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巫蛊之祸的开篇
那奴婢喏喏的说：“皇后娘娘？”又瞅了瞅我，看着不像，又望了望她的主子。
我一心都在看这钩弋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不让他们见礼，只拉着钩弋夫人笑道：“你就是钩弋夫人？”
钩弋夫人点点头，问道：“您是皇后娘娘？”
我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笑道：“怎么不像么？”
钩弋夫人没有讲话，也不知如何行礼，只是说：“我不知道您是皇后娘娘，对不起。”
我见这话一点礼节都不懂，像是她刚进宫，年龄又小，不懂得礼节，也就没放在心上。我看她生的美，一弯细细的眉，大大的眼睛秋水一般，琳珑剔透的皮肤，让人见了就生爱。
我吩咐蓉儿将那个婢女带的远些，拉着钩弋夫人坐下问道：“你几年几岁了？”
钩弋夫人说道：“今年十六了。”
我见她脖子里挂着一方玉钩，想起刚才那两个奴婢的话。于是说道：“这就是你出生时就带着的玉钩么？”
她甜甜的笑道：“是呢。您要不要看？”
我点点头，我将玉钩拿在手中，只觉得温润。这的却是一方好玉，只可惜给了那些有心计的人使用，再好的玉也不算是什么了。
我放回到她手中，起身道：“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她点点头：“多谢娘娘关心。”
我嘴角含着笑：“你这玉倒是一块好玉，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她甜笑道：“正是呢。皇上也是这般说。”
我没有理会她，率先走了出来。她不知道我心中正在冷笑，这又是一个计谋，刘彻，可惜你看不透这半分。你的眼睛到底是被什么迷惑了呢？刘彻？
钩弋夫人的宠爱如今在宫里谁人也比不上，钩弋宫已经落成。刘彻倾尽世间所有的宝物，给钩弋宫装饰的美轮美奂。我不知道刘彻是否爱钩弋夫人，但确实我知道刘彻是宠她的。不管她要什么，刘彻都会帮她取来。几乎没有人能同钩弋夫人争宠。
之前的尹婕妤和邢娙娥已经是昨日黄花，早早的被刘彻抛弃在脑后了。她们也不再争宠，闹腾，日子过的简单而古朴。她们同我一样在宫内的一角开了快土地，每日汗水和辛勤的劳动来换取心灵的平静和满足。
邢娙娥倒是还好，也能安分的过日子，可尹婕妤心比天高，如今见来了个钩弋夫人，刘彻就将她给忘记了。虽然在人面前装的没事，背地里却没少掉眼泪。又加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这时间一长，也就存下了病。
这没过得了多久，就露出了要下世的光景来。这日，我看天气也凉快，就走到尹婕妤的合欢殿，找她叙叙话儿。
谁知刚一进门，就听到尹婕妤的奴婢兰花的哭声。我心道，不好。难道尹婕妤就这么没了？忙进屋，这才发现尹婕妤正在一口一口的网外吐药呢。
我看着兰花一面哭一面借着痰盂，忙上前问道：“这又怎么啦？”
兰花道：“娘娘，我家主子刚才才喝了药，被钩弋夫人一气，就全部呕吐了出来。”
“钩弋夫人？”我皱眉，“她来这里做什么？”
“说是瞧瞧主子，实际上却是来气主子的。”兰花哭道，“娘娘，您劝劝主子吧。她再这么吐，就……”
我招招手让她先下去，坐近了些对尹婕妤说道：“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尹婕妤说道：“娘娘，您离我远些，臣妾这会儿刚吐。”
“都这会儿了还在乎这些？”我不悦，“你知道些心疼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别人说的那些话，你何必放在心里？”
“娘娘。”尹婕妤勉强笑道，“臣妾没有您这么大度，臣妾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你这病呀，主要是心病。心里没事了，就什么事儿也没了。”
“臣妾看臣妾这病呀，怕是好不了了。只是求娘娘到时候把一直跟着我的这丫头在送回家去。否则，我这一走，她可怎么办呢？”
“你有想别人的，还不如早些想想自己。你平平安安的，她能出什么事儿呢？”
“咳咳，臣妾若是有娘娘同邢娙娥一半的心，也就不至于会这样了。”
唉，我叹口气，“何苦呢。既然知道哪个好，为什么不去做？白白耽误自己，有什么好的？”
她笑了笑，“以前同邢娙娥在一起老斗，如今不斗了，我却没几日好活了。上天真是对我刻薄呀。”
我安慰道：“邢娙娥同你姐妹一场，本宫让她抽时间过来和你叙叙。”
