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崖算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这日他依旧穿的很随意。有一丝慵懒的气息。长长的发丝因着走动飘动。
微蹙的俊眉,紧抿的唇,从洞口慢慢走来,朝我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出现一粒药丸。
“把它吃了。”渭崖轻声道。
“呵。”尽管知道我是最后一条命了,还是要杀了我是吧。
我冷笑,伸出手,指尖蹭过渭崖掌心,拿起药丸,放进口中。
“希望你如愿以偿。”
“你放心,我会保你周全。”渭崖手拿一个法器,我第一次见,像一只黑色的木盒,只是这木盒隐隐现着蓝光。
“怎样保?我已然告知你,这是我最后一命了,你为何不收手?”渭崖莫不是再说笑。
“你信我。”他笃定的看着我,那双好看的眼睛竟是眨都不眨。
我只盯了一会,便败下阵来。不敢再看他。
这一次,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我洋装药已生效,仰躺在塌上昏睡过去。
渭崖此时也坐定,开始施术。一盏茶的功夫,我偷偷睁开眼睛。
渭崖盘腿坐在塌上,双目紧闭,双手结印放于膝上,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水。
适才他拿的小盒此刻悬于头顶,缓缓的转着,蓝色的光更亮了。
我起身坐起,离他也只有一臂远。
他真是好看,看着他就会不自觉的被吸引。我抬起手,想碰触一下他的脸。
但我停住了。
此时时机正好。
我召出云灵剑,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此刻,渭崖突然睁开眼,带着不可置信,问道;“你把药吐了?”
“没有,我吃了。”我把剑抵在他的心口,只要我稍一用力,就会没入他的心脏。
“不可能。”他额头的汗像豆子一样滚落,唇变成青紫色。说出的话听着也虚脱的很。
那夜我遇见花戎,她拍我一掌的同时在我衣襟里塞了一个物件。那个通身黑色的影子用法术告诉我,要我把这个物件在渭崖施法前吃了就会没事。
我将信将疑,打算搏一把。适才在渭崖来之前,我打开那物件,里面是一个白玉状的物件,闻起来有一股异香,摸起来有些软。渭崖的脚步声逼近,我毫不犹豫的吞下。
花戎果然没骗我。
渭崖看看我的剑复又盯着我。眼睛里盛满了怒火,竟是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他伸出手握着我拿剑的手,勾起嘴角,笑着说:“真要杀我?”
“是你要杀我在先,我不过是自保罢了。”我回他。
“你可知,你从归墟而来。满身的煞气。换命术可以除去你魂魄中的煞气,又可以使彦修重生。如若此次施法失败,不仅我会被法术反噬,连你和彦修都会受重创!”他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但是,我,一点不都不信。
“我已不信你。这些话如果你开始就对我说,或许我会信你。而今,到这地步,我已不能回头。”我也盯住他的眼睛,气势上不能输。
“你放我走,我不会把你怎样。”
“不可能。”
“不要逼我!”
我甫一用力,云灵剑便刺进了渭崖的心,那薄薄的衣衫瞬间被血浸湿。他握着我的手竟一点也没用力阻挡。
“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恨我?”他的脸色越发的白,那双眼却始终看着我。
“晚了。”我感到我的手在不受控的抖,抖的厉害。鼻子酸的很,不知怎的,心口竟然带着些痛,痛的我想流眼泪。
我不敢看他胸前的血,那是拜我所赐。
“我本就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妖精,只是想成仙而已。我很惜命的。猫有九命,我现在只剩一条了。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我了。”我想了想,又说:“你这条命,我收了。”
我作势便要加力。
“师父!”
“渭崖!”
就在此刻,洞口前出现两个身影,子鱼和央年。
子鱼看看渭崖又看看我,惊的大喊:“小白,把剑收回去!”
央年未说话,两手一甩袖,直接飞身而上,手还未碰到我,掌风就把我拍开了。
我被拍飞,撞在洞壁上,后背像裂开一样,痛的很。一口鲜血跟着吐出。先前吃的那白玉状的物件包裹着药丸一同从我口里吐出来。
“小白!”渭崖见我这番,唤了我一声,我抬头,看见央年扶着他。
“你现在虚弱的很。不要动气。”央年松开渭崖,站在我面前。
我爬起,拿起掉落在地的云灵剑。
此时子鱼已经扶住了渭崖,他看起来异常虚弱。
我手持剑,指向央年:“尊为上神,你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妖精吧。”
我不确定,央年打的什么算盘。
我不是他对手。
他要杀我,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以往我是不会为难你这种妖精的,可如今,你要杀渭崖,且是从我管辖的归墟里跑出来的,我理应收拾了你。”央年说着,右手抬起。
跟着有一股无形的风吹开他巨大的袖口,手工赫然出现一把银色的巨大弓箭。
他两手开弓,对准了我。
我内心无比的恐惧。
“央年!”渭崖此时立刻挡在了我面前,“我说过,小白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放以前,我不会插手。”央年拉满弓,白发随着微风飘扬,“如今不同了。”
这是我短短的猫生中最恐怖的一幕了,可以看得见的死亡。
央年面无表情,我见过他两面,给人的感觉从来是冷冰冰的。
此时一股寒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我跟着打了个寒战。
“放她走。”
关键时刻渭崖说道,他转过身,努力扯出一抹笑,“你走吧。”
那声音空虚飘渺,却直直撞尽我心里。
“你保证从此后不再寻我?”我突然有点心酸。
“是。”渭崖皱着眉头轻笑着说。
我收了剑,靠着洞壁向外退,我不敢背着央年跑出去,他的弓还是满的。
快到洞口了,我看着渭崖,他眼中有丝丝的不舍。
突然我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捏住,同时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那声音低沉嘶哑。
“今日怕是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了!”
