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一般的光阴,从掌缝之间,徐徐消散。
不自禁意之间,已经盛夏时分。
路边树木葱葱郁郁,生机盎然。
天际蔚蓝,骄阳宛如一位毫不吝啬的老人家,慷慨的馈赠火辣辣的阳光。
群光小区之中,绿意葱茏。很多儿童在小区里你追我跑,欢声笑语,而老人便是坐在花坛边上,张长李短的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还有一些老人在凉亭中围在一起,或站或坐的观看着一场精彩象棋厮杀。
执棋二人垂垂老矣,却是落子有势,意气风发,好似化身战场上的统帅,用兵如神。
只是突然之间,其中一人宛如一计得逞,迅速抽出一车,大杀四方,很短时间另外一人便是难以防备,很快溃败下来。
“哇,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好家伙,防都防不住,这盘不算,刚才大意,再来一盘。”输者极为不服。一旁观棋者也是纷纷议论,此棋却是精妙,稍有大意,便会落入下风。
一位身材匀称的女人有些茫然的游走在群光小区中。女人五官精致,化着烟熏一般的浓妆,头发盘在后脑勺,隐隐有着一丝贵气。
她就是宫晴。如今的宫晴已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单纯,也不会再穿上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一袭黑色的连衣长裙,既有知性又有性感。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面容有些憔悴,一双大大的眼睛中似乎缺少曾经的灵动,反而多了一种说不出辛酸和悲伤。
原来宫晴通过朋友和同学得知,曾经独立离去的卓飞,已经在武汉生活了多年,而且也有了非常不错的对象,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也有不少人会和她开玩笑,倒是你,自从卓飞走后,也不见你找个好男人,女人一个人很累的。
原来,宫晴和富二代董深分手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中,她没有在认识新的对象,一直是独自生活。
经过一番打听。宫晴才知道卓飞在武汉的住址。于是一咬牙,便是做出了一个极为令人费解的决定。奔赴武汉,去见她的前任卓飞。
时间如溪水缓缓流淌。
烈日也是徐徐悬于中天,炙热的光芒,直扑地面。小区里很多人开始汗流浃背,一边吃着雪糕,一边摇着扇子,似乎是太过燥热,故他们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卓飞中午下班,照常从门店赶回家里吃饭。门店里是负责吃的,即便如此,卓飞依然坚持回家吃饭,因为他觉得自己每天能吃上媳妇儿做的饭菜,是一种幸福,也只有家里的饭菜,才有味道。
群光小区和银泰商城相隔一条路,也就五分钟的路程。所以卓飞每天都会回家里休息一个中午,很久以来,皆是如此,已然成为习惯。
卓飞刚走进小区没多久,宫晴便是迎面走来,显然她已经等候些许时间。
卓飞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宫晴会来到武汉,找到自己。犹记当年,一些过往云烟浮现眼前。
总而言之,不是忘记,而是没有记起。
时间永远是最伟大的治疗师,它能抚平一切的伤痛,也能让千疮百孔恢复到光滑如初。
时隔多年。
曾经明明相爱过却又擦肩而过的人又相逢一起,是怎样一种感觉?喜悦,悲伤还是波澜不惊。
宫晴眸子微微波动,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难以开口,梗咽在喉,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因为她知道,很多事,一旦错过就不能回首。
气氛一度沉重,似乎就连呼吸的空气也都变得沉甸甸的。
“你还好吗?”卓飞倒是很平静,打破凝重的气氛,询问道,只是语气中再没有往日的关心和温柔,有的仅仅是朋友间的普通问候。
宫晴痴痴伫立,宛如被拔了电线的玩具,一动不动,好在卓飞的问候,就像帮她又插上了电线一般,有了动静。
“哦……哦……挺好的……也不是……不是很好。”宫晴吞吞吐吐,声音很小,若不是刻意去听,必然难以听清。
