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糜树下一片青绒,并不见水潭,但仿佛青绒间有许多柔白小花,远似蒲英,近若白色的曼珠沙华,有风习来,便有一二零落。
在我身后,白鹳一声长啸,俄而荷花林(肉糜树)后也杳杳一声合鸣,却不似斑羚咩声,要更加高妙些,更加沉长深远些,一时间,这千万株不名小花徐徐抻开手掌,每朵掌中,皆或捧一轮晴日,或掬一轮明月,日月无数,渐渐从掌中升起,各自辉芒交映成一汪无际苍潭,半悬在青绒上空,恰与青绒隔着那一层柔白,苍潭上远山雾绕,二三洲蘋,洲上垂柳拂风,水面蓑翁闲吟,倏尔一童系马远岸,一青年靠石悠歌。蓑翁坐久了,兴来取一把洞箫吹奏,竟恰与那青年和成一曲天籁悠悠。许久,许久,碧漪微风,长云舒曼。
“你看到了什么?”他满怀期待的问我,但当我说出那眼前的一幅美卷时,却忽见他眼神沉郁了下去。
“你看得到,哎,看得到终究是看得到。”
“你看不到么?”
“看得到,却也看不到,全都是茫茫,无着,许多年了,许多年了,也许还将要一两个许多年。”
“我讲给你听啊,那是绝美的景色,那。。。。”我为他可惜,便欲诉说,却被一阵画中袭来的刺骨恶寒吹的一身料峭,不由的看向画卷,竟看到画卷上蓑翁向我摇头摆手,好似不愿我将其与这山水诉于他听。
“不要说,很多事,说出口便是苦役,说不出便是风景。”
“明净潭,明净潭,秋人越看越茫然,明净潭,明净潭,春人越看越淡然,怎样后生,还平常么?”悬树从荷花林中傲娇的扬首走来,却又被我的话语打击的垂下脑袋-----准备顶我:“挺平常啊,这奇幻的景象是你与她和鸣而生的吧,然而,她比你大。”
一时间,宁籁的境界中,荡漾起舒畅的笑声,天空中云儿,也似被笑声逗得波光粼粼。
我与悬树,追逐在青绒之间,正当悠闲,却忽然望到,来从的那一间小屋,自外看竟是一座孤冢,孤冢静对着明净潭,这般看来,潭中的荷花树(肉糜树),竟像是对孤冢敬拜所烧的一柱柱香,在这样的仙境里,怎存在这一处不合适的忧伤?
“那是?”
“是为她所建的。”
“是你的爱人?我方才便想问你,你所说的她,是你逝去的爱人么?”
“不是,她也是一位无根人,只是她不属于这个年代,也已然消失在沧桑变幻里。”
明净潭中,一抹烟香缭来,一个孩童孤零零的站在青黄色的梧树林中,咿呀唱念着一首绝句“长风倏然起,独饮望天人。尔君读书早,夜夜点星辰。”但与这儿童的唱念相伴的,却是他身后山腰上,阵阵犬吠。随着三两声破碎的传响,点起明净潭辉芒的日月化成无数颗石子,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