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朝扮作林涣的衣服是救高玙的时候,身上穿的一身骑装。这骑装是用棉布沾了浆,一层一层粘起来,粘成了一块厚布,这种布也闷热,但是相比其他料子,吸汗性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也轻便。
夏天穿着这样的骑装已经很舒服了,里朝只带了这一套,所以造成了她只要以林涣的身份出现,就是那一个造型,不过也没有人关注着这个问题,毕竟比衣服更显眼的是她那张会反光的脸。
到了秋天,衣服没有那么挡风了,穿着还是有些冷的,骑装贴身,里朝为了体现男人与女人身体结实程度的不同,缠了很多布条,再加不下别的衣服了。
她想在关县做两身衣服,逛了关县唯一的两家裁缝店,走出店门口,蹲下,路人透过面具都能看出她的郁闷不开心。
两家店都是普通棉布麻布,春夏秋冬的区别就是夏天把衣服做小一点,你可以只穿一件,冬天可以把衣服做大一点,这样一件套一件直到你觉得不冷了,反正里里外外料子都是一样的。
有家店有棉衣,算是冬天唯一的上好的料子了,只两层棉布中间夹着棉花,这棉花也没有压过,厚厚蓬松的,就是一床缩小的被子。
里朝不是个挑剔的孩子,但是她不想在这里买衣服。
那怎么办?怎么从远处买两件合适的衣服呢?
对了,在关县,谁家有沈晖谕家的储备量,那库房里什么料子没有。
那料子放在库房里岂不是浪费了,去库房挑个几块布料倒是简单,只是这料子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被沈晖谕认出来了,可就没办法解释了。
可怎么办呢?
里朝回去后就赶去了库房,都是绝好的料子啊,这里大多数都是宫里赏赐出来的,各地的最好的贡品。
就是毛皮,用集腋成裘来讲真是一点都不为过,最真贵的都不是这毛的来源,而是得了毛皮之后,还要有各项流程各种工艺,才能做成这样轻便而保暖的衣服。
就棉衣,是松江进献的,防治的工艺精妙绝伦,棉花蓬松轻便。
喜欢,特别喜欢!
里朝把自己选中的料子都抱上,送到沈晖谕的院子中,路上碰到陈伯,一脸莫名,但还是接过了手。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我前日收拾库房,发现这几匹料子实在是不错,这不是没俩月就要入冬了,我看着料子放在库房中也是可惜,不如拿出来给将军做两件冬衣。”
陈伯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夫人真是贤良淑德、兰心蕙性,将军要是知道夫人如此体贴,定会又感动又窝心,那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这就把将军的衣码尺寸写好了给夫人送过去。”
陈伯本来以为夫人开窍了,两人之间总算有了点含糊不清的心领神会,结果夫人就送过那一次饭,再没下文。
他都打了多少遍腹稿了,设想过各种情况,如果夫人往军营送的次数太多,将军推脱,那他如何回旋劝阻。如果将军与夫人真的心意相通,暧昧不清,他要怎么不经意地自然地给两人一个过渡。
他都想过了,不经意地不小心地里朝的院子因为年久失修,墙倒瓦落,那夫人这住宿就只能搬到将军院儿中了。
就是身为管家,他随随便便操点心也是本分嘛!
里朝含羞地谦逊地得体地端庄地笑一笑,“这料子就请陈伯放到将军房中,找个最醒目的位置放着,也好让将军挑一挑,他喜欢哪一款。”
沈晖谕自此,案桌上、书桌上、床榻上、架子上都摆上了布料,房间透着一种浓郁的浮夸暴发户的气息。
沈晖谕真的难得回来一次,在陈伯莫名其妙暗示的眼神下跨进卧室,就很迷茫,这是什么?皇恩浩荡吗?
“这怎么回事?”沈晖谕问满面春风跑过来的陈伯。
“夫人想给将军做件衣服,让将军挑料子呢!”
“做什么衣服?她做的衣服能比内务府做的好吗?不用她做。”
陈伯着急上火,怎么不解风情呢!
“夫人的手艺虽不能跟那些人想比,但女红想必也是绝佳的,您就挑一件吧,是夫人的心意。”
沈晖谕不给面子,亲自把一叠一叠的料子垒到一起,直接搬出房间,扔到厅里。
陈伯心疼这大好的机会,这海水跟湖水还有个交接点呢,这俩人真是树桩子一样的,离得不远的两个树桩子,看着这呆着的时间挺长,也没什么交集。
沈晖谕没有在府里呆多长时间,出门准备从李大人那里停留一下接着就回军营。
走到茶楼下的时候,在嘈杂大嗓门的市集声中听到楼上打喷嚏的声音,这喷嚏打得不加掩饰,声音极其具有穿透力,但是并没有粗俗不雅的感觉,透着一丝可怜样儿。
抬头一看,熟悉的位置,黑纱在清风吹动下,一角拂过边框。
原来是这小子,要说怎么这么嘈杂的环境还这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声音。
病了啊,沈晖谕幸灾乐祸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