“邢娙娥今早上来了，坐着陪着我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哪能天天让她来？她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主子，药煎来了。您赶紧趁着这会儿喝了吧。”兰花端着一弯药，快步走了进来。我让出位子，让她服侍尹婕妤服药。
服完药，我又见尹婕妤似乎很累的样子。也就没多说话，告辞走了出来。走时特地带兰花出来吩咐道：“你主子若是需要什么药，若是没有，尽管到本宫那里去拿去，千万不要耽误病情，知道么？
兰花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蓉儿姐姐。”
“去吧。”我同蓉儿告辞离去，我对蓉儿叹道：“幼时都听老人说心大活的久，心细命不长，这尹婕妤和邢娙娥可不就是如实的例子么？”
“娘娘怎么光说他人？您才是心大的人呢。”蓉儿笑着说。
“本宫那是看多了，也累了，不计较了。”我说，“怎么能同她们这花儿一般的年龄相比呢？”
几日后，从合欢殿传来噩耗。尹婕妤没了。据说通知到邢娙娥的时候，邢娙娥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再没下文了。
蓉儿听到，气愤的说：“奴婢是白白觉得邢娙娥好了，如今尹婕妤死了，她竟然这么淡定。唉……”
我说道：“胡说什么？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你去合欢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的了忙的，我去看看皇上怎么说。”
刘彻在钩弋夫人的钩弋宫，正在吃酒玩乐。听见我禀告尹婕妤没了，刘彻竟然无视，依旧喝酒调笑。
我按下怒气，平静的问：“皇上，您到底怎么处置？”
刘彻怒道：“什么怎么处置？人都死了，还问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问什么问？别打扰朕。”
我哀叹，尹婕妤，你可不是白死了么？为了这种人！
按着宫里的规矩，没有生育子嗣的嫔妃都不能入皇陵，只能另外择了一块地，静静的埋了。尹婕妤出殡的时候，除了身畔的一直跟随伺候她的兰花，其余的都是派过去的。全部交给了那帮奴才去办，让蓉儿监视着。临了，临了，我也要让尹婕妤体体面面的走。
蓉儿一直忙到晚间才回来，回禀我道：“都已经弄好了。兰花也派人送出宫了，给了些银子，够她过日子的了。”
我点头，眼神哀怨的看着钩弋宫的方向。刘彻，人死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冷，这么无情了？
邢娙娥次日过来问安的时候，说起尹婕妤的时候，泪留了满脸。却只是呜呜的哭了个不停，半晌才说道：“走了倒也好了，活着的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我劝道：“你年纪轻轻的为何要这么想呢？”
她只是哭个不停，末了，又告辞带着奴婢红儿去了。
来年，钩弋夫人怀了身孕。这荣宠更是上了天，不管是想到的没想到的，应有尽有的都摆放在钩弋宫。
十月，钩弋夫人生下一个皇子。刘彻取名为刘弗陵。整日把这小皇子当成一个宝贝一般，别人碰不得，说不得。
一周岁时刘彻让刘弗陵抓阄，他只取了刘彻的金印，其余一概不取。于是宫内就开始有了刘彻欲将皇位传给刘弗陵的谣言。这话偏生又传到了天子刘据耳朵里，弄的浑身不自在。
我安稳道：“你是太子，在这位子上也待了十几年，怎么听风就是雨呀？”
刘据说道：“母后，儿臣也知道不应该这般。可是父皇整日徘徊在钩弋宫内，儿臣已经是一个多月没见到父皇了。再这么下去，儿臣怀疑父皇根本就忘记儿臣了。”
我笑道：“他怎么会忘记你？你刚出生没多久他就要立你为太子，你不知道罢了。”
“可是那刘弗陵抓阄抓的可是父皇的金印呀。”他轻声说道。
我摇头：“这话你也相信？没准儿就是钩弋夫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再说那金印，你周岁抓阄也是一样抓的是你父皇的金印。他不过是一个小孩，怎么能同你争位？你才是天下民心所望，千万别乱想了。”
“母亲说的是，儿臣知道了。”
我颔首：“你忘记你舅舅曾今告诉过你的话了么？民心所向才是王道！”
“儿臣知道，再也不会乱想了。”
我又留了太子吃饭，续了会儿家常，问道：“如今听说进儿的孩子也快出世了？”这刘进是太子和史良睇在元鼎四年生的皇孙，如今也有了妻室，又有了儿子。
太子笑道：“可不是呢，儿臣也有孙子了。”
我笑道：“有了孙子的人，怎么还不定性？”
太子道：“儿臣倒是定性，只是世事不定，儿臣倒也无法。”
