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晖谕在厨房转了一圈,找了个桌子凳子准备坐下,在林涣那小子那儿是没吃饱,这家伙招待人一点诚意都没有,既然转到厨房这儿了,那就来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他知道陈伯为了照顾女眷,请了个大娘过来,只是这位大娘是个聋子吗?蹲在地上干嘛呢?
“大娘?”沈晖谕走近,“你是谁?”
他看见了里朝握着柴火的手指,细长白净,年轻女子的手。
里朝僵硬地把柴火中的地方都挑出来,边挑边思考他们之间的相见怎么总是这么的魔幻呢。
“那个,我是……”太难了,开不了口。
“夫人的侍婢?吃的给我拿两个,送到那边的桌子上。”
哎,好嘞!果然看起来不像个正儿八经的将军侧夫人吧!
里朝低着头,挑了两个最大的,隔着衣服拎起来。
“小姐,小姐,要不然你先烤点尝尝,烤起来很快的。”门外小小的声音越来越近。
沈晖谕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审视着里朝。
“烫烫烫!”里朝僵硬了一瞬,被手上的地瓜烫得跳脚,沈晖谕在她跳脚的一刻,接过了她手里的地瓜放在桌子上。
“小姐,小……”跑到门口的小小,看到厨房里的两人,卡主了嗓子,后面的和风跑得没有小小快,一下撞到小小身上,也看到了厨房里的两人,也噤声。
呵呵,尴尬吧!
“那个调料在马车上,我去拿。”小小屈膝行了个礼,就转身跑了。
小小,你真的很不会找理由,调料都是从厨房带过去的好不好,厨房里什么没有。
和风同样屈膝,跟着小小一块儿跑了,里朝叹气。
沈晖谕坐着,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这张脸瞧着倒是灵动,他以为安夫人教导出来的女儿要顽固一本正经,她瞧着竟不是这回事。
“安里朝?”
“是,妾身见过将军。”
沈晖谕静默片刻,估计也是对待熟悉的陌生人,在想该从何开口,“你是去年来府里的?”
“是去年三月。”
“一年半了,来关县也有半年了,关县呆得很无聊吧?”
沈晖谕对待他夫人,瞧着倒是面目温和的,里朝觉得用“慈祥”这个词更合适,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一丝旖旎和羞涩。
这样也好,这对于里朝来说,是一件幸事,这份婚姻原来就不是沈晖谕希望的,是因为父亲贪慕权势,好在沈母和沈晖谕对自己都很仁厚。
“不无聊。”
“你肚子饿了,坐下吃吧。”沈晖谕让里朝坐下,自己去地上,把剩下的几个捡了过来。
陈伯听说将军回来了,跑到厨房来见将军,只看见夫人和将军两个人桌子各自坐在一边,也没有交谈,也不见面色有不自在,相处得倒还挺自然,毕竟是成亲一年半了的老夫老妻啊。
“见过将军,见过夫人,夫人将军饿了,怎么不唤个厨子过来?”
“我不用了,你还要吗?”沈晖谕对着里朝说道。
“我吃饱了,我也不用。”里朝坐下拿起地瓜的时候,就没有初见的尴尬了,以林涣的身份,她跟沈晖谕也接触多了。
所以她自然地坐下来,把地瓜掰开,她的吃相虽然称不上文雅秀气但也不粗鲁,毫不扭捏,很自然,吃东西的时候也不提什么规矩,丝毫没有站起来侍候沈晖谕的想法,沈晖谕便也不再管她。
“中秋要到了,老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东西过来,夫人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好让老夫人备好了送过来。”
上个中秋才过去没多久,一晃一年都过去了,有时候人的记忆太好真不是一件好事,平添了很多落寞。就是因为记忆那么好,才觉察到这么相当长的时间都是空白的。
“好,陈伯,我写完就给您。”里朝说完看向沈晖谕,他并没有在意这里的谈话,“将军有什么需要的,让陈伯一起记下吧!”
沈晖谕抬眸,琥珀色的眼眸刚开始与你对视的时候,总是凌厉的,随后才归于平淡,所以与他对视的人,总是忍不住心里紧张。这么凌厉打量的眼神,不知道接下来是审问还是放你一马。
“我不缺,什么都不用。”
陈伯伺候了将军多年,知道将军的习惯,将军的吃穿用度都是军营中属于他的份例,有什么用什么。跟两位主子报备了,陈伯便退下了,把厨房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关县的面塑和草丝编的小玩意儿,小篓子精巧又有趣,我想给母亲带一些,将军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
沈晖谕心里意外安里朝会主动跟他搭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种感觉,安里朝不是会主动跟他套近乎谈感情的人。
“这些东西京城都有。”还是小姑娘,这些东西他母亲都那么大年纪了,哪会喜欢。
“京城是有,但是给母亲备礼是心意,也让母亲宽心。”
“那你看着办。”
“嗯。将军没有什么要母亲准备的?”
沈晖谕拿起桌子上的水壶,里面应该是早上烧好留下来的凉水,给自己倒了一碗,喝完水,摇了摇头。
“母亲如今定然也是每日礼佛,还是有不少空闲的时间的,我倒是想让母亲给我准备些零嘴。”
沈晖谕似乎明白了安里朝的意思,只留母亲清闲度日,不如偶尔请母亲帮忙有个事做,更让母亲觉得被需要。
怪不得母亲喜欢她,母亲也不是容易亲近的人,她是能称得上贤惠。刚刚没有在陈伯面前提起,也没有对他刻意表明,只是不经意地暗示了一句,也许沈晖谕还是没有反应,她就不会再提了。
她希望是沈晖谕自己反应过来,而不是受她劝教。说到底,也是因为在里朝的心里,她觉得沈晖谕并不乐意接受她的过于明显的表现和劝导,即使是善意的。
“以前家宴,母亲总会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就算跟母亲说了,做了也送不过来,反而叫她心焦。”
那是,沈母要是知道儿子想吃什么,路途遥远,做了会坏,那是恨不得亲自赶到关县来。
“母亲的桃花酒酿得很好,你让母亲带些过来吧,少带一点。”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没有初见的羞涩和紧张,好像越过了夫妻这一层,只是同属于一个庭院中,一个屋檐下互相商量的旅人,也是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