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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文艺美学体系的解释学构造(2)

如果说,文学的美是语言的美,那么,造型艺术的美,则是直观形象的美。造型艺术,通过材料与图像将生活的美重新加以自由表现。黑格尔把诗画乐全部看作是“主体性的自由的形象美”,实际上,是很有道理的。造型艺术具有多样化特征,例如,舞台造型、平面视觉造型、建筑造型、雕塑造型。

在此,我们主要讨论绘画艺术和建筑艺术,不可能穷尽所有的艺术,因为文艺美学致力于讨论自由的艺术,即最能表现自由生命文化精神的艺术。

绘画艺术,与自然紧密相联,自然的色彩与图形,直接决定了绘画的形象创造。一切具有生命的事物,皆可成为绘画表现的对象;绘画不是用语言来表现生命,而是直接用色彩和图形来表达生命。传统的画论,在造型艺术美学中,依然具有重要的地位,它是自由艺术发展的基础。无论新艺术如何具有现代电子技术的复制性特征,其实,越是具有复制性,艺术对技术的依赖愈强,这正如电影艺术对技术的依赖一样。绘画有其内在的意志,在西方,更有着悠久的传统,对西方人来说,绘画就是为了博物馆和贵族家庭而作,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收藏画作,文明也通过这种方式保存艺术。

绘画艺术与财富密切相关,许多人通过收藏画作而积累财富,因为艺术品的收藏可以通过美学和财富进行双重评价。只有在公共博物馆展出,它才可能成为公众的共同财产。绘画艺术,不仅意味着需要财富才能收藏,而且也意味着需要财富才能维持创作,但是,绘画艺术创作,毕竟取决于艺术家的天才,它是艺术家感悟自然生命的视觉图像与客观实在。绘画艺术,有其悠久的审美自由精神传统,它自由地表达着艺术家对心灵和身体的理解。马蒂斯谈道:“我的目的是传达自己的情感。在我周围的并在我身上引起的客观事物(从地平线到我本人,其中也包括我本人)造成了这种心境。由于频繁地把自我放到画中,我了解存在于我心里的是什么。我那么自然地表现那里的空间和物体,好像在我面前只有天空和海洋,也就是说,世上最单纯的事物。

这让人了解到体现在我画中的统一感,不论多么复杂,我获得它并不困难,因为它自然而然地来到我这里。我想的只是传达自己的情感。对一位美术家来说,极常见的难处,就是他不了解自己情感的性质,而他的理智又把情感引向歧路。他应当只把理智用于控制。”在这里,马蒂斯强调自我与对象世界的审美关联或感性联系,并不强调理智的作用。

造型艺术多种多样,传统的造型艺术,主要是绘画,如今,绘画主要表现为平面设计,即通过电脑设计出新形象,通过技术战胜人的描绘。在现代人的感性生活中,视觉艺术的伟大胜利,使得视觉艺术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地位极大提高。一方面,视觉艺术表征着我们的时代文化,另一方面,视觉艺术又摧毁着我们的精神文化。视觉艺术的文化传播,使得视觉艺术的民族特性日渐消除,它构成了巨大的文化压力,也构成了全世界的图像文化狂欢。视觉艺术,早就失去它的宁静特性,表现得过于张扬,而且,它和商业社会粘连得过紧,它在沉积文明或掀动文明的波澜的同时,又破坏着文明的深沉韵律。

绘画艺术,依然保持着私人空间活动的特性,尽管它也在公共空间展出,但是,主要依赖私人收藏。绘画的生命表现特性,更多地被它的收藏功能所制约,人们能够看到的往往是图片,而远离真正的艺术品,好在现代社会注重美术馆的建设,让艺术品能构成生活世界的重要部分,但毕竟有太多的人看不到这些作品的“美术展览”。美术走向日常生活装饰,走向工业生产装饰,是它的必然性转变,尽管人们将之称之为“工艺美术”或“工业美术”,但是,它的包装和广告功能已显示出自身的威力。文艺美学,在很大程度上,必须反对艺术走向工业,但是,这一动向,又是我们阻止不了的艺术发展趋势,因为艺术越来越被经济利益所统治,即使是纯粹的美术,也受制于市场经济价格。这就是艺术的两难,它主要为了表达生命,提供美感,却不能不考虑市场,我们的艺术欣赏本身,也不能不在这种两难中徘徊。