我说道：“前几日听说，你为了什么事情和你父皇如今的宠臣江充闹了别扭？”
太子冷哼一声：“母后不提儿臣还不生气，一提儿臣起就不打一处来。这江充成日仗着父皇处处同儿臣做对，儿臣不得已才把他教训了一顿。”
“太子！”他这些话把我说的心惊肉跳的，“你忘记你舅舅交给你的么？做事要让人一步，特别又是对待这种小人！哪知道他哪天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行为来呢？”
太子不以为是，说道：“母后也太过担心了。儿臣知道他是父皇的宠臣，也没对他怎么样，只是训了几句罢了。再说，儿臣是堂堂的太子，难道还怕他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小人工于心计，而且毫无道德。就像是那蚂蚁，慢慢的啃咬，总是能把巨大的树木给吞噬掉。”
“儿臣下次注意就是了。”太子说道，“母后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儿臣就先退下去了。”
“太子千万要小心防备呀。”太子临行时，我在他耳边轻声嘱咐道。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道：“放心吧。”
可我说什么也放不下心，晚上便做了一个太子被废的梦。第二日想想也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也没放在心上。
被刘彻养着的巫女、方士多达千人。闹腾的宫内宫外都不得安宁。宫中、宫外到处被人挖掘，或是发现木偶，或是有人高密，只要和巫蛊之术有关的人都不审问就被拉出去杀了。
一时间宫内宫外的人死伤无数，我常常看得心痛不已。却又无从劝气，更怕会引火烧身。我常为了自己独善其身的做法而惭愧不已，却没有料到身后正结了一张大网正要将我网住。
一日，刘彻在睡梦之间梦见自己被千万个木头人追杀。惊醒后，感到身子不爽。恰逢江充正回复说：“方士发现有人在诅咒皇上，请皇上让臣等继续挖掘，查找出原因。”
在这场到处乱挖掘、到处是陷害的诅咒中。先是他们在丞相公孙贺家中发现了诅咒皇帝的木偶，全家都被逮捕了起来。公孙贺要求见刘彻，江充等人哪里让他去见刘彻。只是日夜逼供，让他供出还有谁参与了诅咒。
公孙贺不肯承认，江充冷笑道：“您以为您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吗？还想见皇上？真是痴人说梦！你快快承认了和谁还有关系，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公孙贺呸了一声道：“哼，你这个小人！乱逼供，我才会不如你所愿的！”
江充恼了，让人更加凶狠的对待公孙贺，不到天明，公孙贺就被折磨死了。这还不够，他诬陷长平侯卫伉就是公孙贺的同谋，这次连审问都没有审问，就用刘彻的旨意将他们全家都杀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也不顾刘彻是否仍在病中。径直说道：“皇上，江充将公孙贺同卫伉两个人全家都杀了。这事儿您知道么？”
刘彻闭着眼睛说道：“朕全权交给他的，怎么会不知道？”
我简直不相信这么冷的话是从刘彻嘴里说出来的，这两个人公孙贺是刘彻一手扶持起来的，卫伉则是他一手扶持起来卫青的儿子。他却竟然相信江充这个小人说的话，我是在是太不敢相信了！
“皇上，您相信他们会害您吗？”我悲哀的问，“您相信你一手扶持起来的人会害您吗？”
“皇后！”刘彻睁开眼睛，“江充在他们家里挖掘出来的木偶有假的么？有他们亲手画押的字句能是假的么？”
“皇上，这些都是能够伪造的呀。为什么您相信江充而不相信一直跟着您这么多年的人呢？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呀，皇上！”
“若不是有人使用巫蛊之术，朕怎么会在大白天内梦见有那么多的木头人追着要杀朕呢？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你却非要说是江充伪造的。”
“是，臣妾不仅仅说是江充伪造的。江充他们还在监狱里面对他们严刑逼供，皇上，您知道么？这样逼供出来的话能是真的么？”
“皇后！你不要认为他们是你的亲人你就相信他们。朕说给你的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朕的梦能是假的么？”
“皇上，那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