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细雨嘀嗒连绵,浸湿了整座城市。
青衣女子撑着油纸伞走在桥头,身旁跟着温润如玉的蹁跹公子,在旁人看来宛若画中仙。聂落落站在桥头看着雨中化新色的街井心情大好,林怀远则静静看着油纸伞下的她。
目光所及到少女耳垂处的青色水晶耳饰,林怀远自嘲的摇了摇头,赢家女子只为心爱之人穿耳饰钳,显然那人不是自己。
聂落落撑着伞回身叫了好几声林怀远,那人才拉回思绪。
“怀远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吧!”
“我们去一品阁吧,下雨天和藕粉最适合了!”
“好。”
聂落落觉得今天两人在伤兵村的时候林怀远就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想着可能是为村里人义诊累了,正好赶在午饭点不如一起去一品阁吃点东西,顺便看看小棠。
二人刚踏进店门,就被迎面跑来的小斯撞个正着,林怀远反应的快挡在了聂落落身前,避免了小斯撞到身后的人。
小斯一直道歉,抬头一看是林怀远激动的不行“林大人太好了,小的正要去找您,您快来看看!”
小斯匆忙拉着二人来到了钱小棠的屋前,屋门开启的瞬间便有一股血腥味窜了出来,二人疾步进屋便看到钱小棠慌乱的擦着床上男子口中吐出的黑血。
林怀远上前取出银针封住了他的血脉,为其探脉。聂落落紧握着钱小棠发抖的手,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小棠,怀远和我在这里。”
钱小棠没了往日里机敏的神光,眼中满是恐惧的神色,亦如聂落落初次见她时的模样。
第一次见钱小棠是在南疆的一个蛊人村,那时聂落落十四岁同师傅一起游历,游历到南疆听闻那一代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人口。师徒二人多日打听埋伏才找到了黑窝据点,南疆修习者多以蛊术为道,正统的蛊术多是虫蛊,也不乏一些罔顾天理,偏入邪道之人以活人为器皿炼制毒蛊。
蛊人村就是这入邪道的一支,而钱小棠的不幸也是由他们造成的。钱小棠一家本是南疆一家小户,父亲和母亲都是街井普通的商贩,一家三口小日子幸福美满。谁料就是这样平凡的一家人被歹人盯上,抓来做实验,小棠的父母被喂了蛊虫没能挨过蛊毒,十五岁小棠亲眼目睹父母被蛊虫反噬惨死。这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阴影,只要是看到有人倒在自己身边或者血腥的场面,心中的阴影就会无限放大。
师徒二人赶到时,钱小棠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十五岁的钱小棠因为长时间被虐待,看起来还没有十四岁的聂落落大。当聂落落在黑暗中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钱小棠漆黑的眼眸中仿佛透进了光照亮了本是黑暗的未来。
聂落落拉着钱小棠走到了另一间屋子,倒了一杯热茶给还在发抖的人,聂落落知道刚刚那一幕让她回忆起了心底里最恐惧的黑暗。一品阁看似精明坚强的二老板,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聂落落施了睡眠咒,照顾钱小棠睡下便又回了刚才的屋子。
林怀远帮床上的人涂完药,写了张方子吩咐小斯下去。聂落落给林怀远倒了杯水。
“怎么样怀远哥哥?”
“有些皮外伤不打紧,只是他体内毒淤积多年今日才爆发,要想解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
聂落落撇了眼床上银发的少年,模样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却是满头银发想必也是这毒所制。衣衫褴褛,身上有刀伤,应是逃命至此,钱小棠既然选择救了他,这段时日定是要在一品阁的。来历不明,身重奇毒,必要查明此人身份,才能确保一品阁的安全。
和林怀远吃过饭后,聂落落坐在账台里,处理着账簿,看着厚厚的账本聂落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可比看公文要累多了,不过也理解了为什么每次钱小棠看见自己基本都在暴怒!
钱小棠再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刚出门就看见聂落落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上来,手上还有黑色的墨渍。这就是临渊的落灵郡主,在自己绝望中出现的那束光,永远都不会说太多只是默默的做着,有她在的地方就让人踏实无比。
“你怎么没走?”
“今天吃的多了点,害怕二老板扣工钱呗!”
看到聂落落一脸没正形的样子,钱小棠脸色瞬间变了样,果然正经不过片刻!
聂落落看着钱小棠直奔那人的屋子,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干嘛?”
“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这么晚了小斯累了一天,我去换换岗。”
话罢钱小棠便径直走了过去,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聂落落知道她这一分动容何不是直面当年遗留在心中的阴影。
聂落落关上房门转身就看到影司司主萧月亭着一袭紫衣,银色面具半遮面,半跪在自己年前“臣,见过少主。”
“司主,请起。”
白日里自己吩咐小刁去查银发男子的消息,本还想着这么晚了小刁怎么还没来报,原来这银发男子不简单呀,竟要萧月亭亲自过来。
聂落落看着桌上的信息,开国郡公裴绪的世孙裴元景,来头不小,还是没逃离宅子暗斗失败的烂戏本,继母带着庶子上位,可还真是够惨的。
“司主此来不单单是为这事吧!”
开国元勋世孙身份固然重要,但萧家也只不过是挂名而无实权的郡公,区区宅斗之事不足以司主现身说事。
“少主恕罪,属下无能派出去的追踪西平二皇子的影,跟丢了。”
话音落下,聂落落半晌没有回复,萧月亭心中有一丝复杂,跟少主共事有一段时日,还是第一次见她无声不做反应。少主虽然年纪轻看起来面上不经事,但却最是心思细腻的一个事事有所料,论气魄论能力无疑都是青年一代的佼佼者。
“无碍,尉迟坤身为庶子,能在没有母族依靠的情况下,生活在如狼窝般的西平皇氏,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定不是那么好送走的。做大查找尉迟坤的浩势,监视滇西国公的影减半,放线钓鱼!”
“臣,遵命!”
聂落落看着手中茶盏的眼神里透着寒意,在临渊的地界欲盖弥彰,目的还没达到吗?不急,那我们就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