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圣地惊神峰的半山腰正好是一处宽广的平台,于是便成了这一脉的驻地。
平台正前方簇拥着大小数座殿宇,殿宇后是一群风格各异的园林,一直延伸到了后山的两面崖。
北麓相对平缓,一条曲径径直延伸至山下。
而上下山的关口处,一面耸立一座镌刻‘惊神峰’三字的十多丈高石柱。
“哄!哄!哄!”
石柱对面有一株繁茂的千年古松,一条墨绿色蛟龙盘曲在其中,头颅探出在蜿蜒虬结的树干上,发出雷鸣般的呼吸声。
长长垂下来的俩条碧绿色龙须随着它呼吸上下起伏成波浪形状,摇摆不定!
突然一道惊鸿从远处天边驰来,悬停在古松旁边,显现出一道身影,原来竟是韩渊。
剑光收缩化作一柄湛蓝色仙剑,转了转飞到他背后,自动归鞘。
他伸手一拽龙须,瞬时将蛟龙惊醒,随即翻身坐到它脖子上去,作策马奔腾模样。
蛟龙眼睛微微睁开,瞄了一眼,发现是韩渊,便又闭上了眼,似乎是习惯了一般,全然不作理会。
过了一阵,韩渊撇了撇嘴,道声‘无趣’,起身下来向前方一座写着‘谷神殿’的大殿走去。
他走进大殿,看也不看,一跃而起,在半空转身将身体砸向上首主位,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咳嗽,吓的身体一颤,一口气泄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拍拍屁股,讪讪的说道,“咦!大师兄啊!你怎么在这?吓了我一大跳!你是什么时候出关的呀?”
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的中年男子,他便是惊神峰峰主天人之尊李玄同。
不等李玄同开口,韩渊抽出背上【龙渊】剑,随意舞了个剑花,得意洋洋的大声向他炫耀。
“师兄,我这次一出山就得了奇遇,只花费些许金银便买下这柄【龙渊】神剑,它叫龙渊,我叫韩渊,正说明跟我有缘,天生就是我的法宝!
而且我还在江陵城发现了一个叫王越的平民少年,仅仅才十五岁,凭着一本内气修炼功法就打开了天门;
此等奇才,也就只比我差了一丢丢,我当即现身,一亮出身份,他就求着我把他收入了师门。
我因为要赶去魏国送信,就把七杀令给了他当作信物,叫他自行前来太一山拜师,这样正好可以带回来将它还给刘诚。
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入门了吧,是哪位师兄把王越收入了门下,让他出来好好的感谢我给他带来这么天才的徒弟!
至于刘诚的话,就不必再来感谢我了,我抢了他令牌,又让王越送回来,正好相互抵消了,两不相欠!”
韩渊乃是修行界绝顶的天才,身俱赤子之心,向来都是个顽童性子。
一个多月前,李玄同遣弟子刘诚送信至魏国友人岳千鹤手,却没想到下山时被韩渊盯上。
强抢了他手里书信,说是要替他完成任务,还顺手取走了刘诚挂在腰间的七杀令。
现如今听到韩渊亲口说出他行事如此草率以及后面的歪门斜理,李玄同怒不可遏。
虽已从周乘风发来的信息得知,王越有他护持已没了危险,但还是忍不住气愤,忍压下打人的冲动,心头默念三遍:
这是自己的亲师弟,这是自己的亲师弟,这是自己的亲师弟。
接着冷冰冰的开口,“本座出关已有数日,可从没听说过有新入门的弟子。”
“不应该呀,他虽未练成真气,但以他实力,到太一山的路程最多二十几天就能抵达啊?”
“七杀令是被你亲手从刘诚手里抢了去据为己有,难道你还感应不到位置?”
韩渊喏喏的回答道,“我一直都没有炼化认主啊!”
李玄同冷着眼直勾勾的睨着他,把他看的头皮发麻,小声的自言自语,“难道王越出了什么意外!”
然后满脸焦急的对李玄同说道:
“师兄,我现在就下山去,找到王越,把他带回惊神峰。”
听得他还算有些责任感,李玄同怒气稍减,但知道此时不能给韩渊好脸色,否则他绝记不住教训,于是皱着眉头冷声说道,
“此事你不必再管了,本座自有主张,你先自己回房面壁思过去吧!”
韩渊还欲辩解,被李玄同挥手喝止,“你是要本座亲自送你去吗!”
见到大师兄态度坚决,韩渊只得老老实实的回住处去了。
走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他突然想到,七杀令这么重要的法宝现在下落不明,大师兄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真是奇哉怪也。
思维又跳到一边;
王越的底细自己也查过一遍,不可能是别派的奸细;更不至于携着七杀令跑了,难道他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行,我得出去找他去!
