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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迢迢七夕(下)

七月初七,良缘佳节,临江城内,万家灯火,长安街旁,花灯环绕,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哪吒着一身青月白色的长衫,一改往日墨灰的着色,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与温润,依旧不变的红色发带随着微卷的长发垂落,这一俊美少年郎的模样一路下来,不知看呆了多少姑娘。

然而姑娘们在心动也只能望而却步,原是因为少年郎身边还有一位清丽绝色。

一路上聂落落看着那些姑娘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她恨不得找个麻袋把哪吒藏起来,自家大神也是,怎么今日穿的这么温柔,聂落落嘟着嘴,两根食指在腰前暗戳戳的较劲。

这副模样被身边人尽收眼底,哪吒唇畔勾起一抹笑,想要牵起她的手却不想被人反客为主。

只见方才还满面愁容的人,瞬间明朗了起来。

“大神,这里人太多了,我牵着你吧,这样你就不会迷路走丢了!”

“吾觉得此举甚妥!”

“那我们走吧!”

说着聂落落抬起二人紧握的双手,在面前轻摇了摇,那一颦一笑在他眼中远比这月色更美。

普沅山空间漏洞处,云归尘刚从法阵上换下来,昨日世家中的一个小弟子病倒了,身为道盟最器重的天才弟子,云归尘默默接过了重担,从昨日到现在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古月高挂,夜空中的星似是比平日更要璀璨,云归尘停下了脚步望向夜空,皎洁的月光下仿佛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面容。

云归尘低头笑了笑,想着趁时间还早应该还能陪阿沫过一个完整的七夕,正准备起身的云归尘,抬眸就看见一个缓缓向自己靠近的淡粉色身影,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云归尘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许久不见,归尘!”

“我们,现在一起过七夕还来得及吗,阿沫。”

赢沫抬头看了眼月亮,尔后笑着看向他道“我想,刚刚好。”

云归尘看着这个温柔了他生命的人,笑了出来,是啊,一切都是刚刚好,无论是两年前,宫门开启那一刻的惊鸿一瞥,还是江南路上的一语道破梦中人。

云归尘自小被称作是修习道的天才,被道盟寄予厚望,过往的十几年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努力修行,太上忘情,修成正果,可从未有人问过他,他想要走什么样的路。

直到遇见了赢沫,他才知道原来这世间可以有那么多色彩,所谓的太上忘情,不知情为何物,又何谈忘情?如果只是为了修行而修行,那他要选择走他自己的路!

西子湖畔两岸,人山人海,楼宇通明,无论是湖边楼阁里坐着的贵胄、富商,椅栏书上附庸风雅的文人,还是这街上或年轻有岁月痕迹侵袭或的面孔,无一例外都在等待着湖面上的那一声鼓起。

湖面上的荷灯绵延百里,静谧的水面上暖色的灯火被涟漪称的影影绰绰,犹如灯火煌煌的天河连接着夜幕的另一端。

“咚!”

伴随着第一声鼓响,众人皆朝向西子湖畔的西侧瞧去,只见远处一艘巨大的花船缓缓映入人们的眼帘。

“咚咚!”

第二声鼓响起,花船加快了行驶的速度,随着花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跟在它身后两侧的小船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小船上粉色衣裙的少女们手拿桃枝,摆好了优美的舞姿。

“咚咚咚!”

第三声鼓响落下,花船停在了西子湖畔人们视野的正中,只见花船四周被许多大小各异的花苞环绕,中间则被巨大的墨色屏风挡住,看不见里面是何景象。

“咚!咚!”

花船两边的鼓手重重敲响两声鼓后,“嘭”的一声惊天巨响,四周的花苞全部开启,漫天散落着桃花雨,乐声起,小船上的少女翩翩起舞。

伴随着人们的惊呼,花船中央的墨色屏风落下,一妩媚动人的女子身着红色历神舞衣惊艳全场,只见她踏在水面搭成的花船舞台中央宛若碧波水上,身后的巨大的黄色铜镜如一轮明月将她照应。

卓卓动人的镜花水月震惊了无数人的双眼,少女婀娜起舞,一舞动全城。

湖岸旁,聂落落看着此刻发着光的曲嫚娘,脸上满是骄傲,就在众人沉浸在这场视觉盛宴的时候,一红衣男子蜻蜓点水掠过湖面,落在了花船上。

在场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而后相继有人以为这是特别的方术表演,随着一声“好!”的响起,众人皆拍手叫好。

然而只有聂落落哪吒还有曲嫚娘知道,这不是特别出演。

聂落落抽搐了下嘴角,歪着头看着身旁的人道。

“果真也只有妖帝大人,能想出来这别出心裁的方式!”

哪吒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人,揉了揉她的头道。

“今夜的嫚娘扮演的历神不光属于全城的焦点,也属于他们彼此!”

毕竟千年的等待,这一世他们终于等到了彼此!

花船上白止踩着乐点起舞,一旁的嫚娘也迅速反过来同他一起再次融入这镜花水月中。

“你怎么来了?”

“七夕节,镜花水月,孤影怎能成双,所以我来了!”

白止说着绕到嫚娘身后,将她托起,二人事先并未排练过,但却默契的完成了这个动作。

“油嘴滑舌!懒得理你。”

嫚娘虽然嘴上嫌弃,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刚才更加动人,一舞终了,白止顺势将嫚娘揽到了怀里,就在这一瞬临江城内升起千盏明灯,众人前一刻视线还在二人完美的收官舞姿上,惊呼之后眼神中的光都被这漫天明灯所吸引。

在白止怀里的嫚娘也看向夜空,复看向白止眸中,白止饱含爱与诚的眸光太过于引人,竟让她忘记了思考,只听耳畔响起深情地声音。

“三千灯明,只为言明我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有美一人,适我愿兮。”

岸边的聂落落湿润了眼眶,是替她们的不易而泪目,亦是满满的祝福。

“落儿”

“嗯?”

