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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说话的技巧

混乱之中,一个白净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他扶起唐幸,快速躲到了旁边的机械大门里。

看着眼前拉着自己的中年男人,唐幸心里说不出的意外。他心想,看来小银猫说的都是真的。

唐幸连声向这个中年男人道谢,但这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唐幸心里有一丝失落,他不知道该怎么与人交往,就又尝试着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救我!”

中年男人猛然停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对唐幸赔笑道,“我叫唐仪,刚才只顾得逃跑,不好意思哈!”

这种反差让唐幸有些不太自在,他梦里的人类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他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其他人,但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奥马珂。

看唐幸一脸茫然的发呆,唐仪又回问了他的名字,但话一出口,唐仪就后悔的捂住了嘴巴,他忘了眼前这个实验体并没有自己的名字。虽然他和蓝博都管这个人叫68号,但要想取得他的信任,如此称呼似乎又不太合适。

唐幸被这个问题问蒙了,但好在小银猫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唐幸还是有所准备的。他羞涩的挠着脑袋,“我叫唐幸。”旋即,他又感到了一丝不安,如果这个人真是小银猫所说的人,那他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他灵机一动,补充道,“这是模仿您的,没有人给我起名字。我不知道人类应该叫什么名字,您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您叫唐仪,我有幸能遇到您,就学着您的名字叫唐幸吧!”

“唐幸?”唐仪小声念叨道,他对人类的名字没有什么兴趣,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假装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眼前68号实验体的反应速度,唐仪心里非常开心,不禁赞叹道,“好好好!”

寒暄过后,两个人就那样杵在那里,气氛瞬间变的尴尬,这让唐幸更加地不自然。他寻思了一会,是在找不到打破尴尬的话题,只好接着唐仪的话问道,“好什么?”

“好名字~”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不说话尴尬,一说话更尴尬,唐幸满心期待能和人类沟通,但他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第一次跟人面对面说话,三句就把天聊死了。

唐幸心想,看来跟人交流也是个技术活。他想到了小银猫,在梦里,他和小银猫的沟通从来没有过这种压抑的感觉。即使自己被问的哑口无言,即使双方都沉默,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尴尬。

难道是自己的说话方式有问题?唐幸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学小银猫的样子,小银猫的那些灵魂拷问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但他又觉得,如此问不太礼貌。憋了半天,唐幸终于挤出一句,“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仪有些错愕,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人类自然地沟通,他生怕唐幸识别出来自己不是人类,即便他有仿真度最高的恒温躯体。此时,唐仪的大脑里正高速旋转,他想避开一切机械逻辑所能推断出的应答结果,但用惯了逻辑分析的脑芯片,似乎怎么也无法回避。好在唐仪还有“那个人”的脑细胞移植,他索性悄悄地关掉了自己的部分运算中枢,虽然这会显得笨拙,但眼下,获取唐幸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这里的操作工人,你在这里还会遇到一些其他像我一样的人”,他笑道。

“是吗?”听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唐幸心里一阵窃喜,“这里所有的人你都认识吗?”

“也不全是,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我都认识。”

唐幸心中十分雀跃。但很快,他又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刚才那些八爪怪物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来攻击我?”

“它们是生物培养皿的守护者,就是你生活的那一片区域。你们从培养皿中出走,刺激了他们的警报系统,所以才会遭到攻击。”

“我的主人也在外面,你可以救救他吗?”看着眼前神通广大的唐仪,唐幸对于奥马珂的存活又多了一丝幻想。

唐仪摇了摇头,“你能出来,就表示他的生命到期了。”

“我看过奥马珂的制造过程,他们身上的所有结构都可以更换……”

唐仪打断道,“你说的没错,但奥马珂世界也有他的规则。”他指了指通道前方的合金门,“‘探索未知的世界’,这是奥马珂世界的最高准则,在这个基础上,奥马珂世界达成了有限生命共识。为了保证无机生命技术的持续更新迭代,每一个无机生命体在被创造的时候,都赋予了特定使用寿命的能量环,并且不允许更换。一旦他们的能量被耗尽,就会激活预置的自毁程序,他们会自动来到这个分解基地,被拆解后丢进冶炼熔炉。”

看着唐幸眼中的泪光,唐仪微微的叹了口气,“这听起来似乎非常残忍,但地球上的资源和空间都是有限的,只有老旧奥马珂的拆解,才能为新的生命腾出空间。”

