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族长冉盛德送族内青壮男丁投军一事在乡间传开,贡县其他家族村落争相效仿,均由族长亲自送宗族子弟前来,人数由数十至百余不等。
如此一来,乾军竟然在一日之间聚集了将近五千人,其中来自贡县的家族子弟便有两千。对于这些人,青阳雷保留了他们的家族架构,并且让他们自行推荐哨长,至于队长和营官……他还得看看再说。
其余兵勇按照穆家军的模式来,有相熟相知的尽管往一块儿挤。挑选些身强力壮的暂代哨长,行就干,不行换。
很快,乾军组建了三个营,其中贡县家族子弟全部编为一营。
突然生出五千人,青阳雷终于发现自己什么都缺,军服、被褥、武器、防具、马匹……好在不缺粮,先操练起来再说。
乾军的训练顺序与穆家军截然相反,直接进行各营之间的协同配合。
原因在于青阳雷对汤河城下那场大战记忆深刻:穆家军之所以损失惨重,其根源就在于营与营之间协同配合不利。一旦让敌军有机可趁,全军很可能会陷入溃败覆灭的危险之中。不把这个最为严重的漏洞弥补上,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挑选过旗令兵,当场传授他们最基本的前进、冲锋、停止、后退等旗语,其余等闲暇时再说。再选声音洪亮之人为传令兵。然后便开始进行训练。
一时间,在驿馆前面那片空旷的废墟上,四五千人乱哄哄挤成一团,喧嚣的人声完全淹没了各级传令兵的喝喊,方圆里余许尘土飞扬,竟然让人无法透视……
青阳雷盘着腿坐在正堂屋顶,不气反笑:“啊哈,真热闹!”
站在他身旁的主旗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怯怯地看着他,希望得到明确指令。
青阳雷满不在乎:“随便晃你的旗,别让他们停下来,反正他们精力充沛,陪他们玩呗!”
半个时辰后,尘埃落地。三个营不分你我,完全混在一起。
青阳雷命令重新列阵,兵勇归哨、各哨归营,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等各营重新归位,参差不齐地排列好,主旗手打出“停止”旗令,各级传令兵高声喝喊,军令得以贯彻执行——全军列阵待命。
青阳雷在屋顶睡了个午觉,很舒服。然后喊来徐赊,让他去挑些灶头兵,领粮米、埋锅造饭。
徐赊略有迟疑:“队长,咱没那么多口锅!”
青阳雷:“那就轮流吃呗,早一天晚一天也饿不死!”
“我先吃!”憨子鬼嚎了一嗓子,直接从房顶跳了下去,就地前滚起身,一溜烟跑掉了。
徐赊:“咱得定个章程,有个先后,不然非得乱套。”
青阳雷:“这好办,下面正列阵呢,谁排得齐整谁先吃!”
关乎吃饭先后的章程以命令形式下达,各营、各哨顿时变得齐整了些。
青阳雷不由感叹:“都是好苗子啊!”他也感觉有些饿了,赶紧开溜。
憨子接到一个任务,端着饭碗到军阵里边吃边巡查,但凡有偷奸耍滑的,都拎出来,三天不许吃饭。
灶头有限,午饭和晚饭连在了一起,全部开完已是深夜。
偷奸耍滑的抓了十几个,都被憨子连踢带踹关进了马棚。可这其中居然没有一人来自贡县家族子弟,或许因为他们自有族人进行管束,所以表现出不凡的纪律性。
青阳雷注意到这一情况:这样的话……
全军继续列阵——就是原地傻站着。
青阳雷盼来了粮草队,再又出示公函、手令,争取到两个营的装备。
第一营纪律有加,可以不用再傻站着了,全体换装,就地进行最基本的训练:枪盾兵反复训练回盾防护和开盾刺杀两个动作,刀盾兵也是如此,只是把刺杀换成劈砍。
青阳雷目前只有这两个兵种,没有设置弓弩兵。一是因为虎头堡那边急缺弓弩箭矢,无法对他进行批量列装;再就是弓弩手的培养既耗时又费力,一时半会儿形成不了有效战力。但那些猎户出身的均已登记在册,单独编成两队,等日后具备条件时再说。
二营、三营终于可以遵照传令兵的指令前进、冲锋、停止、后退,虽然看上去还是散乱不堪,但已经听不到喧嚣的人声。
大家都在进步!
开晚饭之前,全军进行了一次合练,青阳雷给了个不错的评价,起码接到冲锋命令以后,四五千人可以一哄而上。
他记得皇家武备堂有位老师讲过:“战术有千百条,首要一条是士兵们肯打。”
乾军的兵勇们自然是肯打的,这点毋庸置疑。
那该运用何种战术呢?
如果时间充足,让兵勇们接受良好的训练,可供选择的战术自然很多。
但此时军情紧急,蛮军正大举进攻虎头堡,穆家军损失惨重,急需补充兵源。最紧迫的问题是:如何让乾军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简单最有效的训练方法、爆发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答案只剩下一个——冲锋!
当夜,青阳雷让憨子接手乾军训练:明天接着练冲锋,只练冲锋……
至于他自己,得养好精神把募兵相关事宜料理妥当。
次日一大早,陈醒山求见,然后青阳雷就听到一个扭捏的声音:“雷少!”
“德性?”青阳雷欢喜地一步三跳,直接跑过去,在陈醒山身后拽出一个五短身材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陈醒山的次子陈德兴,正应了龚寿康那句“大富之家也出歪瓜裂枣”,不仅身高五尺,还集成了父母双方身体相貌上的瑕疵,算是陈德兴自诩仪表堂堂的反面教材。
可别看陈德兴生得寒碜,但脑袋瓜子转得快,街头打架习惯乘势而上、逆势而逃,出手阴损狠辣,极少有吃亏的时候。青阳雷就曾被他在命根子上踹过一脚,结果让张一发盯了三个月才堵到他,总算出了那口恶气。
陈德兴眨巴着小眼睛瞄着青阳雷:“家父带我来投军。”
青阳雷把他交给憨子:“扔马棚饿三天。”憨子自然没有二话,掐着脖子拎走。
陈醒山心肝一颤,脸颊上皮肉直颤:“贤侄,这是?”
青阳雷根本不接茬,转而问:“陈叔,三河府和贡县的兵源差不多已经枯竭了,再想募兵得从整个乾阳郡着眼。您在三河府人头熟,也清楚谁家在各县各乡有啥关系。侄儿想请您在这儿坐堂,让许叔叔、倪大爷他们分头去各县募兵,您看?”
陈醒山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叔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