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在学院餐厅二楼，张阁老、汤鹤卿、十三、齐云川四人再次坐在了一起，汤鹤卿作为公证人参与双方的签约。
十三之前的猜想基本应验，他私底下多次和张阁老讨价还价、沟通细节，最终把这件事完全的敲定了下来。
关于学院餐厅的协商如下：明面上十三每月向张阁老支付1700金币，暗地里还需付给张阁老300金币；十三有一个月的适应期，全面参与餐厅经营，一个月后正式交割；张阁老借1000金币给十三作为经营周转资金，一年后还清，利息30%；现有餐厅员工保留至少80%，月钱只许涨不能跌；照常给学院老师提供免费三餐；学院餐厅餐盒价格可变动，但必须保障1银币/餐盒的正常供应；须保障饭菜的卫生和健康，如果出现重大事故张阁老可视情况处罚，最高处罚为收回餐厅。
关于佐料的合作如下：十三需在两个月后开始培训张阁老提供的学徒，学会为止，总共培训三人；十三需在三个月后开始向张阁老供应豆瓣酱，一银币/斤，每年递减20%的价格，直到30铜币/斤以下；每年新开发10道需豆瓣酱佐料的菜肴并培训；北风县内由张阁老独家代理；十三不可干预张阁老的经营；两年之内十三须提供新的佐料和对应的菜谱培训。
除此之外，十三与汤鹤卿的合作则只是口头协议了，汤鹤卿至此也明白十三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感谢他罢了，经营学院餐厅需要的资金不少，只需要分拨一小部分则足够豆瓣酱的制作，让汤鹤卿出200金币换取超过30%的分红，则是为了大家明面里都好看。
十三和齐云川各抱着一坛酒坐在了学院的河边，都有些微醺，脸颊在霞光的照射下红彤彤的，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过。仅仅几天时间，他们真的从两个穷小子变成了接近北风县顶层的人物，虽然这主要是依靠汤鹤卿为他们牵线搭桥、间接做担保，但这依然是非常值得纪念和庆祝的时刻。
“哎呀，兄弟啊，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进追月楼的时候想的啥？”齐云川问道。
“就你那脑子，想的是姑娘为何这么白吧？”
“哈哈，这里的姑娘再白，能跟我们地球姑娘比？我想的是五年之内我一定要混到可以天天泡追月楼。”
“瞧你那点出息！”十三调侃道。
“这才差不多五天，这个目标好像就实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十三一脚踹在齐云川的屁股上：“你丫就是欠揍！”
“哈哈哈哈，人生都没有奋斗目标了，哎……”齐云川又是一脸贱笑。
“不打算看看观澜城的姑娘有多白了？不打算看看帝都的姑娘有多水滑了？就这点出息了？”
“你说咱，十一岁都还没到，离娶老婆的年龄还差了五岁多，看得心里直痒痒有啥意思？”
“这五年多好好奋斗一下，到了年龄之后观澜城的、帝都的任你挑，不香吗？”
“也就能这么想想了，哎！明天就得开始撅着屁股干活咯！”齐云川抱起坛子灌了一大口。
“少喝点，记得按照计划的节奏来，先把餐厅里的关系户、拿月钱不干活的、可能在吃回扣的都挑出来；然后在市场放话各种货物都要找独家供应商，等着他们来巴结讨好你。”齐云川完全没有经商经验，事情的细节十三需要都提前考虑到安排好，好在齐云川天赋好，学起来非常快。
“知道，还要去定制坛子和盖子，收购豆瓣酱的原材料……事情多着呢，我都用本子记下了。“
“那就好，那我可以安心的去修炼战能了，这次我们是背靠学院做事，三教九流不敢造次，以后的生意就不好说了，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起来，要不然有命挣钱没命花呀。”
“你的天赋不是被毁了吗？”
“又不是彻底毁掉，是妖孽的天赋成了一般的天赋，还是能修炼啊。再说了，汤老师明天会带我去见杨阁老，他或许能帮我想点办法，把天赋做些拯救。对了，你测过天赋没？能修炼战能不？”
