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偞刚进教室就收到了陈冽的微信。
下课帮我把法学院三楼302桌子上的资料带来,门密码是1028。
林劢在东门接你。
辛偞唇角微微掀起,她本来就想上完课去医院,但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他俩也算不上有什么实质的关系,这下陈冽给她找了个跑腿的借口,去看他也变得理所当然,不过其实她自己就能去,不用林劢接的。
但她不想拒绝陈冽的好意,还是回了个好。
辛偞想到林劢,这是她之前在陈冽车上见到过来电话的名字,昨天碰面,第一印象就是嘴好而且圆滑,人和陈冽一样修长精壮,剃着个栗子头,很帅很有型,痞气十足,能看出来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但他和郭兆南、于澳、商迪是有区别的,辛偞发现,他没叫过陈冽老大,而是直呼陈冽,这点不同说明他和陈冽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下午的课没有陈冽在旁边,似乎有些漫长。
今天电影放的是范冰冰的《我不是潘金莲》,罗教授给的讨论点是国内的上访制度,这次范爷不再局限在人间富贵花里了,突破形象演了个农村妇女。其实好演员就是块橡皮泥,演皇后就是天家贵妇,演农民就是锄禾氓隶,不以形象为拘束,不以正邪为束缚。
辛偞很喜欢。
但这节课有意思的是,罗教授提问辛偞了。
她坐的还是蛮靠后的,平常不挪步的罗教授这次却下了讲台,在过道溜达了一圈,直指辛偞:这位同学,你觉得电影中表现了哪些有关上访制度的缺陷?
这学期课都上了一大半了,辛偞是第一次被提问,还好看电影的时候一直在纸上写了一些关键词和感想,她按着时间线把前后出现的矛盾一一作答,没有停顿,字字清晰,逻辑严密。
辛偞不知道罗教授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其实是在替唐奈面试,说面试有些太严肃了,简单来说就是唐奈想看看儿子的择偶眼光。
上周上完课之后,罗教授正好有事给唐奈打了个电话,顺嘴提起陈冽来陪一个姑娘上他的课,唐奈本来在公司开会,休会期间打了这个电话,一听儿子有可能谈恋爱了,抓着罗教授问了没完,直接把会推迟了半小时,什么这姑娘叫什么,多大,长什么样子,学习成绩好不好之类的她全问了个遍,罗教授只是上个选修课,学生这么多,他哪能个个注意到,唯一回答上唐奈的就是,这姑娘漂亮,长得是真漂亮啊。
唐奈是颜控,听见是个漂亮姑娘有些沾沾自喜,不愧是他儿子。
从小到大有多少姑娘喜欢陈冽,唐奈当妈的心里自然有数,陈冽虽然从来不说这方面的事情,可她也猜到陈冽应该没谈过恋爱,那谈了恋爱的男孩子一眼就能看出异样,眼睛里的光都是和平常不同的,她没见过陈冽眼里有这种光。
所以听说陈冽谈恋爱了,唐奈很重视,拜托罗教授下次上课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姑娘怎么样,最好给她发个照片,她倒不是要干什么,只不过陈冽第一次谈恋爱她必然要重视一下,她不会干涉儿子的感情问题,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她没有权利左右,弄这一出,说白了,纯粹就是好奇。
这不,罗教授以提问的方式看看辛偞的基本素质怎么样,不出所料,这姑娘听课很认真,回答问题逻辑清晰,句句珠玑,不仅说了缺陷都有哪些,还把自己思考的改进意见说了出来,不是法学专业的但这样的见解,他觉得很不错。
至于这照照片嘛,他一个教授怎么可能大庭广众地拍个女同学?
所以,罗教授去教务处系统里拿了辛偞的蓝底证件照,发给了唐奈,还说了名字、年龄、绩点和GPA以及课上的表现,唐奈简直乐开了花,果真是漂亮极了,这么个死板的证件照,辛偞还一点儿瑕疵都没有,五官立体精致,气质也很绝,还是那句话,不愧是她唐奈的儿子。
唐奈看籍贯是圣安的,倍感亲切,她就是圣安人,父母也都在圣安,她让圣安的朋友帮忙查了下辛偞的家庭情况,爸爸辛轶姚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北美区老总,妈妈姚沐安是个小提琴家,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怪不得,这孩子气质看着就是不俗,音乐家的女儿,想必也是个公主一样高傲的姑娘吧。
但辛轶姚这个名字,唐奈怎么看怎么觉得似曾相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还是朋友提醒,唐奈才意识到,辛轶姚和他在圣安一中做过同年级的高中同学,也不怪她想不起来,那时候辛轶姚还不叫辛轶姚,叫辛轶,她记得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高考的时候考了全市第三,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而且,辛轶姚的爸爸,辛偞的爷爷,就是唐奈的语文老师。
没想到扒来扒去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儿子和高中老师的孙女、校友的女儿谈恋爱?
