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到跟前的时候,里朝已经站在街道中间等着了,她已经快三年没有正大光明地摸到一片好马了,她从小就在马场长大,四岁就敢独自跨在马上,在草场里奔走,这么多年,她见过的马比见过的人都多,这个世界上跟她相处能超过她跟马儿的相处时间的人屈指可数。
“上来!”沈晖谕把马停到她面前。
“好。”里朝兴奋地拉着马鞍,灵敏矫健地翻身上马,一上马,马的前蹄就高高扬起,里朝夹着马背,手紧握着缰绳,随马一同腾起,前蹄落下时,里朝随着马匹降低身子,紧贴着马背,一连扬起落下三次,里朝拉紧缰绳,控制着马原地打了个转,总算平静下来了。
里朝对这匹马特别满意,毛发亮丽,肌肉发达,眼睛炯炯有神,充满警惕。
沈晖谕看着她熟练游刃有余的动作,眼底流露出赞赏,她瘦弱,上马用的都是巧劲。黑马温顺安静,里朝这边都闹开了,它只是停在一旁,一动不动。
“谢谢!”得了一匹好马,里朝心情很好,对着沈晖谕感谢道。
沈晖谕看着她整张脸,唯一就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角弯起,“难得你对我态度还不错,受宠若惊!比比?”
里朝夹住马背,臀部微微抬起,身子前倾,一甩缰绳,马前蹄迈开,就冲了出去,沈晖谕的黑马紧随其后。
跑起来更感受到好马的矫健,步子迈得大,后腿有力。
一直从城东跑到城西,停在没有什么人烟的长了些许杂草的荒地,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沈晖谕始终比里朝快一个马的距离。
“痛快!”沈晖谕笑着回头看跑过的路,利落翻身下马,跟里朝招招手,让她也下来,留两匹马在荒地上休息。
里朝恋恋不舍地下了马,摸了摸马的鬓发,跟着沈晖谕后头走。
“你这骑术是不错,可惜军营死令,我确实不能带你进军营,你若愿意拿开面具,在军营定有一番成就。”
里朝顶着一脸黑纱,摇了摇头。
“怎么伤的?”
“刮伤的。”
“被人刮伤的?要报仇吗?”
看他的样子,大有若是开口,他会罩着她的样子,若真能揭开面具,与这样的人在同一阵营,那确实是幸事。
里朝摇摇头,“不必,我现在很好。”
“嗯,四处走走。”
从这里在往城区的位置走,地上的草势长得旺盛了一些,里朝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圈舍,在看沈晖谕审视着那处的眼眸。
“你知道那处是什么地方吗?”沈晖谕问道。
“呃……不知道。”
“还真有!”沈晖谕思索了一瞬,低喃一句,“应该是养猪羊的,你随我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里朝停住脚步,被沈晖谕往前一推。
“中午李大人那顿饭你没吃,平时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吃的饭,今日算欠你一顿,你这小子也讲究,粗茶淡饭吃不惯吧?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出来,你想吃猪还是羊,我给你弄一只。”
这是你的东西嘛,你就做决定。
“不用不用,这不好吧!”
“没事,你以后若是还想吃,直接过来问里面的人要。”
凭什么?我才是主人!
“给钱吗?”里朝弱弱地问。
沈晖谕豪气地回答,“不用,直接取,不用你给钱。”
那是我的猪,我的羊,我的钱!!!
“不给钱不好吧!”里朝咬着牙坚持。
“没事,不过城中只有这一处的东西可以随便取,这算我府上的,别的都是百姓家的,那些不可以。”
我可谢谢您嘞!
“您对您手下都这么说过吗?”里朝心累地问。
“我的兵军纪严明,没什么机会进城,手下的副将有时会进城,你算是提醒我了,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
不要啊!
“给钱吗?”
“也不用,怎么样,跟着我办事不错吧!”沈晖谕臭显摆地低头看着里朝,嘚瑟地说道。
里朝无言以对,你倒是大方,主人就在你跟前站着呢!
走到圈舍前,这些圈舍是里朝亲自采料、监工,搭得牢固通风,湖泊边上,是吃草的小羊,现在还是夏日,是关县草长得最旺盛的时候,吃草的羊长得快又结实。
守在里面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沈晖谕和里朝,跑过来行礼。
里朝在小程跑过来之时,摸着脑袋往沈晖谕的背后躲。
“属下见过将军!”
沈晖谕抬手让他起身,侧身把里朝提过来,“这是林公子,这模样也好记,以后要是他过来,你好好招待,免得他不好意思。”
“见过林公子!”
“哎。”里朝讷讷地回答。
“少夫人呢?在这里吗?”
少夫人!这三个字是里朝第一次从沈晖谕的嘴里听到,听得她头皮有些发麻,眼眶莫名奇妙地有些发热,这是第一次,站在他的身边,感觉自己跟他是有关系的。她为什么会离开从小长大的马场,为什么会离开年迈的阿公,会什么会到这千里之外的关县。
“回将军,少夫人今日不在,少夫人命属下在这里守着。”
“她常来这儿吗?”
“少夫人前些时日天天过来,这段时间要隔几日才过来。”
“行,你在这儿好好守着。”
沈晖谕在这圈舍周围转了一圈,看得出对这里的布局还是满意的,“地方是个好地方,想法也是好想法,单纯地让百姓过来做工,是能增加一笔收入,但是这长大的猪羊要是没有处理好,那就是拿着自己的钱,养着寥寥百姓,不是长久之计。你和李大人商量一下,要是用得上这块地方,就跟我说。”
里朝兴致缺缺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