他拍了拍唐幸的肩膀,“你也别难过了,每一个奥马珂在被创造的时候就已经有觉悟了,这是他们的宿命。”

唐幸没有说什么,他跟着唐仪进入分解中心,这里是一条条机械分解线,“所有启动自毁程序的奥马珂,都会来到这里”,唐仪介绍道。

分解中心充斥着各种高温熔炉气体和酸碱腐蚀的味道,让唐幸非常压抑,他想快速离开这里,但看着唐仪正津津有味的给他介绍,又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只好尽量屏住呼吸。

唐仪对这里的高温和腐蚀气体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还在自顾自的讲解着,突然就被唐幸打断了,“你一直都在这里工作吗?”

唐仪有些错愕,“也不完全是,其他的地方也工作过。”

“可以带我参观一下其他地方吗?”

“当然~”

唐幸喜出望外,他立刻冲出分解中心,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深海潜艇里,季巧收到了柒公主发来的信息:唐幸和一个冒充人类的机器人在一起。

荣玉瞬间面如死灰,“是那个人吗?”

“不确定,但是,能伪装成人类的,必然不是普通的机械体。”

季巧焦急起来,“怎么办呀,荣玉姐,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暂时应该没事”,荣玉一边安抚季巧,自己却开始按捺不住了,“你们要不要先撤出来?如果他们知道你对唐幸大脑的入侵,你和小九哥可能都会有危险。”

等了良久,仍然不见柒公主的回应,季巧实在忍不住了,“我们要不要通知小九哥?”

“不用”,荣玉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奥马珂世界的波段覆盖范围不断在拓展,如果我们频繁通讯,反而容易暴露他们入侵的信息。柒公主能通知我们,必然也会通知小九哥,我们还是在这里做好接应准备吧。”

季巧不甘心的咬着发白的嘴唇,低声“嗯”了一声。

看着唐幸冲出去的背影,唐仪心中轻蔑道,“卑微的人类呀!”他紧跟出来,露出那演练了无数遍的假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刚过来,对这里的环境还不太习惯……”

唐幸摆了摆手,“没事,可能是我在培养皿里呆了太久,暂时还不太适应外面的环境。”

见唐幸并没有怀疑自己,唐仪松了口气,“你想先从哪边开始参观?”

“就我刚才过来的生物培养皿,可以吗?”

“当然!”

“那里的守卫还会攻击我们吗?”唐幸心有余悸。

“放心吧,我有这里的通行指令,只要不是机密区域,都可以参观。”

“机密区域?”

“这个你先不要问,以你现在的级别,暂时还没有资格知道那里。”看唐幸有些许失望,他补充道,“放心吧,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唐幸倒也坦然,他不知道这个奥马珂世界究竟有多少人类,他们各自又有多大的权限,便随口问道,“你知道季巧吗?”

季巧是他从小银猫那里得知的,据说这个人能够恢复他的记忆,唐幸对这个人也十分好奇。在他的潜意识里,认定这个叫季巧的人应该有很高的权限。

“什么技巧?”唐仪有些错愕。

这让唐幸始料未及,他心想,刚才这人还说认识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难道他并不是小银猫所说的要救自己的人?

唐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急中生智,“说话的技巧”。

见唐仪没有说话,他解释道,“我这十几年都没有说过话,刚才奥马珂从上面跌落时,我才突然叫出了声音,我不知道人类说话究竟有什么技巧”,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唐仪恍然大悟,身在高层,他已经忘了低级的奥马珂和实验体是被禁语的。当初,为了构建奥马珂世界的分布式信息同步系统,他们几乎占用了所有频率的波段,并对所有生物的语言中枢做了不可逆转的永久麻醉。没想到,眼前这个实验体竟然能够恢复发音功能,唐仪的心中又多了一分胜算。

生物禁语是高层才知道的秘密,面对唐幸的疑问,他敷衍道,“这并没有什么技巧,你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唐幸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跟小银猫所说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也无法分辨哪个更值得信任,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见唐幸还在沉思,唐仪怕自己的解释会引起质疑,又补充道,“低级奥马珂没有语言功能,导致你缺乏交流的伙伴,所以才会造成语言功能的假性障碍。”

唐幸点头表示认可,心说总算是掩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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