唐奈笑出了声。
辛偞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已经被远在欧洲大陆的未来婆婆看了个精光。
......
林劢本来要四点多开车去乔大,但想起这几天陈冽家冰箱里的存货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就提前了一个小时去了乔大附近的山姆超市屯点吃的,也就是陈冽在医院躺着,要是平常,他才不会逛超市,买菜什么的太婆婆妈妈了,适合陈冽这种老妈子。
总不去超市,偶尔去一次还挺新鲜的,林劢掐着时间,买了些日用品还有蔬菜水果牛排炸物什么的,都是快手的菜,他是大少爷没错,但基本的还是会做的,陈冽吃的东西也不用他买,商迪和郭兆南家保姆天天轮流做,还没给他为陈冽洗手作羹汤的机会。
去零食区拿了堆薯片什么的,又拿了啤酒饮料咖啡,林劢推着满满一车子往收银台去,可哪成想柜架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个推车的女的,和他的车电光火石一样撞在了一起,摆在一堆薯片上面的咖啡罐子啪叽摔到了地上,碎得亲妈都不认了。
林劢本来这几天就不痛快,这下火噌一下就上来了,目光从一地玻璃碴子上移走,抬头看向面前的女生,没等人家反应就言辞不善:“你眼睛长脑袋顶上了?推车不看有没有障碍物?”
罗允菲刚才一边推车走一边低头看酸奶的保质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直直地撞了上去,她知道是自己没看路,本来要道歉,结果林劢上来就一句“你眼睛长脑袋顶上了”,一下点着了她。
“我没看见你,怎么你就不能看见我?你要是真注意了还能不躲吗?自己不看路还骂别人,我看你眼睛才长脑袋顶了。”罗允菲说话向来夹枪带棒,直接怼了回去。
林劢这较真的劲儿上来了,他看这女的,长得还怪好看的,有点儿像韩国那个演金秘书的,一头波浪发,眼神却像小刀片一样剜着他,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拜托小姐,我是直行,你是转弯,难道你不应该让我吗?凭什么是我注意你?你太有意思了吧。”
罗允菲白眼一翻,讽刺道:“你干嘛?你当逛超市是考驾照啊?这是超市,没有红绿灯,没有斑马线,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管我?”
林劢冷哼,他才不听她在这强词夺理,“咱俩这么争没意义,咖啡你给我付了就得了,没必要你怪我我怪你的。”
罗允菲推车的手一松,绕过车走到林劢面前,指着他车上如山的东西,“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易碎品应该放在最下面,你放一堆充气包装上面,你就是不和我撞上和别人撞上了也肯定会碎,我看就算你没和别人装上说不定它也能自己滑下来,你让我给你付,你这不明摆着碰瓷儿吗?”
林劢表情简直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种是非不分的人昂,狡辩的好像是他把她东西撞碎了一样,“我的车,我买的东西,我爱怎么放就怎么放,但是你给我撞掉了就是你的问题,我不是碰瓷儿,我只不过是在追究这件事的谁的责任。”
“那行,你爱怎么放就怎么放,摔了也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承担后果就行了啊,你跟我俩犟什么呢?”罗允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还想让她付钱?要是他没开板就说她眼睛长脑袋顶上,她说不定就付了,百十来块钱的东西而已,又不贵,但现在她抗争的是这男的恶劣的说话态度。
“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不行咱就去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撞的谁。”
“我告诉你吧,不管是谁撞的谁,既然你把易碎品摆在最上面,你就得做好它有可能摔碎的准备,今天算我倒霉,我碰上你了,下次你要还这么放,指不定是谁倒霉。”罗允菲最擅长偷梁换柱,绝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林劢低头看了眼表。已经快四点半了,他不能让辛偞等他,“行了吧,还算你倒霉,是我倒霉好不好,我出门没看黄历,小姑娘做人是要讲道理的,下次眼睛可千万别长脑袋顶上了。”
说完,林劢让清洁员扫了碎玻璃碴子,捡起带着条形码的那块玻璃,穿过围观的人群去收银台结账,剩罗允菲一人站在这里气到要肺泡都要爆炸了,他还真是首尾呼应啊,临了竟又来一句眼睛长在脑瓜顶!
还讲道理,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