宫晴难以抑制内心的情绪,饱经风雨的她,本以为已经看淡一切。可是再次面临卓飞时,依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情。
这种感情,不似当年奋不顾身的爱情,也不似路边看见一位很帅男生的那种悸动。这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使得宫晴手足无措,难以镇定。
“要不来我家一起吃饭吧,我爱人已经做好了饭。”卓飞平淡道,就像邀请一位很少见面的朋友一般,自然而然,没有拘谨也没有隐瞒。
说完,卓飞掏出手机给陈小雨打电话,让她多准备一副碗筷,有客人来了,一会儿就上来。
“不……不用,我只是公司出差,路过这里,听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看你还不错的样子我就放心了。”宫晴也是委婉拒绝,没有想要上去吃饭的意思,旋即有故作接电话,说还有重要的事,有机会再聊。
卓飞没有继续挽留,微微颔首,看着消失的宫晴,也是黯然的摇了摇头,旋即不再多想,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陈小雨备好碗筷和饭菜。
她挺着隆起明显的肚子,一手叉腰,一手温柔的抚摸,看见卓飞回来,满目柔情的就如流水一般。
卓飞吻了一下陈小雨,便是蹲下身来,仔细倾听肚里小生命的动静。
温柔的空气流动在整个房间,久久不散。
……
宫晴一路小跑,手捂着嘴。只是跑着跑着就情不自禁的淌出眼泪,眼泪一路倾洒,留下一点点痕迹,不过痕迹很快又被阳光蒸发殆尽。
直到跑累了,她才在一处街角倚墙停下。
她徐徐的蹲下身,双手紧紧的抱着双腿,脑袋深深的埋在手臂中。
她哭着,轻声哭着,哭声极为悲伤。这种悲伤的哭音分贝不高,但却能直入耳膜,令人动容。
这种哭声是只有经历世事和藏有故事的人,才能演绎淋漓至尽。
“对不起,卓飞,曾经是我对不起你,我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我很想祝福你,但是我没有勇气。”宫晴痛哭,喋喋不休的说着。她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卓飞,曾经自己错了,想要亲自说声对不起。可是面临着波澜不惊的卓飞,她又退缩了,终究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她,饱经世故,体会人生百态。
付诸血泪后。
终明白最初的纯真是多么的可贵。
她,凝望深渊,纵身跃入其中。
尝尽冰凉后。
终知道曾经的怀抱是多么的温暖。
人的一生,不是死不如生,就是生不如死。
如沼泽一般,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后来,时间再度流逝,蝉声绝尽,树叶枯黄,纷纷坠落地面。
地面枯黄的树叶曾经绿意盎然,高高挂起,随风摆动。而如今落地成坟,结束自己的生命。
寒秋中的万物,纷纷坠落。
似乎黯然无光。
卓飞无意间收到一条讯息,讯息不仅有文字还带着视频,视频上赫然写着不堪入目的风流文字。
卓飞看了视频,心中翻江倒海。
似乎心里感觉到不安。
慌忙的翻遍通讯录后,拨打宫晴的号码,只是拨打多次,依然是关机状态。
后面几天,卓飞都会尝试拨打宫晴的号码,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最终只得放弃,终被搁浅。
直到后来,卓飞在重新回到上海之时,才无意之间从原一琛哪里得知
宫晴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自杀身亡,据说是割腕自杀,鲜血流淌满了整个浴室。
她的一生充满了坎坷,起起落落的波折。
无论哪一位听者,都会因为她的悲剧儿泪流不止。
生命的终点,或如蜉蝣一般,朝生暮死。
阳光没办法笼罩的地方,黑暗一定能够笼罩。
地下水道的工人终年闻着恶臭,与蚊蝇为友,他们没有出现在阳光下,没有活动在人们的视线中。
幽暗的街道,几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啃食着另一只倒地死亡而腐烂的流浪狗。
蚊蝇满天,腐臭难闻。
灯光昏暗,忽明忽灭。
咬断骨头,咀嚼血肉的声音在街道回荡。
啃食殆尽,流浪狗一哄而散。
余下惨白的月色。
铺起一绢绢如灵堂悬挂的白帘。