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折返,回到鸿府,已是繁星满天。前院人声嘈杂,一片欢天喜地。
“应该是大哥他们回来了。大公主她肯定也跟着一起来了,你先去找她,我去找我母亲。”
“嗯。”小蓝点点头,快步向前院跑去了。
鸿焱溜进小院,推开门走了进去。
母亲一身白布素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缝补鸿焱此前狩猎时穿过的衣服,正在细细缝补。
“母亲。”鸿焱走过去,到母亲身边坐下。
“先等一下。”母亲看着鸿焱慈爱一笑。
“好了,来把这件衣服换上。去洗漱洗漱,来吃饭。”
鸿焱将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下,洗漱好,坐回桌前。
肚子咕咕咕一阵响动。鸿焱拿起一个馒头,就着菜狼吞虎咽了起来。虽然只是普通的豆腐青菜,但吃着却无比美味可口。
“慢点吃,当心噎着。”母亲拍了拍鸿焱的背,伸手拂去鸿焱额头的水珠。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今天还去了一趟仙洞呢。”鸿焱捶了捶胸脯,向母亲证明道。
“对了,我回来时见前院十分欢庆热闹,应该是大哥回来了。三年后就是十年一度的仙界圣会,想必大哥和大公主他们都会去参加,以后再想见大哥一面都难了。”
鸿焱放下手中满头馒头,看向母亲。
“听说大公主好像现在就替她的贴身丫鬟小蓝做好安排,想将她留在鸿府,来年伺候大娘左右。母亲,我有一件事想求您。
“小蓝她十分单纯善良,上次我被落在深林,就她孤身一人前来找我。只是她性子过于乖巧柔弱,而大娘又高傲难候,小肚鸡肠,极其护短,到时肯定……”
“焱儿,不能这么说你大娘。”母亲眉头微微一皱,打断鸿焱,伸手将鸿焱揽入怀中。
“焱儿,你现在还小,阅历尚浅,看待一个人往往片面带有主观臆想。人性复杂善变,真正透彻了解一个人实非易事。
“不要过于刻意在意、挑剔他人的品行,评头论足。否则,长久下去,难免迷失自我。不论何时,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你要知道,真正透彻自己,知己所愿,明己所愿,要比了解他人更加困难,也更加重要。
“焱儿,将来你一定要明了你内心深处真正想要追求、守护的是什么,不要最终才发现你所追求,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过往烟云,浮生此世……”
母亲轻声细语,柔声说道。神色平静,犹如一潭古井,波澜不惊。眸光深远,仿佛夜空之星,充满智慧。
在鸿焱心中,母亲圣洁高贵,与世无争,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人心生敬畏,却又不失亲切。母亲从容端庄,亲善柔和,对鸿焱的教导总是平心静气,谆谆善诱。
虽然这些高深复杂的人生处世哲理鸿焱不曾真心领悟,但躺在母亲怀中静静聆听母亲的禅言细语,总能让人心生平静,如沐春风暖阳,进入一种忘我之境。
母亲从不曾高声怒目指责教诲过鸿焱一句,也从不曾惊慌失措,气急败坏。但鸿焱对母亲的遵从是来自心底的敬爱,是源自灵魂的敬仰。在鸿焱看来,母亲具有天下最美丽的容颜,拥有世上所有美好的品性,是最最完美的人。
“嗯,我知道了母亲。”鸿焱点点头,将头埋入母亲怀中。
“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鸿峰他们老和我作对,下人们要么和他们一伙,要么敬避我。她很善良,我喜欢她在我身边的感觉。而且她也有恩与我,我答应了要保护她不受欺负。”
鸿焱抬起头来看向母亲,眼中露出期望的神光。“所以,我恳求母亲您能收留小蓝她做您的丫鬟。这样,她以后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没人能欺负她了。而且,以后洗衣做饭这等小事,也就不用您再动手了。”
“焱儿,既然你喜欢她,想要她跟在你的身边,那你就要把她当做你的同伴来对待,而不是来为你洗衣做饭的奴仆。任何人在灵魂上都是平等的,你只有用心去和你亲近的人交往,你才真正不会感到孤独。”
“是,我懂了,母亲。”鸿焱低下头,愧疚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母亲你同意了?”鸿焱忽然明悟母亲话中的意思,兴奋地抬起头来。
“明天我让张伯再添置些家物,将楼上那间空房收拾出来,询得大公主同意,就接她过来。你要好好待她。”
“太好了,谢谢母亲!”鸿焱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一定好好待她,像妹妹一样。”
“咚咚咚”,院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肯定是大哥和大公主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鸿焱一蹦冲到门前,伸手将院门打开。
三道身影候在门外。
大哥一身白色风衣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使得身材显得分外高大直挺。双目俯望着鸿焱,在星光的暗影中闪动着疼爱的光,俊郎的面容虽然威严,却一点也不失温柔。
大公主紧挨着大哥身旁,一身淡黄色长衣,一头长发紧紧束在脑后,只留鬓间两缕青丝在风中飘扬。面上虽无半点脂粉,但白皙的皮肤依旧吹弹可破。虽然素面男装,但仍难掩倾国之颜。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小蓝的手。
“大哥!”鸿焱大喊一声,张开双臂,扑入了大哥怀中。
“小家伙,些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
鸿天伸手一把将鸿焱从胳膊窝拎起,原地转了一圈,“也重了不少,大哥都快抱不动了。”
“哪有,大哥力大千斤,怎么会抱不动。大哥,大公主,快快进来一起坐下吃饭。”
“二娘!”
