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残阳最后的余晖让天边的那一抹红化为血色。
一个少年乘轻舟漫游在浩荡长江之上,他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声高歌。他手里撑着一支长篙,轻划着江面,刻画出一圈圈轮回。不一会儿又了会痕迹,秋波无痕之中自带着天然韵律,乍一看并无半般道意,可纵深望去却察觉出了一段段人生。
或为侠客,侠肝忠胆,义薄云天,为不平事拔刀相助。快意恩仇,江湖相见,亦可一笑泯恩仇。风流不老,天纵潇洒,碗底既是天涯。一剑一马一壶陈酒,也曾奔驰在那青原之上唱恣意高歌,也曾停留在那客栈之中听旧事风雨,也曾笑纳日月山海也曾孤苦独依……
或为儒士,青衫长袍,书生意气,诗词歌赋中便知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悲悯众生,忧国忧民,先天下忧后天下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或为禅师,唯青灯古庙伴一生;或为将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或为百姓安身立命平凡中彰显伟大;或为……
他曾呐喊“我要那诸天神佛都烟消云散”,他曾说“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他也曾祝福“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他曾……
他曾想渡尽众生;也曾想站在巅峰之上;也想过清风月朗平淡生活;也想做全世界的反派,自己的英雄;他渴望过相濡以沫,他也渴望过风流天下,他曾渴望……
他曾温润如玉、丰神俊朗,也曾丑陋面人。他曾朋友众多,幸得知己,也曾独自一人孤独终身。他曾为众生倾尽所有,也屠杀世人万千换爱人重逢……
一圈圈轮回,一段段人生,一个个故事,他做过小贩,也做过帝王,做过小修士,也做过大神仙,他受过耻辱,也得过荣耀,他做过男人,她也做过女人……
这少年在时间长河上漫游,他融入了世界,世界也融入了他。他既欣赏沿途风景也去抵达遥远终点,他一会儿银发密布,皱纹丛生,成为一个老者行走在尘世之中,一会儿又三千青丝,成为一个少年鲜衣怒马,朝气昂扬地游荡在江湖之上。他一会儿虚幻一会真实,周围的人都被吓到,惊吓的走开,嘴里直喊“鬼啊,快跑啊!”他脚下一会儿步步生莲,青草丛生,他脚下又一会儿连青草都化为了荒草枯地。他一会儿葬死自身,一会儿又复生自己从坟墓中走出。他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悲伤……
他凌驾天地却又终会于众生,最后也是最初,他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路……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只为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罢。”他回答。
多年后。
“喂,你后悔吗?”
“后悔?我不后悔,我倾尽三千轮回,万世迷离换得一世无忧已是万幸,没有后悔。选对了,是永世长安,选错了,也不过是……”说到这儿,他业已转身走远,摆了摆手,笑着远离,这夕(昔)日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扯得很长很长,如诉尽了他的一生……他走进了黄昏里,也走在了浮生里,走在了尘世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不知这一次浅谈竟是我们最后的会面,而他的背影也是我见他的最后一幕,但我知道,他终究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也终于从一个路人过客变为了故人归客。
尘客,不仅是尘世乘客,亦是浮生归客。那么,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