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简易房还是比较冷,赵秀英就让贾兰和郑丰收带着孩子搬回家去住。
小家伙的降生给老郑家带来了许多欢乐,他生得胖嘟嘟的,赵秀英和郑圆圆没事都在床上逗他玩。
“咱儿子生来就长得结实,小名就叫他壮壮吧”,贾兰对郑丰收说。
“好,壮壮,健康茁壮的成长”,郑丰收表示赞同。
“至于大名嘛,俺可不会取,还是由你这个当爸的来起吧”。贾兰笑着说。
要说拿工具做木工活郑丰收可谓是得心应手,但起名字,着实难住了他。
在翻了两宿字典,涂满了三张大白纸后。老郑家第三代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郑宏磊”!
“这叫啥名字啊?还不如叫郑龙,郑虎啥的,听着也是个人名啊”,赵秀英反对道。
“妈,起的挺好的,宏磊,就是说俺家孩子一生都要光明磊落地活着”,贾兰表示认可。
“哥,你这名字起得水平可不高哦”,郑圆圆也来凑热闹。
“好了,名字就是个称呼。那我叫老囤我找谁去?还不是你爷爷给起的嘛。农村人就盼望着收成好,粮食满囤”。郑老囤出言阻止了这场家庭关于孙子名字的讨论。
有了儿子当了爸爸,郑丰收天天在车间都带着笑脸。每天回到家,放下挎包就去里屋看儿子。壮壮很聪明,刚满月,就能在床上爬来爬去摆弄东西了。
在这段时间里,东岭电影制片厂不断有剧组开始奔赴外地拍戏,郑丰收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别被选上。
然而,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天中午,陈大鹏突然把郑丰收叫出车间。
“小郑啊,最近贾兰咋样,孩子是不是长得敦实?”陈大鹏问道。
“谢谢陈哥关心,家里都挺好的,兰子产后恢复得很快”,郑丰收回答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陈大鹏压低声音接着说道“那个,目前咱们厂和乐山电影厂将要合拍一部故事片。现需要调一名木工组成员去那面协助,厂领导特别指示,要派年轻和技术过硬的同志去。本来选的是高建强,但是林梅她爸的关系,你也知道。小高呢表示要陪媳妇和孩子,所以车间准备派你去”。
陈大鹏的话让郑丰收内心非常地矛盾,一方面乐山是祖国西南部的名山,郑丰收早就想去那边看一看了;另一方面,儿子壮壮刚满月,贾兰的身体也就刚能下地,对妻子和儿子的牵挂让他有些割舍不下。
“我知道你和小高都刚当爸爸,我也不想让你们这时候就扔下媳妇去拍戏,哎,实在不行,我再去说服别人看看”,陈大鹏为难道。
“不,陈主任,请让我去”,郑丰收说道。
“你去,真的,那家里面咋整?”陈大鹏问道。
“我来做她们的工作,没问题。我想爸妈会支持我的,兰子更会理解我”,郑丰收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大鹏拍怕郑丰收的肩膀表示赞许“好小子,这次算是帮我分忧了。这戏拍起来很快的,估计一个月就能杀青,你就能回来陪家人了”。
上,老郑家除了壮壮躺在床上睡觉外,其他人都在桌前吃饭。郑丰收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
“爸,妈,兰子,圆圆。厂里要派我去外地拍戏了”。
“去哪拍啊?得多久?”郑老囤喝了一口酒问道。
“是去乐山,大约得一个月,后天早上就出发”,郑丰收回答道。
“儿子,去吧。厂里选中你,说明你的工作被认可了,兰子和壮壮妈帮你照顾”,赵秀英赶紧说道。
“哥,我也支持你去。乐山可美了,你公费去旅游多好啊,我也会帮爸妈照顾嫂子和壮壮的”郑圆圆说道。
郑丰收又看了看贾兰,贾兰会意说道“丰收,你去吧。俺能照顾好孩子,再说,不还有妈和圆圆帮我呢嘛”。
“既然家里人都这么说了,丰收,你去吧”郑老囤开口道。“记住,好好工作,别给组里惹事”。
“哎”,郑丰收答应道,家人的支持让郑丰收感激不尽。
他直接站起身来向大家鞠躬道“爸,妈,圆圆。谢谢你们的支持,兰子和壮壮就交给你们了”。
“哎呀,儿子。一家人整这个干啥,快坐下,坐下”,赵秀英心疼儿子说道。
“感谢等到你出差回来再说吧,别忘了给家里捎点乐山的土特产啊”郑圆圆开着玩笑说。