3.文学语言艺术与歌唱和叙述中的诗性想象

语言艺术作品,最初与音乐关联密切,因为诗都是为了歌唱而创作的,故事叙述或神话叙述,则是叙述性文学的最早起源,诗的形象与神话的形象,是文学艺术的古老而自由的力量。语言艺术的真正形成,与书面语言的确立有关。最初的语言艺术,是口头的艺术,后来,变成了书面的文本,自此,真正的文学艺术,以书面文本为主,口头创作不再重要,或者说,口头创作不再被认可为“文学的形式”。其实,口头文学永远具有自己的魅力,只是它主要表现在儿童文学与民间文学中,通过口头传播,与儿童和没有接受过多教育的听众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书面文学,有诗体、小说体和剧本体三种形式。从文学意义上说,语言艺术的美学特点是什么呢?一般说来,可以归纳为三点:一是语言的形象性,二是本文的语言抒情性,三是语言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关联。具体说来,诗歌、散文、小说是文学艺术的最基本表达方式或文学类型,戏剧艺术,则不再在文学中讨论,因为文学中所讨论的“剧本”,可以在诗歌中讨论,即“诗剧问题”。不同文体,其审美特点各有不同,相对而言,诗歌的审美特点是:节奏韵律美、诗情形象美、神话意象美、自然意境美、人格精神美;小说的审美特点是:故事情节美、形象个性化、生活的具象性、世界的陌生化;散文的审美特点则是:情感真实性、表达直接性、生命情调性、短章抒情性。文学艺术是言语的艺术,它以日常语言为基础,以文学语言的自由创造为中心,通过语言激活意象思维和形象思维,诗人或作家,在语言的体验和想象中,重新构造经验的世界。

“诗”在文学艺术中处于最核心的地位,真正的诗歌观念,是异常丰富复杂的,例如,史诗、抒情诗和剧诗。在三种诗歌文体观念中,抒情诗最为复杂。抒情诗,可以分成颂诗、哀歌、讽刺诗、哲理诗等。诗歌是最原初的艺术,生命的区别,就是通过“诗歌”呈现的,人的生命的原始状态,即“无诗状态”。人类有了诗歌,文明的曙光就出现了,所以,在文艺美学中,我们应给予诗歌以特殊地位。在当代诗歌的衰落中,“重提诗歌”,具有重要的意义,或者说,如何真正回复到诗歌的本源性概念,极其重要。现代社会,特别应该正视诗歌的多元性。在许多人的理解中,诗歌,即抒情诗,结果,史诗和剧诗没有地位,诗歌的广泛创作领域受到限制。与此同时,抒情诗的观念,也缺乏丰富性内涵,仿佛抒情诗只是单调的个人抒情。其实,颂歌、哀歌、笛歌、琴歌、十四行诗、律诗、自由体诗、杂言体诗、哲理诗、情歌、讽刺诗,等等,都是抒情诗,这就是说,抒情诗在诗歌中最复杂。当前诗歌发展的障碍就在于:诗歌观念不断被窄化,结果,诗歌只有走向死亡;事实上,只有走向丰富与自由的诗歌,才能显示诗歌创作广阔的发展前景。

从生命抒情意义上说,诗歌的美感在于“诗与歌的关联”。诗歌的显著标志,就是诗与歌的联系,诗不能与歌分离,诗不能完全无歌,但又不能受歌的限制。歌最重要的特性,就在于“曲调”,也就是说,歌的成功,不在于吟诵,因为吟诵是歌的末路。歌必须唱,唱就需要旋律和节奏,而歌词,在歌声中传扬,值得重视的是:歌唱,使歌声优美。诗歌需要韵律,但又不能受制于韵律,因为诗歌最重要的是创造自由的形象与思想,只有具备自由而神奇的“形象与思想”,诗歌才能像歌声一样插上翅膀。诗歌的节奏与韵律,只是诗歌的基本语言美感规定,诗歌最重要的还在于:“形象的优美”与“思想的深邃”,事实上,这不仅是诗与歌的分界,而且也是诗与歌的最大区别。最自由的诗歌,就在于诗中呈现了一个民族的自由神话,然后,让诗歌洋溢着独特而激昂的生命文化精神。

