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作为应天府的中心，也是大齐最大的城市之一。和前世的历史差不多，大齐的开国皇帝先是定都南京，后来他的子孙迁都北京后也没有撤除南京的行政机构，而是把南京作为陪都。南京北京各设一套中央机构，两都官员职位相同但互相独立，除了规模小些，南京在行政体制上与北京没有区别。
南京三法司衙门前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辆马车正迎着人群艰难地向前挤，大概是厌倦了周围逼仄的环境，拉车的母马打了个响鼻。等走到衙门大门时，车夫“吁”的一声止住马。一个约莫十六岁的白衣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来。
此人当然是方唐，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他终于来到了应天府的三法司衙门，这个衙门还有另一个称呼：六扇门。
“站住，闲杂人等禁止进入。”
方唐还没跨过门槛就被旁边的衙役拦住。
“我叫方唐，是从襄阳来的。襄阳马知府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刑部侍郎贾大人。”方唐把马良生给他的信递给衙役。
“你在此等候一会儿，我先去通报。”说完，衙役扔下方唐跑进衙门里。
“方唐呢，方唐在哪儿？”没过片刻，洪钟一般的声音从衙门里传来，方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宽胖的身影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你就是方唐？”待走进后，还没等方唐回答那人就问道。
“对，晚辈方唐。大人莫非就是刑部贾大人？”方唐只觉得来人咋咋呼呼的，声音都震得他耳朵疼。
“别一口一个大人的，你是马良生的侄子，你叫我贾伯伯就好。”贾世峰从上到小打量完方唐，又拍拍他的肩说道：“好小子，长得不赖，身子骨也结实，以后你就跟着后面我干吧。来，伯伯我先领你熟悉一下衙门。”
这么爽快吗？方唐有些诧异，这个贾侍郎豪爽得不像读书人，倒像是江湖人士。
走进衙门大堂后，贾世峰说道：“衙门分文职和武职，文职由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官员组成，在衙门右边的院子里工作，负责审讯判刑。武职就是捕快，住在左边的院子里，平时负责侦查案件抓捕逃犯。马兄的信中提到你练过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在这儿当捕快？”
听到贾世峰的话，方唐立刻慌了。在大齐捕快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从县到州再到府，衙门的门板分别是两扇，四扇，六扇。衙门的门板数代表衙门规模的同时也代表着衙门捕快的实力，六扇门捕快就是最高级别的捕快，负责的都是江湖大案，这些捕快实力最差的都有养脉期。
“贾伯伯，使不得啊，我一个筑基期哪里担得起六扇门的名号。”方唐立刻推辞，虽然贾世峰是好意，但方唐觉得他就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太崽治有云“先穿袜子后穿鞋，先当孙子后当爷。”自己几斤几两方唐还是拎得清的。
“放心，怎么可能直接让你进六扇门。你要先从基层干起，即便是靠关系，但也要走个流程不是。”贾世峰示意方唐安心，“我会找个捕头带你，在这期间你要好好磨练功夫，如果明年的捕快考校你能通过的话就可以正式任职了。”
“那我现在？”
“算是实习捕快，属于编外人员。待遇比正式捕快差点，没有年假，俸禄是每月二两白银。你可别嫌少啊，外面不少人可是抢破头都来不了。”说完，贾世峰带着方唐转进衙门左边的院子。
“廖老头！廖老头，快出来！我给你带了个新人。”贾世峰还没进院子就嚷嚷道。
进入院子后，只见一个老人从院子正中的房子里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走过来。
竟然是个瘸子！老人走路时一高一低，看得出他的右腿已经不灵光了。
“人留这儿，你可以走了。”廖老头抬了下眼皮打量完方唐后，也不多废话，直接打发贾世峰离开。
“这小子叫方唐，有点武学底子。是我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你稍微用点心。”扔下这句话后，贾世峰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你今年多大？习武多少年了？”贾世峰走后，廖老头拉过身旁的藤椅躺下来，一边掏鼻孔一边问道。
“今年十六岁，我从六岁开始练武，到现在已经十个年头了。”方唐强迫自己不去看廖老头指尖的鼻屎，老老实实回答道。
“就这？就这？十年你就练成这样？我看你连筑基期后期都没有吧。”廖老头的鼻子下的两撇小胡子随着嘴巴一上一下地抽动，看向方唐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怜悯。
