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月这三个字,这一年多的时间两人倒是互不提起,即使吵得再凶,提及不过一个他字代替。
可越是不愿意提及的人并不代表他已被人遗忘。
“你怎么知道的?”
“我若能知道的事情说明便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不如皇上去查一查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猝不及防的被人掐着脖子,呼吸一下子被夺走,脑子一片空白越来越重,眼前的面孔也好像正在扭曲。
“不管如何,朕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看来宫中还是有林家的人给你通报消息,姿儿我不想关着你可你总是要逼朕,你最好忘了她,朕命令你忘了他。”
藏欢阁被锁,窗户被钉死,容姿暗无天日的呆着,她的饮食专人照料皆是些被拔了舌头又不识字的老婆子,阁里所有的人都进了内府,外人也不知这又是犯了什么大事,怎么一天一个变化。
“皇上以为什么?”
“贪慕荣华还是余情未了?”
“我对皇上从来只有恶心。”
何人敢对皇上说出这些话,容姿应当庆幸自己还好好活着。
白日失了光亮,到了晚上倒是能点在屋内点上一盏宫灯。白日里睡够了,夜里迎着烛光枯坐,四周寂静,坐累了便起身誊抄佛经,等烛燃尽才肯作罢。
日夜颠倒,她不哭不闹安静地像个摆设,她再等,总会等到的,这不,有人来了。
遮着的黑帘被撕开一角,阳光就肆无忌惮的侵入,容姿微微侧了身子,有人推了门进来,抬眼望去,说道:“娘娘来,说明他现在在皇上手上也就是说还活着。”
“本宫没有料到容姑娘竟然会将林公子的生杀大权交到皇上手里,终归都是要死的,姑娘是希望林公子被皇上折磨而死?”
“我就是要验证一番,韩家和皇上,娘娘最终会选谁?”
林复月在韩家的手上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帮皇后娘娘固位,韩家仗着早些积累下的清流门第作威作福了多年,现在朝廷都放开了科举门第的招收,他韩家这些年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学生,就是韩家本族也没什么出类拔萃的子弟,若是还不想点法子继续抱着世家出韩门的幻想简直是自寻死路。
林复月在韩家手上必死无疑,没了林复月,林家元气大伤犹如半死但在死之前必定也是会留着下一番功夫,林复月知道太多东西,本家亦或是皇室,只要撬出来一丁点,韩家便能从中得益。
一个月的时间,韩家估计手都没焐热就将人转到了皇上手里,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有手段有魄力若是男儿身,韩家何愁,如今她身居后位,就不能只考虑韩家。
林家虽然式微可根基未伤,看似萎靡不振实际上却是急流勇退,自寻出路,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家当时要做个纯臣未在任何皇子身上下注,韩家倒是站了队,现如今的皇上能坐上龙椅的确是韩家的功劳,可这并不代表,皇上与韩家的心就会拢在一块,枕边人是韩家的,前朝韩家人还杵着明里暗里的邀功,怎么想都不自在。
“皇上是本宫的天,只要皇上要的,本宫无敢不从。本宫只是没想明白姑娘出此下策为何,挑拨皇上和韩家的关系?若只是为此,本宫倒是替林公子不值。”
“亦或是容姑娘想要挑拨的是皇上与本宫的关系?”
“若是,娘娘可害怕?”
“我怕!”皇后回的干脆:“我入宫不是为了家族,只是为了皇上。”
容姿垂下眼,嘴角挂笑:“娘娘多虑了。”
“我从头到尾只是想救林复月,他在皇上手里或许我还能凭着一丝往日恩情求得一线生机,至于其他,从您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我便再未动过心。”
“你何时动过心?”皇上踏入,不用问刚才的对话听了个七八。
容姿静默,皇后福身请安被皇上扶起将她支了出去。
“姿儿我累了。”皇上循着桌边坐下,语气里多是无可奈何。
“我不受宠,母妃不关心我,父皇也不重视我,太子倒是对我很好可多有同情施舍,以前我最羡慕五弟,打雷的时候,母妃会抱着他亲昵的哄着,那是我的母亲,我也是个孩子,当我在宫外一个人住被雷上吓怕到哭的时候,我的母亲却想都想不到我。”
“后来我羡慕林复月,我是皇子又如何,跟他站在一块,别人永远都只会看到他,甚至还有人说我这个三皇子靠着他和林家的一二说不定将来能得个不错的前程。”
“姿儿,或许你觉得我不爱你,至少不够爱你。因为我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一切,可我真的想弥补,除了皇后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进宫的这些日子,你过得不开心我都明白可觉得只要我们都装傻下去,日子总能过下去,或许有一天你能回心转意,我等的起,可你还是为了他,捅破了我们之间隔着的那最后一层。”
“皇上能放过他吗?”
皇上瞧着容姿,想要将她看透,现在的她连伪装都不屑。
“不会,而你我也不会放过。”
“那碗汤我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一方面我想让你放了听雪,一方面想着即使你日后若是碰了我,至少不会有孩子。”
容姿看着皇上高举久不落下的手,轻笑道:“我还有多少时间,两年?三年?还是五年?”
“你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早就破败不堪。我没想过出宫,我可以呆在这个宫里陪着你,可没办法爱你,因为我连喜欢都做不到了。”
“关着我其实未必是件坏事,两不相见或许你能忘了我。皇上你没做错什么,你要权,你要天下都没错。”
“那个位置岂是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可得的,长久的蛰伏,左右的思量,前后的算计这些都没错,有些事,有些东西不争就会不甘,更何况您从来不比任何人差,即使先太子再世,若是论将来三国统一,他未必能成,而你未必不成。”
“至于我和你之间其实不必扯出其他人来,从我愿意嫁给你的那刻,不管如何我便没打算回头。”
“你如此说,可你又是如何做的。”
方才与皇后所言依旧在耳,现又说什么与旁人无关,他林复月何时成了他两之间的旁人?皇上苦笑,难为她为了救人还能强忍着说出此番违心之言。
容姿知他不信,从枕头里摸出一面红绸,俨然是一方盖头,针脚粗,绣的一方并蒂莲不过是勉强能认得。
“绣的时候十指都被针刺了个遍,你派的人看的紧其实我哪有心思出去,就想着绣好这盖头,等到花好月圆夜之时给你瞧瞧。”
“我满心欢喜要嫁的是宁鸣,不是皇上。”
“我就是宁鸣,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骗了你,瞒了你。如果我不是皇上,没有皇后,你就不会跟现在这般讨厌我。”
容姿无奈地笑了笑,有些无力的蹲了下来,头靠在他的膝上:“放了他吧,林家会宣布对外他的死讯,林生会带着林家的全部投靠皇上,有了林家的忠心,至少在未来十年间皇上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东周便不算太难,国辅大人与东周太后交情匪浅,相信这个投名状是林家最大的诚意,皇上给林家留下最后一点血脉,就当做也成全过往之间的兄弟情义。”
皇上推开容姿,指着她有些愤懑:“朕偏不,什么林家,什么东周,包括韩家,监寮院,朕有的是时间,任何人替他求情或许还要一丝转机可偏偏是你,他的命,朕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