“诗歌”,是自由的思想的最自由的飞翔。只有强调诗歌与思想之间的紧密关联,才能将诗歌从语言游戏和无病呻吟中给予拯救。诗歌的自由与思想的自由,有着最直接的联系,诗歌最能显示个体思想的创造性。诗歌中需要自由的生命情调,诗人要为人民而歌,为人民提供最自由而美好的形象与思想。诗歌的领域,是无限广阔的,人们渴望爱情、坚强、勇敢、英雄精神,人们渴望神话、自由、浪漫、反抗、战斗,因而,诗歌中需要这些自由的思想表达。最深刻的诗歌,就是表达了生命意志的诗歌,就是表达了人民的自由力量的诗歌,就是表达了自由奋进精神的诗歌,也是表达了无限博爱思想的神圣诗歌。诗歌不可以低俗,诗的歌声与美感形象,应该在人民的心中自由翱翔。为了诗的自由价值显现,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恢复诗歌的丰富性。诗歌具有超越的生命文化精神,当诗歌变得自由时,思想就是自由的,人类需要自由而丰富的思想,诗歌能够照亮黑暗,为一切优美的事物而歌唱。当然,诗歌也表达神圣与真理,当诗歌过分地与时俗的生活保持紧密联系时,一切就充满了狭隘。

在诗论中,人们过多地讨论诗的形式、诗的语言、诗的韵律,其实,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讨论“诗的思想”与“生命意义”,因此,诗歌的美学观照,应致力于思想与生命之间的自由感通。诗歌应该就生命自由想象与歌唱发言,就神圣与崇高发言,只有这样,“诗的美学”,才能放射出自由的光芒。生命自由与生命美感,是诗歌最原初的本质,因此,诗歌应该坚持这一美学理想。散文艺术,在不同的民族中也是极重要的文学样式,它真实而自由地抒发思想感情,记录历史生命瞬间。诗歌与散文,有着内在的联系,因为好的散文,就是“散文诗”,因为散文诗中有情境,有情调,有声音,有歌唱。在自由的叙述与抒情中,生命有着自由的形象与韵律。小说艺术,虽然与诗歌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小说更主要的是要展示自由的生活形象,通过情节叙述,将生活的歌声与历史生命状态表达出来。“形象”,在自由的抒情中,具有真正感人的力量。民族的真实生活形象,不是通过诗歌来表达的,诗歌表达的是自由的民族思想与精神,而小说塑造的是动人的生活形象。只有自由的形象,才能使生命充满美丽和神奇。

文学的美感,就在于通过文学的独特审美形式,表达自由的生命精神,创造自由而丰富的生命文化形象。文学的自由生活形象,主要展示在小说艺术之中,因为小说最自由地展示了民族生活的韵律,它使民族生活中的自由的歌声,在形象中得到表现。文学的美学思想,就应在自由形象与自由的精神的表达上达成共识,在此基础上,可以正视生活的丰富性与审美的丰富性。

文学艺术的诗性特征,依然保证了它的巨大力量,至今,文学艺术仍然是影响最大的艺术样式,因为它不受时空条件的限制,也不受电子技术的控制,只要它变成了纸面艺术作品,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反复传播。它可以随时中断,也可以随时继起,文学作为语言的艺术,它的抽象符号与间接形象唤醒力,保证了它在接受过程中的无限想象可能性。小说和戏剧叙述性作品的地位依然强大,散文在生活中也处于重要地位,只是诗歌的地位受到极大挑战。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了诗歌,也许只有少数经典诗歌还活跃在人们口头,在当前的境遇下,诗歌最难成为艺术品,提供给人的美感也远不及小说和散文。

但是,一个民族少了诗歌,缺少诗人,将是极不幸的事件。缺少诗人与诗歌,不仅会使民族没有真正自由的歌声,而且会使民族的文学品质趋向低俗,真正的诗人与诗歌,能够保证高贵的生命自由精神,因而,我们要重新理解文学,恢复文学的自由品质,特别是恢复诗性想象与诗性精神在文学中的重要地位。也许,我们时代的文学过于低俗,使得文学本身变得缺少诗意;缺少诗意的文学,自然不可能给予人们无限的想象性美感。诗歌、小说和散文的三维语言叙述,可以保证文学的美感魅力,在这三种基本的文学语言艺术中,应特别强调诗歌所具有的美感力量与美感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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