“晚辈天资愚笨真是对不起了。”方唐忍住揪下廖老头胡子的冲动，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答道。方唐知道自己习武的天资的确算不上高，但绝对没有没有廖老头口中那么差。在市井里，习武一辈子都是筑基期的大有人在。方平山不过养脉期的实力，在整个襄阳城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方唐现在处于筑基期中期，只要努力一把也有希望在四十岁之前步入养脉期。
“无妨无妨，你天资虽差，但是有我在，也能勉强让你配得上六扇门的名号。”廖老头摆摆手。
“这天底下的武功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其中有强有弱有刚有柔，有的奇诡，有的阴毒，但纵使武功有千万种差别，也不过内家外家两派而已。内家武功注重天赋，一个人刚出生时他在内家武功里能走多远就已经注定了。但是外家不同，只要够努力，天资平平之辈也可以成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你如果想在江湖上留下名号，现在改练外家功法是最好的选择。”
廖老头提到的外家功夫让方唐心念微动，这个世界上武夫分内家与外家两系，两家修炼的方法完全不同。内家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筑基期、养脉期、气海期、游龙期和宗师，对应的外家境界就是锻体期、闭气期、通络期、无垢期、宗师。内家注重体内气的流动，招式往往通过体内而出的真气伤人，方家的覆云掌便是内家招式。而外家则是将真气锁进身体，从而极大程度的提升防御力，其中最出名的外家功夫要数少林寺的金钟罩和铁布衫。
“相信我，如果修炼内家你这辈子顶多止步养脉期。但如果你能吃苦，现在开始修炼外家功法，我保证你在四十岁之前步入通络期，外家功法就是普通人最好的选择。”廖老头见方唐神色犹豫，继续趁热打铁。
“小辈有一事想不明白，既然外家造就高手如此简单，为什么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侠都是修炼的内家功法？”方唐说出心底的疑问。
“因为练外家的普遍短命。”廖老头神色不变，“外家修炼的过程就是在压榨人体的潜力，虽然它能短时间造就出高手，但修炼者的身体也会因此千疮百孔。往往到了五十岁左右，修炼者就会因为身体修炼留下的暗疾直接暴毙。”
“利害我也给你讲清楚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究竟是愿意当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长命百岁，还是希望自己在江湖武林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自己选择。”
“好，我修炼外家。”犹豫一番后，方唐最终还是决定修炼外家功法，方家灭门的遭遇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实力才是王道。
“前辈如此推崇外家，难道前辈是外家的高手？”最后，方唐向廖老头问道。
“不，我是练内家的。”廖老头尴尬一笑。
方唐：“……”
接着，在给方唐简单讲了下六扇门的人员构成和工作内容后，廖老头指向院子最角落的房间：“从今天起，这间屋子就是你的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来找我，我来指导你修炼。”
听到廖老头的话后，方唐走进他给自己划分的员工宿舍。
刚开门，一股霉味铺面而来，方唐不由皱紧了鼻子。房间不大，但里面到处都是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住人的样子。
整个院子里也没个小厮仆人，方唐只好用袖子捂住口鼻，找到角落里的扫帚，亲自打扫房间。从廖老头的口中，方唐得知六扇门还是挺穷的，准确得说南京的六扇门很穷。毕竟南京身为陪都，虽然其设置的朝廷机构和北京一样，但实际权力却差了许多。基本上到南京任职的官吏都是被排挤来的，其中贾世峰就是典型。
本来京城的正版六扇门就因为锦衣卫的存在地位一落千丈，更别提南京这个盗版六扇门了。目前朝廷下放的资金也勉强只够捕快的俸禄，六扇门的开销自然是能省则省。
先前贾世峰提到的六扇门文职和武职的两个院子其实都是有名字的，文官工作的院子称作审议司，三法司官员就在审议司里处理各地的案件。
捕快所住的院子叫做追命司，追命司的院子中央是廖老头住的房子，这个房子也是捕快接受提交任务的地方，除开这个房子，院子里都是空房间。目前追命司算上方唐也不过只有六个捕快，而且其他的五个捕快都是神龙不见尾，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回追命司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