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雷刚到军前,立时被拦在路中的姑娘所吸引:古铜色的肌肤、健美的身材、精致的五官,扎马尾辫,背便携式轻弩,配腰刀,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野性;加之她半盘着腿骑坐在马上,更显狂野。
姑娘仔仔细细打量过青阳雷:“看够了?”
青阳雷微微一笑:“不知姑娘为何拦住我军去路?”说话间,他向稍远处扫去一眼,只见几百名女匪手拎轻弩端坐马上,无一不以新奇的目光看着他。
姑娘:“你们是在三河府募兵的乾军吧?你是他们的头,你叫青阳雷?”青阳雷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她接下来冒出来的话吓到了:“我们牛头寨众姐妹打算加入你们乾军,你怎么说?”
青阳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要。”
憨子苦着脸:“没用!我说过了,她赖着不走!”
如果拦他的不是一队女人,依他的脾气,陌刀一挥就冲杀过去了。
问题是,对面是女人!
姑娘:“怕丢人,怕带着我们被别人笑话,是不是?”她筋了筋鼻子,展开右臂,抬了抬手。身后数百女匪齐刷刷地平端轻弩,猫腰贴面,瞄准青阳雷。
憨子耸了耸肩,他刚刚也被瞄过,但他敢肯定这些女匪不会扣动扳机。
青阳雷神情严肃:“打仗不是打家劫舍,一场大战打下来会死很多人。只要乾阳的男人没死绝,大骊的男人没死绝,就不能让你们女人上阵!”
姑娘:“那我们更要去了,我们为乾军掠阵,如果你们男人怂包,不敢和蛮子拼命,我们替你们上。”
青阳雷心中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小蛮,蛮子的蛮。我发过誓,只要听到别人叫我一声,我就多杀一个蛮子。”
青阳雷点点头:“带上你的人,加入我的亲卫队。”
小蛮笑了,可以从眯成弯月的眼睛看出她真的很开心。一声娇喝,数百女匪纷纷收起轻弩,随同她汇入青阳雷的亲卫队伍。
“咻咻……”有质子放肆地打了声口哨。
小蛮蹙眉不语,但胸口急剧起伏,可知心中已然动怒,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青阳雷缓缓转头,阴沉着脸看向陈德兴。
陈德兴吓得脸色发青,连连摆手加摇头,同时向旁里递去一眼。
青阳雷指向那人,“憨子,拉下去,掌嘴二十。”
那人嬉笑道歉:“雷少,哥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青阳雷转回头,不再理他。憨子跳落在地,直接把他拽下马。那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呼小叫:“青阳雷,你他娘的要是敢动老子……啊……”憨子这大手,一巴掌拍过去,那人直接口鼻喷血。等十几二十个大嘴巴抽完,那人已经变成了猪头。
青阳雷用手肘撑着马颈俯身看着他:“我他娘的凭啥不敢动你?你他娘的不就是个人质吗?”
“猪头”扑通跪地,摆着手唔噜些什么,像是知错认罪。
青阳雷对小蛮:“以后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嫌脏了手就喊憨子。”憨子见他看来,很大力地点头,表示晓得。
小蛮嘻嘻一笑,很甜。
可她心中却一片骇然,因为她刚刚看到青阳雷的瞳孔收缩如针,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没错,青阳雷适才的确起了杀心,只等“猪头”口出怨言,他就收下这颗人头。这倒不是因为那一声调戏的口哨,而是他急于立威。
皇家武备堂教导过统军三大铁律——战前立威,战时立德,战后立仁。
按老师的话讲:打仗之前先挑挑底下人的毛病,杀他几个,打起仗来才顺手。
“猪头”这个时候有紊乱军纪之嫌,正好撞在刀口上。
可惜这家伙是个怂蛋,没能他如愿!
大军继续开拔,彻夜行进。
虎头堡。
防守主堡的是庆宁军,他们在多个视野开阔的高点装备了床弩。这种床弩以钢矛为矢,射程可达千余步,所过之处能够杀伤多人。虽然床弩数量有限,但能对蛮军形成强大威慑,令其不敢轻易发动大规模正面进攻。此外,庆宁军还配有射程一百五十步的双曲弓,凭借地利优势,弓箭的杀伤效果也强于蛮军。
即便如此,庆宁军的处境也不乐观。
首先是城防年久失修,破损严重,开战之后民夫又一哄而散,士兵们需要一边作战一边抢修工事,以至兵疲将乏,苦不堪言;再者蛮军屡屡发动夜战,而且大多以小股部队进行偷袭,庆宁军难以发挥弓弩之利;叁是兵源无法得到补充,伤亡一人便减损一分战力。
但总体来讲,防线还算稳固。只要严防死守,勤于巡查,及时发现并清除摸上主堡的小股蛮兵,还能勉强支撑。
“侯爷回来了吗?”沈骏带着一队甲士出现在城墙上。他的战袍上有血,蛮兵的血。他刚刚率领甲士消灭了一股趁夜偷袭的蛮兵。
“没有。”有人回道。
沈骏站在墙头,远眺蛮军大营,那边的篝火多如繁星……
赫铎大营。
沈思德正在“兴师问罪”,质问蛮军为何反复无常,签了合约、收了贡银,复又开战。
赫铎则指责大骊言而无信,原本答应送来一百万石粮食,可蛮军刚刚退出边界,却又反悔。
沈思德对此也感到奇怪,他明明在天南看到送给蛮族的粮食了,朝廷为什么要反悔呢?
朝廷对此没有任何解释。
但皇上刚刚派来了密使,同时押送来八十万两白银,要他以私人的名义同蛮军再行协商,力争休兵。
双方相互质责完毕,该谈实质性的问题了。
沈思德:“沈某可以散尽家财,参照市场上‘中米’的售价,折算成八十万两纹银交给你们。”
赫铎:“银子能当饭吃吗?我们不要银子,要粮食。”
沈思德不明白这些蛮子为何一根筋:“有了银子还怕买不来粮食吗?”
赫铎笑了:“那就烦劳侯爷帮我们把粮食买好,再烦劳您送过来,如何?”
沈思德如同看白痴般看过去,未做回复。
赫铎好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侯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向东边的夷族和西边的戎族买粮吧?那也成!可这银子就不是八十万两了,至少也要五百万两。”
沈思德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你疯了?”
赫铎板起脸:“侯爷,夷族内乱已有百年,人丁稀少,土地荒芜,无粮可售。戎族倒是有粮,要多少有多少。可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他们的米价再说吧,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