哪吒的一声轻唤,让她将目光落回了身边人,下一刻她的眼前便被一双温凉的大手覆盖,漆黑一片,她能感觉到身边原本热闹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满眼的星河流光,月亮也咫尺可到,而她就乘舟在这银河之中,聂落落不可思议的看向四周的楚楚星河,原来手可摘星辰是这般模样。

哪吒提着一盏凤凰花灯,从船舱走出将灯挂在了一边,看着还在震撼着的人,忍不住从背后将她轻轻拥住道。

“可还欢喜?”

“嗯”

聂落落忙点头,眼里的欢喜柔和着星光熠熠生辉。

哪吒拉过她的手,将掌心铺平,聂落落感受着温凉的大手里那一丝温润,再一看掌中多了一副青色冰晶的耳饰。

哪吒轻轻拉过她,深情地注视着面前的人“虽没有明灯三千,但只要是能令你欢喜的我都愿意去做,你说赢家女儿只为心爱之人穿耳饰钳,那我便更要对你负责!”

说着哪吒轻抚着她的耳廓慢慢为她戴上“这冰晶是月下仙人用我的本命石炼成的,神祇的本命石只此一块,我的,都给你!”

聂落落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是一个小心捧着至宝的小孩子,黝黑的瞳孔不在深邃而是清澈见底,满眼都是自己。

湿润了眼眶的聂落落突然想到了什么,吸了吸鼻子,开始左右找寻自己准备的礼物,终于在衣襟里找到了,本是令人感动泪目的氛围,活生生让聂落落的一顿操作带偏了画风。

“这是落儿为我准备的礼物?”

哪吒看着面前人手里攥着的荷包,有些激动,想要伸手接过来,不想聂落落却突然缩回了手,哪吒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难道不是给自己的?

“大神先说好,不许嫌弃我的女红!”聂落落握着手里面的荷包,虽然这的确是自己戳破了十几次手指之后最得意的作品,但她还是害怕哪吒会不喜欢。

听到缘由的哪吒,悬着的心松了下来,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温柔地笑。

“好!”

哪吒小心的接过荷包,水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朵亭亭净植的莲花,在一旁还有金色绣线绣成的一列小字“落在此间。”

这无疑是他今晚见到的最美的情话,复抬眸的瞬间,哪吒拉起聂落落的手仔细查看,看到玉指上还有针刺破手指留下的痕迹,心疼的吻在了她的指尖。

聂落落手上传来柔软温凉的触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哪吒抬起头看向她道“还疼吗?”

看到他怜惜的眼神,聂落落想到现在自己可是在天界,神仙可一目千里,一想到这里聂落落浑身不自在起来,抽出双手拍了拍胸脯。

“好女儿志在四方,自是要拿得起刀枪,秀得了荷包了!”

哪吒被自家小丫头的大人模样逗得忍不住轻笑。

下一刻聂落落看着俊美的容颜竟心生了一股邪念,她微微躬身,扑闪着杏眼仰视着哪吒开口道“大神,其实我一直好奇散发的月下美人究竟是何模样?”

说着聂落落就伸手去扯哪吒那时时刻刻都束着他头发的红色发带。

哪吒惊呼道“不要!”想要伸手去制止,可是为时已晚。

红色发带是混天绫所变,被扯下的混天绫变成了原本的模样,飘散在空中。

月宫微微散发着柔光,漫天星子都在发着光,银河之下的小舟里一片沉寂,哪吒散落的墨发被风微微吹起,面上是夜色难掩的惆怅。

聂落落看到那张熟悉的俊美容颜,在被自己扯下发带后,眉间竟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细纹,那细纹她认得,封魔印。

封魔记中载,诸天神人为除魔有所染者,痛不欲生,非死即残,鲜少有所存者,而少存者以己之强胜魔气将其封印,固有眉间红纹之神,此乃天地间大无畏者。

哪吒不敢抬头看向聂落落,挥袖想要召回混天绫将头发束起,将封魔印隐藏,不想却被一双小手拦了下来。

聂落落走到他身前,看着那道红色的封魔印,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哪吒看到她的表情,担忧道“可是吓到了?”

瞧着不说话的人,他垂下了头,封魔印一直是哪吒想要在她面前隐藏的害怕的点,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却唯独害怕聂落落会因此而恐惧身上还残留魔气的自己,害怕看到她失望,更害怕的是失去……

就在哪吒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时候准备抬头面对她时,眉间传来柔软的温度,怔的他睁大了双眼。

聂落落无法想象升仙录中记载的顶级痛苦,她的大神是如何挺过来的,封神战中他不过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少年,千百年来他又是如何顶住那些异样眼光,魔本就是天地所不能容,身体的疼痛,精神上的孤立,大无畏者亦是天地间最孤单的人。

看着面前眼眶湿润的人,哪吒轻抵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道“不要哭,已经过去了。”

“我爱你!”聂落落颤抖着声音,缓缓闭上双眼,滚烫的泪滴落在他温凉的手背上。

这一滴泪像是炙热的岩浆落在他的心上,那无尽冰冷的地方被激活,有了心跳,也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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