第二天上班,郑丰收就开始像拍《白山黑水英雄汉》时那样,仔细地准备工具。
张老海走到他面前说“小郑啊,陈大鹏都和我说了。你小子有志气,没让老婆孩子给拖住”。
“嘿嘿,师傅还是家里人支持我去。重要的是,兰子愿意我去”,郑丰收说道。
“嗯,贾兰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啊。乐山那边电影厂才刚成立不久,虽然他们也有美工人员,但业务肯定没咱们这强。你到了那不许谦虚!人家就是希望咱们来指导协助的,有啥本事都露出来,听见没有”,张老海对叮嘱道。
“哎,我知道了,师傅”郑丰收答道。
出发的那一早,郑丰收怎么也睡不着了,早早地下了床。
洗脸,刷牙,对着镜子摆弄了几下自己的短头发。整理好装满工具的挎包静静地坐下饭桌前。
六点半,一辆面包车突突地开来,并停在郑丰收的家门口。
车子没有熄火,郑丰收想推门出去,却又转了回来,慢慢打开里屋的门。
他看到贾兰正坐起身望着他“丰收,快走吧”,贾兰压低声音说道。
接着窗外透来的微光,郑丰收看见贾兰红着眼圈。他慢慢走到贾兰的那一侧,抱着贾兰狠狠地吻了一下贾兰的嘴唇,贾兰也紧紧抱着他。几分钟后,汽车再次鸣笛催促。郑丰收恋恋不舍地推门登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直接把大家拉到火车站,郑丰收和化妆组,照明组几个同事一起坐火车去乐山。
三天后,火车开始驶入西南地域。因为在云南下乡多年,郑丰收已经耐得住类似南半球的天气。但是乐山的发潮的天气气候还是令他感到燥热喘不过气来。
好在没过几个小时,火车便到了乐山站。下了火车,东岭厂的职工们每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郑丰收等人拎着行李慢慢走到出站口,老远就看到一个白底黑字的接站牌清晰地写着“接东岭电影制片厂”字样。
郑丰收等人朝接站牌走去,看到已经有四五个人在那等候。
其中一个梳着背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主动迎了上来。
“你们是东岭电影制片厂的同志吧”?中年男子问道。
“啊,对,我们是东岭电影厂的”,郑丰收代表大家答道。
“哎呀,可把你们盼来了”,中年男子兴奋地说道“我姓刘,是乐山电影厂的办公室主任,特意来接你们的”。
“刘主任,让你们久等了”,郑丰收主动伸手与刘主任握手。
“客气,客气,大家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他又回过头对接站的人喊道“来,快帮忙拎行李啊”。
乐山电影厂的同志纷纷涌上前去,接过东岭电影厂同事的行李,刘主任带着大家分别坐上了几辆小轿车。
乐山是个市级城市,人口并不多。南方城市的风格没有北方城市的粗犷,从马路再到沿街的商铺,到处都透露出一股秀气劲。
郑丰收与刘主任坐在一辆车中,一边听他介绍城市的历史,一边吃着西瓜。
“咱们乐山电影厂刚刚建厂一年,许多同志都是从其它行业转过来的。尤其是服化美工方面,还得请东岭厂的同志多多给予指导啊”。
刘主任完全把郑丰收当成带队的领导,郑丰收只好客气道“您言重了,我们过来就是全力以赴协助乐山电影厂拍好电影的”。
刘主任把一行人直接带到电影厂招待所,带领大家直接去食堂用餐。
八个人一桌,辣子鸡,毛血旺,啤酒鸭等极具西南特色的菜肴被盛在白磁盘中端上桌,米饭,馒头在盘中更是堆得像座小山。郑丰收等人在火车上不是啃面包就是吃盒饭,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起炒的饭菜了。大家纷纷动筷,吃得津津有味。
刘主任热情地为每位东岭厂的同事准备了一小瓶醪糟。郑丰收虽然不善饮酒,但是醪糟这个东西很特别,不但度数低,还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喝起来一点也不辣,还不醉人。刘主任不停地提酒敬大家,就连女同志也能喝个三四杯,大家彻底畅饮开怀,气氛达到了顶点。
用餐完毕,众人就回房休息。郑丰收被分到了一个单人间,进屋后赶紧洗了几把脸,刷了刷了牙,就倒在床上闷头睡过去。
