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宫回云灵山,我便变回了原身,在赤炎果树上一睡就是几个月。对钟爱的赤炎果也一时失去了兴趣。说不伤心,那是假话。五百多年来唯一一次情窦初开,就这样早早的夭折了。
以往每当春天来临,体内也隐隐约约开始躁动,也想像其他动物一样,在寂静的深夜,痛快的吼上几嗓子,可我想做一只优雅的猫。所以,那些吼声便被我压在了嗓子里。如今春天再来,我只是安静的窝在树上,静静的听听鸟叫。
在云灵山又呆了四十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是什么模样。
云灵山本是一个很寂静的地方,但最近几十年偶有异兽来袭。这些异兽大多生性凶残。云灵山是灵山仙地,岂能容他们来玷污。每次遇见,我统统要与它们打上一架。因此修为也提升了不少。
想来我的运数也颇为不错,每次都能击退它们。
有一次,我救下了一只小白兔,因为我太寂寞了,就把她留在身边,久而久之,小白兔竟也通灵了起来。我本来给她起了个名字,恩,一个很俗的名字,叫“发财”。可是她不乐意,我问,“那你想叫什么?”
“我暂时还没想好。”小白兔挠了挠头。
“好,等你想好后再告诉我吧,我现在就叫你小兔精吧。”
于是我叫了她四十年的小兔精。
“你可真是只怪猫,不吃鱼,不捉老鼠,倒偏偏只吃赤炎果。”我还在睡梦中,耳边传来一阵唠叨。
我抬右眼瞧了瞧,果然是渭崖身边的小童子子鱼,年纪不大,话倒不少。今日渭崖不在碧落山,否则他是没空在我耳边唠叨的。
“你知道吗?这赤炎果可是个稀罕物。我同师傅走遍了山海九州,唯独只见过一颗赤炎果树。这赤炎果乃上古神树,所结果实食之可延年益寿,能增加功力。一个神仙,一年能吃上一颗就已经很稀罕了。就算是每日抱着赤炎果树,也不敢多食。这果子性热,吃了后需精心调理上一个月才能完全把它吸收掉。凡人要是吃了这果子,必定会暴毙而亡。”子鱼说道这,啧啧叹了两声,“师父说你是只异猫,果然如此。”
听到这,我才忆起那日,莫行夺下那个小孩手中赤炎果的情形。
子鱼打了个哈欠,捧起渭崖的法经专注的看了起来。我无聊直起身子,伸出前爪,优雅的伸了个懒腰。走到子鱼跟前,在他已经波澜不惊的表情中吞了个赤炎果,然后满足的舔了舔右爪,接着围着蒲团转了两圈,想找个舒适的姿势再躺下。
太阳快落山时,渭崖驾云而归。这些日子他经常独自出去,傍晚十分回来,可是今日不同。
远远的我便望见他踏云的脚步不稳,脸色也异常苍白。他右手捂着心口,很疼痛的样子。
他慢慢的落在地上,子鱼急忙跑过去扶住他,他看了我一眼,便回到他清修的洞中。
我闻到他身上有股血腥味,虽然刚刚没看到他身上有伤口,但是这股味道十分强烈,我想他应该是受了重伤。
我立在洞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可是即便我耳朵很灵敏,竟然什么也没听见。
渭崖是盘古后人,身份尊贵,即便是天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这世上的神仙见了他也都要拱手作揖,以表尊敬。至于他的修为怎样我倒是不清楚,想来应该不差。能把他伤成这样,可见此人也非等闲之辈。
“这个人可真厉害呀,敢把渭崖打伤,岂不是是要与众仙为敌?真有胆量!”我暗自说着,这厢子鱼急匆匆跑出来,他额头上急的全是汗珠。
“怎么办怎么办!”子鱼两手不停的拍着,原地转了好几圈,我看着都要晕了,突然他灵光闪现,“对了,我去天宫!”
说罢作势要走,又突然回头看我,说“小白,我家师父现在在里面,你切不可去打扰他。我去天宫,去去就回。”啰嗦完一通后才踏云而去。
渭崖清修的洞穴我从未进过。我有点好奇渭崖到底伤的怎样了。
我轻轻的走进去,洞里有些清冷,丝丝凉意袭上身来。里面十分简陋,入洞可见一片很大的空地,地面平整,应该是渭崖平日修习法术所用。接着是个很矮的桌案,后面便是渭崖的床榻了。此刻他正躺在上面,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他应该是昏睡了,加上我走路步伐极轻,他没听到我进来。我原本还想再往前走,可是好像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怪不得刚刚在洞口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原来是渭崖封了结界。我只好停下,坐在结界外面看他。
他一直皱着眉,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煞白。我在结界外守了一个时辰,子鱼才带着一位白发长者急急归来。
子鱼手一挥,结界消失,那长者与我对视一眼,便去渭崖身边坐下。他只把了下脉,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老君,我师父伤的怎样了?”子鱼着急的问。
老君摇了摇头,说“不妙啊。”
继而从袖中拿出一位丹药,“这药需和汤谷中的无根水一起服用,才能保住渭崖的命。”
“还有,十个时辰内一定要服下。”老君又摇了摇头,用手捻了捻胡子。给渭崖先吃了一颗固神元的丹药。
“老君,我师父受的什么伤,竟然如此厉害?”子鱼一张脸也是毫无血色。
“能把渭崖伤成这样的,这世间只有一人。看来天色又要变了。”
子鱼看向外面的天空,晚霞铺陈,甚是好看。
“别耽搁了,从这去汤谷,一个来回差不多就要三四个时辰,快去快回吧。”老君语重心长的提醒,然后驾云回去了。
“小白,你在这呆着,别乱跑,我师父让我看好你的,你要乖乖的听话。”子鱼提了剑,脚尖起云,一眨眼就不见了,走前把我封在结界里面。
我走到渭崖床榻边,伸出爪子推了他,他一动不动。我又把爪子放在他额头上,他身上很冰,我只试了一下,就冻的我肉垫子疼。
我蜷了身子,窝在他肩头。过了一会,我又跳到他胸膛上,又窝了一会。想给他暖一暖。
他心跳很慢,却铿锵有力,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其他原因。
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变化,我抬起头,果然,渭崖睁开了眼睛,此刻正在看着我,发现我抬头看他,他极力扯了下嘴角,像是对我笑。
他右手摸着我的毛,舒服极了,我用头蹭蹭他的手。他又闭上了眼睛。
三个时辰后子鱼回来了。我瞧了一眼他,差点没认出他来。原本白净的脸现在焦黑,整齐的束发也一团糟,细看还有好多像烧焦了一样,衣物更是与乞丐无异。
子鱼刚到洞口便一口哭腔,一路跪爬进来,他扑到渭崖身上,鼻涕直流。我瞬间闻到一股肉焦味。
“师父,子鱼无用,去了那汤谷,却未寻得无根水,你罚我吧,以后我修炼再也不偷懒了,你快醒醒,师父,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渭崖睁眼看看他,脸黑了三分,伸手拍拍子鱼后背,“如若我死了,你去找归墟的央年,让他收留你和小白。”
“我不,师父不会有事的。”子鱼往渭崖衣服上又抹了把鼻涕。
“……”渭崖看着被子鱼蹭了鼻涕的衣服,脸又黑了三分。
我趁他二人未注意,偷偷遛了出来。
我要去一趟汤谷。
看在渭崖每日为我取赤炎果的份上,我要去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