想到这里,韩渊更觉紧张,当即便要转身出去,结果一张紫光莹莹的网状法宝显现出来,把他撞了一个趔趄,原来院子不知何时已被这件法宝团团围住。
他认出这是大师兄的得意法宝‘紫烟罗’,被它罩住,自己决计是逃脱不开的。
韩渊轻车驾熟,不管不顾连忙哭丧着开口求饶,
“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快一点放我出去吧。”
然而‘紫烟罗’却稳如太一山,纹丝不动,气得他不停的大骂,骂的累了又开始求饶;
如此循环反复,半响后他直接瘫倒在地上,懒得动弹了。
谷神殿内,李玄同从袖中掏出一枚纸符,神力输入其中,面前显现出一片光幕,武王身影显露其中,将自己遇到王越的事娓娓道出。
“若不是周乘风正好遇上了王越这小子,他怕是要葬身在路上了,七杀令也要随之遗失,那样不知得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重归惊神峰。
韩渊这小子,做事忒也不靠谱,居然连山门位置也不告诉王越,何时才能有点长进!”
摇摇头,李玄同拿出一张空白张符纸,神力在其上留下信息,放手任由它化作流光飞走。
太一山乃是周国境内最大的山脉,绵亘东南部万多里,山中遍布凶禽猛兽,常人不敢深入。
传闻修行界宗门太一圣地就坐落在山脉深处,江湖中许多内气高手都曾进山寻找,以期遇到练气士高人能拜入门下。
从此能够凭虚御风,驾鹤滕云,朝游东海暮宿西秦。
结果纷纷铩羽而归,还有的甚至消失无踪尸骨无存。
王越赶了半天山路,翻上附近一座最高的山峰,取出令牌输入罡气,令牌漂浮在空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越有些疑惑,思维下意识的避开坏雷点,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我用错了方法?还是说离得太一圣地山门太远了,令牌感应不到?
那我就再深入一些试试!”
整理一番,王越聚气于脚下,急速往前走去,过了好半响后,又翻过几座山头,忐忑的取出令牌输入罡气,令牌一如既往地飘在空中纹丝不动。
一连几天下来皆是如此,王越不由郁闷气苦。
这条傍晚,天色近黑他,在山林中找了一阵,也没找到合适的宿营地,便停在了一处草地。
草地正中凭空长出两颗临近颗树木,王越思虑一番,从行囊中取出一张小型渔网来;
他自有一番总结的野外生存经验,这本是用来一路上在水里网鱼用的,正好现在可以做成吊床来用。
将渔网折叠几层垒在一起,用绳索绑在两棵大树上,躺上去试了试,还算不错,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在地面和绳索上洒上在之前在泰昌府特意补上的驱虫药粉,便躺倒在吊床上静心思考。
几天过去,令牌也未能带他找到太一圣地,难道自己还是不够深入太一山?
王越心情低落,躺下来后也没什么睡意,就把令牌拿在手上,摩挲着上面繁杂玄妙的纹路,令牌呈琥珀色,非金非玉,似木非木,好似剑尖一样,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他到是没怀疑过韩渊在忽悠着自己玩,前些天夜里,王越突发奇想,将体内罡气持续向令牌中输入,似乎是触动了什么关窍。
令牌像是无底洞般一下子吞噬了他气海中几乎所有的罡气,尖剑处散发出刺目的锋芒。
吓得王越甩手把它扔了出去,砸在一块几丈高的墨钰岩石上,轰的一声把那石头炸成了齑粉。
墨钰岩坚固异常,能比精钢,即使是先天高手用出全力,也只能将之劈得裂开而已,自己这些时间积攒的这么点罡气就能让令牌威力如此强大;
想来这应该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宝了,韩渊前辈应该不至于用它来消遣自己。
手中拿着令牌,王越有些想不通,这令牌这么厉害,到了太一山,怎么还不能带着自己找到太一圣地山门呢?
他倒是想过会不会是韩渊忘记交代给自己了,但转眼间就将这一念头抛开,韩渊前辈是何等高人,怎会犯下这种错误。
而且据说太一山脉中凶兽猛禽繁多,这几天来自己竟没遇上过一头,多半也是倚仗着这枚令牌的功效。
王越选的这处草地,四周视野开阔,此时月上中天,漫天月华把这里照的透亮。
令牌在月光照射下变得有些通透起来,月华如水一般顺着繁杂的纹路流动,将王越的注意力吸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