醪糟的酒劲原来在后头,郑丰收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外面阵阵鸟鸣。起身一看,天好像已经亮了,他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清新的风阵阵扑面而来。
郑丰收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就去叠被子。摸到被子全都潮了,不会自己尿床了?他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裤头,没湿啊。
“哦”,郑丰收突然想通了。由于乐山位于山区地域,潮气比较重,与他在云南早上起来一身汗是一个道理。
叠好被,就听到敲门声“郑师傅,郑师傅”,一个带着浓重乐山口音的男人在门外喊着。
“哎,等一下”,郑丰收忙去开门。门外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发有些半秃的男人恭敬地站在门外。
他看到郑丰收起来了,笑着说“郑师傅,刘主任叫你们去一楼食堂吃早餐”。
“好的,谢谢,”郑丰收客气地回答道。“对了,咱们今天去哪啊?”他接着问道。
“咱们上午就坐车去乐山大佛那采景”。
早饭,地道的西南泡菜,米粥,对于习惯了豆浆大果子的郑丰收来说,吃起来格外的爽脆。
吃过早饭,郑丰收等人坐上面包车去大佛那。
面包车行驶了一段,便进入山中,沿着盘山路一圈一圈地兜着。郑丰收恰巧坐在窗户旁,往下望去,下面的汽车就像玩具车大小一样,和他们同样的转着圈圈。幸好自己不晕车,否则非得吓晕过去。
在停车集体上了一次厕所后,面包车慢慢接近乐山大佛。当驶过一座高山时,具有悠久历史的乐山大佛赫然出现在江对岸。
只见,大佛头与山峰平齐。足踏大江,双手抚膝,大佛形态匀称,神态肃穆。依山凿成临江危坐,十分壮观。
二十分钟后,面包车停在大佛脚下。想要登上大佛顶只能走依山凿出的阶梯,大家只能弃车步行。
来到大佛脚下,郑丰收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站在大佛脚面上,接站的刘主任也在其中。在这些人中间,一个年级较大的男人正拿着画板对着大佛刷刷地画着什么。
郑丰收慢慢走到跟前他身后,想看看画板上到底在画着什么。
刘主任发现了郑丰收,赶紧给他让了个位置。那男人聚精会神地画着,全然不顾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嗯,你们看,咱们就用大佛的半身像好了,就到脐部,这样才可以突出藏宝图的细节来”,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是是,冯老师说得有道理”,刘主任附和道。
郑丰收看了一眼画板顿时呆住了:那画板上赫然画着乐山大佛的素描草图。虽然画得比较潦草,但是大佛的结构,山峰的形态,就连山腰上的凉亭,游人也都画得惟妙惟肖。
正当郑丰收看得入神,冯老师“啪”的一声合上画板对周围的人说道“走,咱们去大佛顶上看看”。
说着,便将画板斜挎在背上,与乐山电影厂的职工们上山了。
“这老师是谁啊?画画得这么好”,郑丰收问了问同行的同事。
“他你都不认识啊,刚进厂没几年吧”,一位同行的化妆组的女同志接茬道。
“他叫冯曦良,是咱们厂数一数二的美术老师,可是获过小百花奖最佳美术奖的”,女同志接着说道。
郑丰收等人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才登上大佛顶,期间,他数次搀扶女同志爬过比较窄的阶梯。
大家跟随着冯曦良在大佛顶足足呆了半个小时,直至太阳落山,才结束了一天的采景。
傍晚,剧组的成员便下榻在大佛脚下一家小旅店内。小旅店当然比不了乐山的招待所,只能两个人一间。刘主任先后将东岭电影厂的同事安排好房间,只剩郑丰收一个人了。
“哎呀,对不住啊,小郑师傅,山里面就是条件艰苦些,咱们凑合凑合”,刘主任说道。
“没事,我们是来拍电影的也不是来享福的不是”,郑丰收笑着说道。
刘主任在三楼的一间房门前停住了,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屋里人问道。
“冯老师,是我,刘占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