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十三描述了大概的距离,汤鹤卿觉得还是早去早回为妙,凌晨尚未听到鸡鸣声十三就被汤鹤卿叫了起来。店小二倒也机灵,深夜把两只鸡抓好了再去睡的觉,十三便不用再叫醒他,直接背着两只公鸡就同汤鹤卿上路了。
两人都希望这件事能早点处理完成,所以一直埋头赶路,途中只是偶尔放慢脚步喝两口水,从未停下来歇息过半刻,还不到中午时间,两人就已经赶到了洞口外侧。
十三给身后几十米开外的汤鹤卿做了个原地等候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的往洞口走去,仔细检查了自己离开时做的几个记号,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十三这才放下心来,给汤鹤卿比了个大拇指,表示情况正常。
十三来到洞门前的竹林,低头在竹叶里翻寻,不一会儿就成功找到了,那是一把深色的坚硬毛发。这来自上一周十三成功猎杀到的一头幼年野猪,事后还被姜老训了一顿,说野猪皮糙肉厚攻击力强,若只面对一只还好,但面对几只野猪,煅我境强者也会选择溜之大吉。
收好野猪毛,十三又在挂着肉干的竹竿上取下了一只野猪脚,再去拿了平日里练功的衣物便往后山去了。汤鹤卿见十三给自己招手,也跟上了十三,但始终保持着距离隐蔽着身形。
十三在林中寻了个有些软泥的地方,掏出已变得坚硬的野猪脚,对脚下的泥土既是插又是铲,几分钟之后就把一块儿平整的草地弄得狼藉不堪;接着,十三又开始对周边的树干下起了脚,小树苗统统被踹断,稍大一些的也被使劲踹得有些松动,然后十三用野猪脚裹上泥土在树干半米高的地方用力蹭几下,不少泥土被蹭在了树干上;再接着,十三拿出野猪毛,在这些树干上的泥土粘了几根,又在地下丢了一些,再从旧衣服上撕下两块破布,拿着野猪腿对着一顿乱捣,破布和猪毛都被捣进了泥土难舍难分。
在远处观望的汤鹤卿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是要伪装一个自己被野猪杀害的现场,算是合情合理,经验老道之人还是容易识出破绽,但十三依然在忙活着,所以汤鹤卿也就饶有兴致的继续观望着。
十三拿出两根羽箭,折掉箭头,把箭身扔到了一旁,乱踩了两脚;然后又把箭筒连同剩余的箭扔到了旁边的林地里;接着又取下背后的弓,用力折断之后弄上了些泥土扔在了一旁。
“嗯,这就像样多了,有了反抗的痕迹,武器尽毁,被愤怒的野猪杀死也在情理之中了。”看到十三对现场的布置,汤鹤卿认可的点了点头。
然而十三对现场的布置远不止于此,他用野猪蹄制造了一长串的脚印来到了几十米外的河流旁,在河流旁制造了很多散乱的野猪脚印之后,又制造了一些野猪慢步离去的脚印。
将野猪脚置于一旁,十三掏又出了大公鸡,杀掉两只大公鸡接了满满的两碗鸡血,把公鸡尸体和散落的鸡毛都处理好之后,十三端着鸡血回到了最初布置的地方。
十三用手沾着鸡血在地上稀稀拉拉的洒落,时不时的还用沾着鸡血的手在树干或者草叶上制造几个残缺的血手印,洒着鸡血来到河边之后。十三从地上拿起野猪脚,在碗中沾满了鸡血,然后对着湍流中凸起的一块巨石用力一扔,巨石上留下了一个四溅的血印,野猪蹄落入湍流中很快不见了。
见到十三完成这些步骤,汤鹤卿不再是点评的心态了,因为十三的心思缜密程度不但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连他这个三十多岁的老江湖都有些自愧不如:一名少年在林中与野猪遭遇,借着距离优势对野猪射出两箭,怎奈两箭都未能命中野猪要害,野猪却在少年射出这两箭的时间里冲到了少年跟前。贴身肉战少年根本不是成年野猪的对手,很快就被野猪咬伤流血不止,少年心中大乱,丢弓弃箭慌乱逃跑,但野猪在身后紧追不舍。眼看又要被追上了,少年慌不择路投入有着数米高落差的湍流之中,而湍流中刚好有一块冒出水面的巨石,少年与巨石撞了个正着,当场昏死过去,落入湍流中消失不见。野猪在湍流旁停下了脚步,对少年的杀意未退,但又惧怕湍流的凶猛,踌躇了良久才慢慢离去。不久之后少年的尸体就会被鱼群分而食之,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尸骨无存。
十三站在河边沉思良久,转过头对汤鹤卿做了个手势示意跟上,自己又开始往河流下游行去。几百米之后,河流拐弯处出现了一个回水湾,回水湾是一个水流缓慢的浅滩,浅滩里搁浅了几条枯树干。十三从旧衣服上扯下一块破布,浸湿后挂在了一条树干的枝丫处,高度与水面齐平,从远处看会有若隐若现的感觉。十三又取下脖子上的护身符,再拽了几根头发缠在护身符上,轻轻的放在了水下的一个石缝里,站在近处,护身符暗红的颜色不难被发现。
进山的时候,汤鹤卿和十三保持行动的距离,一来是对十三的话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二来是担心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自己也好打个后手,现在一切顺利的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回程的时候两人便并肩行走了。
“十三,这些都是何人所授?”汤鹤卿忍不住问十三。
十三立马反应过来,这汤鹤卿是对自己熟练布置死亡现场有了疑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快速的明知故问了一句:“汤老师是指?”
“刚才你布置的那些痕迹。”
有了几秒钟的缓冲,十三想到了一套说辞:“哦,这个呀。汤老师,你知道的,我在八岁就差点死在暗杀之下,这两年多和父亲见面的次数不多,父亲每次和我见面都担心那是最后一次,每次给我讲得最多的就是江湖有哪些险恶,怎样才能忍辱偷生。你别看我年纪小,我现在不但会布置自己假死的痕迹,我还知道若是一个人在森林中迷失了该怎么活下来,该怎么走出来。”
“是啊,年仅八岁,便得时刻提防生命威胁。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却又被扔进深山荒洞,伺候一个老头子的吃喝拉撒。为了多一分自保的力量,不需要督促便自觉苦练,长达两年多的苦练。不是这个孩子太过早熟,而是残酷的现实剥夺了他的纯真,哎……”汤鹤卿在心中感叹着,见到了十三生活两年多的山洞,他对十三离奇的经历已不再有疑,对十三只剩下怜悯和敬佩。
“去了北风县之后你作何打算?”汤鹤卿问。
“我们住的那店,少掌柜齐云川和我十分投缘,一见如故,我们两商量好一同去北风县盘个客店下来,以他的厨艺我相信在北风县立足不是难事。汤老师,多带两个人不碍事吧?”这事儿十三忘了提前给汤鹤卿报告,有些担心汤鹤卿为难。
“这样挺好,到时候我帮你们打探打探,其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过,你的修炼是打算放下?”虽然十三天赋已毁,但直接放弃的话,汤鹤卿觉得还是很可惜。
“那就先谢谢汤老师了。我和齐云川说好了,我出大部分本钱,他负责经营,我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修炼上。对了,汤老师,我的天赋还有补救的办法吗?哪怕只能补救一点点。”十三期盼的问道。
“有倒是有,但……这样吧,到北风县之后,我引你去见一个人,然后再做打算。”汤鹤卿有些欲言又止。
十三赶紧行礼:“汤老师的再造之恩,十三日后当衔环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