“没测过，我父母在集市的关系处得不好，得罪了不少人，就算测出有修炼天赋，也没钱让我修炼，所以当时索性就不测了。”齐云川回忆起还有些伤感。
“我听说再穷的人家也可以把有天赋的孩子送去修炼，至少能供养到窥我境的啊。你们家再怎么说也算经商的，生意还不错，不至于吧？”十三有了极大的好奇心。
“生意不错那是我接手之后，那时候我都过了测验的年龄了，在之前几天不开张都是常有的事。你知道穷人家是怎么把有天赋的孩子供养到窥我境的吗？”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有故事可听，十三端正了一下坐姿。
“穷人家的孩子测验出有修炼天赋了，就会去通知整个村子的人自己家要在什么时候摆宴席庆贺，村子小的还会把邻村一起通知了。收到通知的村民就会开始给这家人送办宴席需要的物资了，家里送不起太多物资的就会去帮忙办这场宴席。所以这家人不花一分钱就能把宴席风风光光的办起来。嗝……”齐云川打了个酒嗝，于是又喝上一口，打算给压下去。
“到了办宴席那天，来吃宴席的村民还会送上银钱，这些银钱省着点用，让孩子修炼到窥我境确实问题不大，实在还差点的话，家里有个修炼者，去借点钱还是不难的。如果在十二岁之前就突破了窥我境，这家人还可以再摆一次宴席，村民们依然既送物又送钱，而且这次送的钱会多很多，基本足够这家人的孩子突破到煅我境。”
“这农村的风俗还挺好的嘛，一家有机遇，全村人帮助，让人感动啊。”十三感叹道。
齐云川笑了笑：“你可别急着感动，我还没说完呢。修炼者到了窥我境之后就可以聚战能丸了，两天两夜可以聚出一颗，但要休息差不多三天，也就是每五天可以聚出一颗战能丸，一年最多可以聚出73颗战能丸，实际上一年聚出70颗就差不多了，窥我境的白色战能丸一颗大概能值5银币，70颗就是350银币，感觉还不错吧？但这些银币只有一部分能留在自己手里，大部分都得拿去反馈村民，要反馈整整十年。十年时间，就像一个囚犯，不停的聚战能丸，身体缓过来之后，马上又开始聚战能丸，十年时间的重复足够把人变成一个机器。”
齐云川又停下来猛灌了一口，十三从未见过如此惆怅的齐云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静静的等着齐云川说下去。
“十年之后，他获得自由了，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但是他根本不懂什么是自己的生活了，他只懂得继续做那台机器，聚着战能丸，聚到死为止。但是一年350个银币，也只够家人在农村过得还算体面，生活的本质根本不会发生变化。都说修炼者中的强者是靠丹药和战能丸堆出来的，也可以说是靠穷人家修炼者的人生堆出来的。哎……”齐云川的眼角居然泛起了些许泪光。
“他是谁？”十三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对齐云川挺重要的一个人。
齐云川故意笑了笑：“嘿嘿，我小时候认的大哥，因为他罩着我，小时候少挨了很多打。但他测验出战能天赋后，就消失了几年。突破窥我境之后回来了，一开始还给我讲很多事，关于北风县关于风下学院，但后来他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空洞，不到一年时间感觉他就已经成为一台机器了。所以我一点都不羡慕有修炼天赋的人，那么辛苦的修炼，最后不过是一台机器，去特么的鬼天赋！”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如果出一个修炼者，家里就能跟着辉煌腾达，那这个社会还能剩下多少穷人，富人的奢华生活由谁来供养呢？普通穷人要遭受盘剥，有修炼天赋的穷人不过换种方式被盘剥罢了，社会从来都是用这种方式运转的，亘古不变。十三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齐云川，唯有陪着他默默的灌下一口又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