我周身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动弹不得。
“无浊!”渭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说:“放开她!”
那是怒吼!
“啧啧,一只小妖精而已,蝼蚁一般,这世上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身后被唤作无浊的人说着,手上力道加大,我被他提了起来,脚够不着地,呼吸也困难起来。
我双手扒着他捏我脖子的手,胡乱挣扎。
“这脖子倒是挺嫩的,吃起来会很香吧。”嘶哑深沉的声音令我全身发抖。
无浊凑近我的脖子,深吸一口气,说:“真香啊,哈哈哈”
那笑声恐怖的很。
央年此时把弓箭对准了无浊,我瞧着更多的是对准我。
“子鱼。”渭崖唤着子鱼,子鱼立刻靠向渭崖。渭崖念咒,子鱼竟赫然变成了一把利剑!
那剑闪着金灿灿的光,我眯起眼睛。
剑可变化成人身,说明持剑者的修为已是极高极高了。
“央年,不要伤着小白。”他嘱咐央年,提剑飞刺过来。
无浊把我向渭崖的我方向挡去,我听见我脖子咔咔的响声。
那露出的一边央年的弓箭飞了过来。
嗖的一声飞过来。无浊飞袖一甩,那箭竟慢了下来,可还是刺穿了他的黑色广袖。
利箭刺过,箭便如白色烟雾一般消散掉,央年的手中立刻出现了第二支。
渭崖此时逼近。
“啊…”我的脖子仿佛要被无浊捏断,我痛苦的叫着。
他的剑离我只有一丈远。
央年射出了第二支箭。
此时无浊突然用力把我往边上一扔。巨大的力量使我飞出去好远。渭崖变了方向,向我飞来。在我快撞到地上时稳稳的接住了我。
“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咳咳…”突然可以痛快呼吸,我呛的咳了几声。脖子还是火辣辣的痛。
无浊此时与央年打作一团。不分高下。
央年连发三箭,都被无浊躲过。
“这么多年,你功力竟没一点长进。”打斗的空隙,无浊嘲讽着央年。
“看箭!”央年有些气愤,射出最后一箭。
百发百中的央年,今日竟接连出错,极大的打击了他。
最后一箭,央年附了灵力,这箭竟活了一般,追逐着无浊。
无浊念咒,现了分身。那箭直直刺向了分身。
“哈哈!”无浊狂妄的笑。突然他转向渭崖和我。
手心立现一把黑戢,“受死吧!”他叫着,我这才看清他面容。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煞白的脸藏在这黑雾中隐隐可见。高高鼻梁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很是恐怖。那双眼竟是红色,如鬼魅一般。让我立时想起与花戎一起的那个影子。
黑戢劈过来,渭崖把我塞进怀里,我反身抱住他,拼命把他挡住。
“小白!”他叫声带着些许痛苦。
我闭上眼睛等着疼痛,只听“当!”的一声,我转头,无浊的黑戢被一把宝剑弹起,顺着剑,我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莫行。
他看我,又看了一眼渭崖。又与无浊打斗在一起。
适才那一眼,有太多的情绪,我分辨不清。只是莫行的身形比以前瘦削多了。
一身白衣,动作似行云流水。
我收起眼神,渭崖也放开我。
“呆在这,别乱动。”他轻声说,念决给我设了结界。
说完拿起剑与莫行一同对付无浊。兵器交打发出叮叮当当声,时不时带起一些火花。
央年也拉起弓,寻着空隙,等着给无浊致命一击。
洞内地方小,他们打斗着移到了外面。
三人交缠在云端,竟是分不出高下。
这个无浊高深难测。
我想着法子冲破渭崖的结界。
他们交手中,渭崖有些力不从心。他胸前的衣衫被血染湿了一大片。
我适才下手不轻,他会不会有事?
我想着的空,无浊也看出来了。他假意刺向莫行,又施咒现出分身刺向渭崖。
渭崖觉察不急,生生受了一戢,正中腹部。
“渭崖!”我好似腹部也受了伤一样痛起来。
渭崖用手硬生生的把戢拔出,伤口处的血便喷涌而出。
“哈哈!”无浊得意大笑,央年趁其不备射出弓箭,刺进无浊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