“二师母!”
“天儿,雲儿。过来坐下一起吃饭。”母亲已经添上两副碗筷。
“谢谢二娘。刚才王宫大鱼大肉吃了一顿,回到家中又是盛宴洗尘,吃得一肚子腻胀,现在正好吃吃二娘的饭来消消食。”
“嗯,好喝!大公主,你也来尝尝。”鸿天到桌前坐下,拿起褐色小木碗盛起两碗汤,自饮尽一碗,将另一碗递给大公主。
“别看这只是普通的蘑菇木耳炖的汤,但经二娘的手,果真鲜美无比。现在正好给你我润润肠胃。”
“多谢二师母。”大公主接过,轻饮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二师母果然厨艺高超。汤虽清淡却很鲜美,清香可口。几口下肚,肠胃里果然好受了不少。”
大公主一碗饮尽,仍意犹未尽地砸砸舌,“若不是腹中实在太撑,真想尝尝其他的菜。”
“那是当然。二娘精通医理,这些汤都是经过各种药材精心熬煮,调理搭配,自然养脾洗胃,清血排毒。虽然都是些普通常见的瓜果蔬菜,但只要吃的下口,长久下去,堪比灵药奇珍的滋补……嗨,小兔崽子,你在我身上乱摸什么?”
鸿天低头一把拽住鸿焱两只胳膊,反手一擒,将在自己身上乱摸的鸿焱压入怀中。
“礼物,我的礼物呢?”鸿焱挣扎着抽出一只手,伸向大哥,两只眼睛直放光。
“你这猴急的毛小子,没有!”鸿天眉头一板,狠狠在鸿焱手掌上拍了一下。
“我才不信。快拿出来,你一定藏在身上哪里了。”
鸿焱嘴角不服气地一吸,手朝着大哥腹下摸了去。“对了大哥,你们今年怎么这么快就回……嗯?那是什么!我碰到了,你裤兜里硬硬的,快交出来!”
“哈哈,你这臭小子,别挠我……真拿你没办法……”鸿天一把抓住鸿焱的手,无奈一笑,手伸到裤兜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色木盒子来。
“因为弄到了两个大家伙,就提前回来了。不过,这东西可不是给你的。”
鸿天绕过鸿焱乱舞的胳膊,将盒子往鸿焱身后递去。“二娘,您对药理方面颇有研究,这颗青蒲草就送给您了。”
母亲伸手接过盒子,打了开。一股清香顿时飘散而出,一颗通体碧绿的药草呈现盒中。虽然草身折腰而断,只剩短短上节,但茎叶依旧鲜活如栩,毫无萎焉。
“这颗寒潭碧蒲灵气浓厚,香味浓郁,色翠欲滴,应该有几千年了。护草灵兽必是仙兽级别的灵兽,你们摘得它一定经历了一番恶斗。”
“我们也是全靠引来一头黑腹仙蚺和那护草灵犀斗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罢了。不过可惜仙草被毁,只剩这短短上半截了。”鸿天轻叹一声,惋惜道。
“那也厉害,两头仙兽啊,真不愧是我大哥!”鸿焱一脸骄傲,一拳朝着鸿天胸膛捶去。“不过依惯律,你至少还有一头仙兽的完全处置权,我……”
“嘶!”鸿天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放开鸿焱,用手捂住胸,面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