间熬的就是耐性。
直到下午6点，大厦门口再次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等了一会，驱车跟上。
酒吧、帅哥靓女、热汗挥洒，躁狂的音乐不断刺激着舞池中的男女，旋转灯光下的众人肆意扭动着身体，释放着体内原始的冲动。
李柯然远远坐在角落，只点了一杯冰水，这已经是最低消费了。
纯色的冰块在玻璃杯中碰撞着，李柯然有些肉疼，一杯冰水就要50，这比抢劫来钱还快。
他忽然觉得，这钱还不如买几袋包子送给路边的老乞丐。
这次，五叔没有跟进来。
李柯然远远观察着，他看到罗太和其他几个衣着华贵的贵妇坐在一起，在她们身边围了群一脸谄媚的男人。
当初找五叔抓雷公的那位贵妇坐在罗太身边，坐在C位的罗太似乎格外受欢迎，他注意到坐在罗太边上的贵妇颇受冷落，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这很正常，灯光昏暗，再碰上个把近视，单凭罗太的体段和声音就能吸引不少男人。
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富婆。
李柯然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对角，一个同样独坐的男人，他已经拒绝了几拨女人的邀约了。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脑袋上那顶鸭舌帽，是在公司撞他的那个男人，罗太老公家的亲戚。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男子抬头向李柯然这边看来，李柯然赶忙低下了头。
同自己一样，鸭舌帽男子看似无意的目光，大多都落在了罗太身上。
“这家伙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